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散文:老武漢的記憶

讀寫探秘 發佈 2020-03-05T12:24:49+00:00

老漢口,早就名揚四方。民間也一直有「貨到漢口活」的口碑,都顯示了老漢口的大氣與重要,非比尋常。碼頭,意味著商機、熱鬧、喧譁、擁擠、吵鬧、爭鬥,似乎不那麼雅。


老漢口,早就名揚四方。明末名列「四大名鎮」;晚清號稱「東方芝加哥」。民間也一直有「貨到漢口活」的口碑,都顯示了老漢口的大氣與重要,非比尋常。1980年代後期到1990年代,池莉的「漢味小說」大紅大紫,使武漢市民「熱也好冷也好活著就好」的洒脫活法揚名四方。那麼,池莉之外,還有哪些作家將「漢味小說」寫出了新意?

都知道漢口文化的特色在「碼頭文化」。碼頭,意味著商機、熱鬧、喧譁、擁擠、吵鬧、爭鬥,似乎不那麼雅。鄧一光就曾根據一樁「打碼頭」的殘酷史實,寫成小說《窄街》,將寶慶碼頭的強悍民風寫得可歌可泣又令人驚悚。另一方面,何祚歡先生的小說《養命的兒子》以前輩在漢口經商的波折為題材,寫商海的風浪暗流,即使處處小心,也常常防不勝防。小說還引人思考:為什麼養命的兒子總得不到好。《養命的兒子》因此成為武漢那些奉公守法、勤勞苦做的小商小販的典型縮影。此外,還有彭建新頗有「清明上河圖」風格的《紅塵》三部曲(《孕城》《招魂》《挽世》),以白描的手法、妙趣橫生的風格重現了1904—1949年間武漢三教九流光怪陸離的市井生活,寫他們的吃法、玩法、活法,還有俯拾皆是的歇後語、俏皮話,盡顯「漢味風味」的魅力,在粗俗與幽默的雜糅中呈現「活著就要活快活」的市井風格。這些作品,已經寫出了「碼頭文化」的五味雜陳、一言難盡。此外,應該特別提到劉富道先生的非虛構文學《漢口徽商》。作家通過實地踏訪,鉤沉史實,還原了徽商移民漢口、結幫創業、含辛茹苦、大起大落的一幕幕往事,也顯示了從歷史的雲煙中探幽燭微的不凡功力,讀來令人感慨萬千也思緒深長。

然而,老漢口不只有「碼頭文化」。漢口也有過開放的歷史、洋場的風景,一如上海外灘、天津五大道。胡榴明的非虛構力作《夕陽無語》就是一部走進武漢老公館,從中探訪曾經在武漢留下過足跡的各路名人往事的記錄,從一個別致的角度寫出了歷史的風雲,也寄託了深深的懷舊情感。而姜燕鳴的小說《傾城》《大智門車站》,雖取材於上個世紀前半期的動盪歲月,著眼點卻在青年男女的情感糾葛、命運變遷,字裡行間瀰漫著濃濃的「小資情調」,耐人尋味。這些迥異於「碼頭文化」的場景,顯示了漢口也有過的開放胸襟、「洋場氣息」、都市情調,也就顯示了漢口文化的豐富性。

其實,「碼頭文化」「租界文化」之外,武漢還有以古琴台、黃鶴樓、行吟閣為代表的古典遺風;還有以洋務運動、辛亥革命、北伐戰爭、「二七大罷工」、「八七會議」為代表的現代工業文化、革命文化……地處「九省通衢」的武漢,有著非常豐富、駁雜的文化品格。2011年,在辛亥革命百年的紀念之年,武漢作家寫出了一批厚重之作:牛維佳的系列小說《十八星旗,高高的》和《武漢首義家》聚焦於當時的服裝店,通過辛亥革命以後人們因為時代巨變而匆匆換裝的故事,寫出了革命給人們的日常生活帶來的深刻同時又令人啼笑皆非的巨變。望見蓉的長篇小說《鐵血首義路》通過租界巡捕房翻譯曹玉林與巡捕劉銀根兩個家庭的恩怨情仇與悲歡離合,寫出了鐵血歷史與人間柔情的交織。羅時漢的長篇紀實《城市英雄》在查閱了許多史料的基礎上,寫出了辛亥革命的來龍去脈,也點化出歷史的偶然與混沌的玄機,從普通士兵、下級軍官在歷史緊要關頭因為衝冠一怒發揮的歷史作用到各派政治力量在緊要關頭的緊急博弈,都還原了歷史的複雜。加上裴高才的歷史紀實《首義都督黎元洪》,都加深了我們對於武漢這座文化名城、革命名城的認識,還催生了這樣的感悟:在「碼頭文化」與「革命文化」之間,也許有一條少為人知的隧道。

如此說來,由眾多武漢作家共同創造的「漢味小說」「漢味紀實文學」已經成為當代都市文學的一方重鎮。考慮到老武漢仍然有許多故事有待打撈,有許多記憶的空白有待填補,年輕的作家們應該可以寫出「漢味文學」的新篇章。

(摘自《湖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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