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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月江城

眾所周知，戰國時期的頭號強國是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秦國的綜合國力快速增長，一改多年蟄伏邊陲的態勢，對外強勢出擊，連戰連捷，一步步蠶食山東六國。「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最終統一天下。

然而，在戰國的初期，秦國卻只有處處挨打的份，把他揍得體無完膚的，是東邊率先崛起的魏國。

李悝變法與魏國的崛起

關於改革強國，魏國可以說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魏國占據中原腹地，位置絕佳，領土包括現在山西南部、河南中北部、陝西東部、河北南部，可謂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後來獨領風騷、縱橫捭闔的大人物不少都是來自魏國）。

與此同時，魏國也面臨著很大的危機，正是由於位置處在正中間，東面有齊國，西面有秦國，南面有楚國，北面有趙國，一個都不好惹，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魏文侯是個雄才大略的君主，他的眼光很長遠，不僅要在強敵環伺的處境中生存，還要走出去俯瞰世界。所以他重用當時的法家傑出人物李悝（kuī，音同「虧」），開啟了轟轟烈烈的變法改革。

李悝早年在魏、秦邊境做官，多次率軍與秦國作戰，表現可圈可點；加上他的老師子夏是魏文侯的座上賓，李悝更加受到賞識，得以實現抱負。他的改革是全方位的，主要包括：1.廢除世襲制度，選用賢才；2.全面實行依法治國，嚴明法令和獎懲制度；3.改革軍事制度，建立「武卒」，嚴格考核和訓練士兵；4.改善農業和民生，施行「盡地力」、「平糴法」的政策。

一時之間，魏國人才輩出，吳起、西門豹、樂羊、翟璜、魏成等等都受到重用，隨後的長達百年的時間裡，魏國稱霸中原。

「盡地力」與「平糴法」

「李悝變法」作為中國歷史上的「變法之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後來的商鞅、吳起等人變法，都受到他的啟發。

在李悝的政策里，有兩條與民生息息相關，一是「盡地力」，二是「平糴法」。

盡地力，就是說要鼓勵農業生產，將土地的作用發揮到極致。具體做法是，由國家出面統一分配田地，使「耕者有其田」，而荒蕪的土地要開墾出來，物盡其用，都播種莊稼。另一方面，督促老百姓勤勞致富，既增加個人收入，又促進國家發展。

《漢書·食貨志》

陵夷至於戰國，貴詐力而賤仁誼，先富有而後禮讓。是時，李悝為魏文侯作盡地力之教，以為地方百里，提封九百頃，除山澤、邑居叄分去一，為田六百萬畝，治田勤謹則畝益三升，不勤則損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增減，輒為粟百八十萬石矣。

平糴法，國家要在豐收的年份將市場上多餘的糧食收購回來，建成戰略儲備倉庫；而在災荒的年份（伴隨著糧食短缺和物價飛漲），將儲備糧低於市場價投放出來，從而平抑物價。

多說幾句，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在老一輩口中，我們常常聽到兩個字：糴，糶。

糴（dí），入米，買進糧食。

糶（tiào），出米，賣出糧食。

咱們現在說的「米貴傷民，米賤傷農」就是這個道理。糧食價格太貴，會影響城鎮居民的生活；而糧食價格太便宜，又會損害廣大農民的利益。太貴和太便宜都不好，經濟需要一種平衡，國家要主動出面做這種宏觀調控。

《漢書·食貨志》

糴甚貴傷民，甚賤傷農。民傷則離散，農傷則國貧，故甚貴與甚賤，其傷一也。善為國者，使民毋傷而農益勸···此農夫所以常困，有不勸耕之心，而令糴至於甚貴者也。是故善平糴者，必謹觀歲有上、中、下孰。···小飢則發小孰之所斂、中飢則發中孰之所斂、大飢則發大孰之所斂而糶之。故雖遇饑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散，取有餘以補不足也。行之魏國，國以富強。

這是兩千四百多年前改革家李悝的政策，至今仍在沿用，可謂高瞻遠矚，福澤萬世。

下有對策：商人的眼光

按照「平糴法」，糧食價格會相對穩定，災荒年份百姓的生活也更有保障。政治家李悝看到的是如何施政，改善民生；而商人白圭，卻嗅出商機，他的做法是：人棄我取！

白圭與李悝是同時代的人，他是個成功的商人。看到李悝的國家宏觀調控，他另闢蹊徑，找到一個發財的良機。

白圭的做法有點類似於現在的「股市抄底」。市面上的日用產品，比如糧食，布匹（包括現在的食鹽、醋、糖、藥物等等），如果價格降到很低的程度，而這種產品長遠來看肯定有市場，那麼就趕緊趁低價大量購入，囤積在倉庫里，等待漲價的時候，高價拋售，獲取巨額利潤。

《史記·貨殖列傳》

白圭，周人也。當魏文侯時，李克務盡地力，而白圭樂觀時變，故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夫歲孰取穀，予之絲漆；繭出取帛絮，予之食。太陰在卯，穰；明歲衰惡。至午，旱；明歲美。至酉，穰；明歲衰惡。至子，大旱；明歲美，有水。至卯，積著率歲倍。欲長錢，取下穀；長石斗，取上種。能薄飲食，忍嗜欲，節衣服，與用事僮僕同苦樂，趨時若猛獸摯鳥之發。

站在商人的角度，白圭的做法無可厚非，畢竟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企業的存在就是創造價格、產生利潤嘛。只要他們不是以次充好，不是定價高得離譜（在合理範圍內），不是囤積貨物造恐慌，那麼做法倒也不差。畢竟，商業需要流通，物資如果無人採購，會形成折損和流失。

與此同時，將獲取的財富合理地回饋社會，這也是企業和企業家的核心價值之一。我們有許許多多慈善企業家，做的就是這樣利國利民的好事。

但是，如果有些商人趁機發國難財，投機取巧，謠言炒作，濫竽充數，哄抬物價，如此無節操無下限，那麼他們終會被世人所唾棄，他們的生意也不會長久。

災難考驗人心，面對如今的疫情，一方面，我們要做到「謠言止於智者」，嚴格自律，安守本分，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另一方面，我們也要相信政府的力量和市場的力量，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此時此刻，筆者雪月江城正在武漢。

聽聞武漢大學珞珈山的櫻花開了，絢爛如曾經。這是一個多麼明媚的時節啊！春天來了，一切美好都不會遙遠。與君共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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