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的畫幅比,黑白畫面,膠片質感,兩個演員,大段大段的獨白,無處不在的汽笛聲。
這不僅是一部講述兩個瘋子的電影,而且還是一部想把你也逼瘋的電影。能讓你產生錯覺,認為它的核心問題就是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先瘋的。
可能是你。
IMDb8.3,爛番茄92%鮮,MTC83分,拿下了坎城國際電影節導演雙周單元的費比西獎及美國的一系列獨立電影獎項、影評人協會獎項,[燈塔],絕對是2019年度影迷必看之一。
真列出個必看片單,[燈塔]會是其中最詭異的一部。
[燈塔](2019)
主演:威廉·達福/羅伯特·帕丁森
這部電影從鏡頭語言到敘事結構再到敘事內容,都極其詭異。比如說,拍攝本片所用的鏡頭(Bausch & Lomb Baltar lenses),有80歲的高齡,跟剛出土的差不多。
攝影師Jarin Blaschke用「19世紀和20世紀30年代的混合體」形容本片最終呈現的影像風格。
而在故事中,你又能看到洛夫克拉夫特、弗洛伊德的影子;在敘事上,現實與夢境交錯,複雜程度不亞於任何一本復調小說。
不止一位影評人看了[燈塔]後,感嘆說自己閱片無數,但就是還沒看過這樣的電影,絕對推薦。
BY STEVE 'FROSTY' WEINTRA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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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塔]的故事主線特別簡單,就是講兩個燈塔管理員之間的事兒。時間是1890年前後,地點是新英格蘭的一處偏遠小島。
導演羅伯特·艾格斯最見功力的地方正體現在此,用含混的敘事、朦朧多義的意象、鏡頭語言的運用,將極簡單的故事框架內部填充得特別飽滿。
先說說敘事。
[燈塔]的故事是復調式的,像平行世界一樣可以分為幾條並行但有重疊的線:現實、夢境、神話。
現實層面,年輕人以弗蘭到小島上當燈塔管理員,他的搭檔及上司是年齡足以當他父親的托馬斯,二人之間一見面就有矛盾,小到喝不喝酒,大到誰去當燈塔管理員,用不用換崗,沒有一點合得來的,電影講述的是矛盾不斷積累爆發的過程。
在這個層面上講,夢境和神話都是以弗蘭理智失控中出現的幻覺。[燈塔]就像[閃靈]一樣,主人公慢慢變瘋,被邪惡的環境激發了內在的邪惡,拿著斧子到處砍人。
或者,在謊言與暗示的施壓中,到底瘋的是以弗蘭還是托馬斯?
夢境層面,以弗蘭一到小島上,就找到了一個人魚雕像。此後這個人魚經常出現在他的夢境之中,逐漸打通了夢境與現實的界限。以弗蘭發現自己被操縱了,操縱他、使他變瘋的即是托馬斯。
在這個層面,整個故事可以看做是「弒父娶母」母題的發展。托馬斯曾把大海比作女人,說燈塔勝過妻子。以弗蘭與托馬斯的關係,像上級與下屬、像將軍與士兵、更像父與子。夢境是慾望的化身,也是「弒父娶母」衝動的呈現。
影片是講以弗蘭如何擺脫父權,走向燈塔——這個「陽具」般存在的象徵物。
神話層面,托馬斯告訴以弗蘭許多神秘的宗教性質的傳說。比如殺死海鷗會帶來厄運,比如海王、鳥身女巫、死去水手的靈魂。以弗蘭曾在燈塔下看到托馬斯頗似宗教儀式的舉動,及未知龐大之物的觸角。
19世紀末,大海、燈塔、夢境、兩個瘋狂的人、巨大的不可名狀之物,[燈塔]和「克蘇魯的召喚」很像,整個故事的氛圍也和克蘇魯神話中那種不甚明朗的風格很接近。
[燈塔]這個片名本身就說白了這是部象徵性的作品,影片中充滿著意象。
燈塔便是中心形象與中心意念。
以弗蘭和托馬斯這對人物的關係也是種意象。
還有人魚。
和觸手。
這些意象不僅在不同的敘事層次里,在不同的上下文互義中,有著不同的意蘊。還與電影文本之外的文化世界有著互文性,比如觸手(關於觸手),電影成為了與外部文化聯繫的多重關聯域。
[燈塔]是敘事的,但敘事本身比敘事內容更重要,其象徵性帶來了非常大的可解讀空間,同時也在拓寬著電影的表現邊界——體現出電影藝術的優勢,跨媒介、跨文化、有著其它藝術形式難以企及的深層結構空間。
當然,最重要的是要回到本體,電影語言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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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羅伯特·艾格斯說,要拍一部幽閉恐懼症的電影。
於是[燈塔]出現了。
[燈塔]的誕生並不容易,早在Robert那部充滿才氣的處女作[女巫]的製作期間,[燈塔]就已經在醞釀中了。
攝影師Jarin說,正是這麼長的準備期,使得[燈塔]拍成了其它電影無法想像的樣子。
[燈塔]是復古與摩登的結合體,是經典與原創的結合體。
Robert有讓影迷穿越的執念。在[女巫]中,通過一個家庭對一個歷史時代(17世紀)的具體環境進行還原,已經顯露出了他的功底。
[燈塔]這種穿越感更強烈了。
除了場景,兩位主演還還原了當時的方言。對於我們來說這不明顯,但也能多少聽出來一點不同。
影片故事內容讓你穿越到19世紀末,而影片的表現手法,讓你穿越到20世紀30年代。
4:3的畫幅比,黑白畫面,膠片質感,鏡頭運用,都是按照1930s來的。
在準備過程中,導演給攝影師看了一堆老電影,對本片影響最大的,是1931年的弗里茨·朗編導的[M就是兇手]。
在[燈塔]的鏡頭運用中,導演及攝影師做了大量的評估和替換,因為他們覺得有些鏡頭太過於「當代」了。
所以便有了本片中出土文物般的鏡頭。
與鏡頭配合的是光線的運用及真·鏡頭的選擇。
黑白電影的不敏感性質,使得要大量運用光線。與其說本片是黑白片,不如說是「灰」片,很少有「白」出現,大量的灰色使得「幽閉恐懼症」效果十分明顯。
即便是外景,也是暴雨天氣,天空是灰濛濛的。
對於鏡頭的選擇,攝影師Jarin找到了早至1905年的鏡頭,最後選擇的是1930年代設計生產的「original Baltars」,原因是拍出來的效果和[M就是兇手]相近。
[燈塔]是部像19世紀末,又像20世紀30年代,但仍然具有藝術獨創性的電影。
認真地在經典中學習,以尋找革新的突破口,去挑戰電影表現內容的密度與廣度、表現方法的技術精湛程度,1983年出生的Robert Eggers,是位才膽識力兼備的年輕導演。
他要翻拍[諾斯費拉圖],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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