對於行人和送行人來說，離別總是充滿傷感。2019年12月20日，一個陰沉、乾冷的冬天，聊城市人民醫院寧養院主任高傑和同事在聊城火車站為褚女士（化名）送行。褚女士今年37歲，是一位晚期癌症患者，在高傑及同事們的幫助下，處理完婚姻糾紛的瑣事，褚女士坐上開往山西的列車，和孩子團聚。臘月二十三，是褚女士大兒子的13歲生日，在山西，13歲生日是人生中很重要的日子，褚女士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暖暖的。高傑為褚女士準備了必備藥品，還有吃的。
臨上車前，褚女士給了高傑一個大大的擁抱。高傑心裡明白，儘管說再見，可這一別，對於多發轉移的晚期癌症患者，很有可能將是最後的決別。隔著火車站的窗戶，高傑留下了眼淚。
從想自殺到無懼談論「身後事」
2018年3月，經第二次手術褚女士被確診為惡性程度很高的結腸癌。在剛剛確診的日子裡，褚女士情緒暴躁，都說患難之時見真情，然而對於褚女士來說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丈夫的冷漠與無情更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甚至想過儘早結束生命。為褚女士手術的楊醫生拍拍她的肩膀問：「害怕嗎？」她說：「我不怕死，怕疼，怕難受。」就這樣，在楊醫生的介紹下，褚女士與聊城市人民醫院寧養院取得聯繫，成為高傑的一位患者。
患者們對高傑都十分信任，褚女士平時有一些不能說與別人聽的苦悶也會跟高傑聊一聊。夜晚是生命受到威脅的病人最易感孤獨甚至恐懼的時候，睡前能得到一份安慰、支持，對解除內心焦慮、緩解精神壓力起到重要作用。為了方便患者溝通，高傑加了許多病人的微信，有時一聊起來就到了半夜，儘管自己已經很累了，但也會堅持到為患者把問題解決；患者在休息日出現情緒波動或病情變化時，高傑也都堅持疏導與詢問。慢慢地褚女師變得樂觀、堅強起來，能夠坦然接受自己的病情，並可以與高傑談論自己的「身後事」了。細心的高傑總是能夠通過患者的表述來發現病情是否進展，並及時地給予相應的治療指導，幫助他們減輕痛苦，緩解不適。
高傑的工作，少不了愛人的支持，有時到了飯點兒剛巧有患者發來信息，儘管愛人喊他很多次該吃飯了，他卻說不能讓對方感覺到不耐煩，終末期患者內心都非常敏感，稍微表露出一點點的不耐煩，患者可能就不會再聊了。「對於咱們來說不是啥事兒，但對於患者來說，這種釋放或許就能對他們的病情有所助益。」高傑的愛人聽完他這一席話便在一旁默默支持。把患者的問題解決好再來吃飯時，飯菜已經涼了。有一次，本來定好周日要去看看剛剛出生的小孫子，但那天患者因為心事未決導致了病情出現變化，高傑為了疏導患者便取消了和家人團聚的機會。
陪伴患者度過最無助的時光
每天面對死亡這個沉重的話題，心理的壓力不言而喻。高傑說：「儘量多去河邊散散步吧，釋放一下心情，第二天便能承受更多。起初知曉安寧療護的人寥寥無幾，而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關注，這便是支持我繼續工作的力量。」採訪中，有幾次高傑邊聊邊流著淚。
「除了醫患關係之外，我和患者之間更多了一份真情，要讓患者真切地感受到溫暖與關愛。」高傑說，他和患者，更是傾心的朋友。
從事近9年安寧療護工作的高傑認為，對終末期癌症病人和家屬來說，除了緩解症狀，減輕身體疼痛以外，心靈療護同樣重要。高傑也總是在與患者看似平常的「聊天」中發現問題所在，然後一一位患者開解。每當有患者來寧養院拿藥，總要與高傑聊一聊。
患者離世，留給家屬是無盡的悲傷。「我總覺得他沒走，還在我身邊。自己在家想收拾一下，又不想挪動任何東西，想讓它們保持原樣，就跟他在時一樣。」在寧養院，來找高傑傾訴的患者家屬有很多，儘管工作繁重，但高傑對於每一位來訪者都是耐心接待，有時過了下班的時間，高傑也不忍心打斷患者以及患者家屬的傾訴。
高傑說，與患者和家屬的交流更重要的是傾聽，做一位忠實的聽眾。傾聽並同情才能讓患者和家屬把心解打開，心理狀態的改善也許會對患者的病情有好的幫助，讓患者與家屬之間的溝通更加順暢。」面對死亡時，內心的恐懼對於照顧患者的家屬來說也是心理上的一道坎，甚至會成為溝通的障礙。至愛之人將不久於人世的必然結果對患者家屬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與挑戰。」高傑說，他與寧養院的工作人員的使命就是陪伴他們走過人生這段最無助的時光。
面對死亡是每個人都要學習的事
除了寧養院的工作人員以外，寧養院也會組織義工去患者家中陪護。有些是大學生，有些患者和家屬也被善舉影響，加入義工這個大家庭，參與到幫助別人的工作中來，一來可以用自己的經驗幫到別人，二來也可以遇到一些有共鳴能夠相互理解的人，三來有事情做，不會沉溺於悲傷不能自已，更不會孤單，這對當事人來說也是一種療愈。工作中高傑更傾向於尊重患者的知情權，但也充分尊重家屬的意見。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以讓患者了解自己病情，與家屬一起面對人生最後的時光，能夠相互坦言，不留遺憾。從臨終關懷的角度出發告知患者病情是有益的，但如果從疾病治療的角度去看，會不會影響患者的病情？高傑說，冷靜地接受並面對死亡是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學習的一件事。從心裡真正接受了這件事，便不會因此對病情造成不好的影響。
「傳統理念中，嚮往長壽多福，死亡代表著不祥，是禁忌。死亡教育十分有必要，這是人生的一部分，每個人終要面對的事情，當我們忌諱一輩子而最後不得不去面對的時候，有誰還能再逃避呢？在我們不得不去面對時，這個過程又似乎顯得匆忙了些，凌亂了些。倒不如平時多一點認識，讓我們在不得不去面對的時候走得更從容一些，更淡定一些。更好地認識死亡就能更透徹地領悟人生，只有當我們領悟透了人生，才能更好地規劃這一生要怎麼過。」高傑說，不要談癌色變，癌症晚期患者面臨肉體疼痛加上精神的折磨，他們更需要社會的溫暖。
聊城市人民醫院寧養院成立於2011年7月5日，是李嘉誠基金會資助建立的山東省首家寧養院，是目前山東省唯一一家免費上門為貧困晚期癌症患者提供鎮痛治療、護理指導、心理輔導等臨終關懷服務的醫療慈善服務機構。服務對象為聊城市轄區內的貧困晚期癌症患者。
如果社會的愛心人士願意奉獻愛心，無償地為臨終病人提供服務，就可以與寧養院取得聯繫，報名加入他們的義工隊伍，聯繫電話：0635—8272049、0635—8272729。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王尚磊通訊員侯琳琳 王迪
找記者、求報導、求幫助，各大應用市場下載「齊魯壹點」APP或搜索微信小程序「壹點情報站」，全省600多位主流媒體記者在線等你來報料！ 我要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