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氣候災難」與「末世降臨」逐漸演變成時尚圈的最熱門劇本，時裝秀的核心競爭力除了時裝本身，也愈發關乎起你的敘述技巧（Narrative）。時任Balenciaga創意總監的Demna Gvasalia無疑是這個新世代故事的最佳講述者，Vivienne Westwood、 Comme des Garçons、Junya Watanabe也為本次巴黎時裝周奉上了各自的版本。我們幾乎可以這樣斷言——未來的時裝秀關乎新的敘述與敘述者的新博弈。而頂級時裝屋Hermès對此的態度又是怎樣？置之不理。
這是Andreas Kronthaler為Vivienne Westwood交出的第九個系列，「反抗」與「覺醒」依然是關鍵詞。你因此也毫不意外，較之寓意上帝祈福、終生好運的生命靈數「7」，Vivienne Westwood更願意等到這一季，讓象徵博愛、精神法則、覺醒，以及為人類行善的靈數「9」成為大秀主題。恰逢全球災難如多米羅骨牌式傾倒，給這場秀增添了少許現實隱喻：即唯有覺醒才能救人類，自然已經賜福於我們夠多，是時候從舊日典籍中尋找守護新世界的新法典。
AK for Vivienne Westwood 2020秋冬女裝系列
按照Andreas的指示，AK for Vivienne Westwood 2020秋冬系列在巴黎市政廳歷史悠久的巴洛克式天花板下上演，模特們緩緩踱步，「工人階級接管市政廳」——然而這不是一場風暴來襲，而更像是一場將叛逆政治、諷刺性幽默與夢幻般的歡樂匯聚一堂的慶典。Andreas希望以愛、喜悅和時裝來喚醒這座宮殿的光明力量，一條條懸掛在超模纖細修長的脖子上的蒜頭項鍊則用以驅趕惡靈，靈感來自薩滿教。
AK for Vivienne Westwood 2020秋冬女裝系列
就像設計師本人所敘述：「你需要穿著能量戰袍走出房門，去殺死冬天裡的暗黑靈魂，去驅散混亂的野蠻人，讓世界恢復秩序，使大地復甦。」設計上依然呈現了典型的品牌形象，戲劇張力十足且毫不費力，街頭元素微妙地平衡了品牌骨子裡頭的優雅。No Bra為這場秀編排了新音樂——「創新不是進步，進步不是創新。」（Newness is not progress, progress is not newness.）似乎在爭辯著什麼。也可能什麼都不是。
川久保玲的世界裡，未來一直在變化，經由她的想像力和技巧，呈現在每季天馬行空的秀場上。這就是她令我們著迷的原因之一。在這一季，這位設計師前往歷史悠久的巴黎建築Cambon Capucines，向大家展示了Comme des Garçons 2020秋冬系列——於是，我們看到了反地心引力的頭飾、蓬鬆似蛋糕的裙擺、中央飾有孔的夢幻圓形撐裙，以及花邊高聳的面紗，它們皆以古怪詭異的美感連接著雕塑和時裝的世界，是徹頭徹尾的Comme des Garçonsism。
Comme des Garçonsism 2020秋冬女裝系列
儘管這場時裝秀僅奉上了20套造型（Balenciaga足足105套！），但每一套均被視為一場獨立的秀，配樂也會隨之調整，20首黑膠音樂在Cambon Capucines輪番播放。創作手法上，川久保玲回顧了大量的歷史檔案，從過往的作品中汲取了線索，並以新的方式呈現了它們。她把這場秀的主題叫做「Neo Future」（新未來），眼光依然是穿梭古今。
Comme des Garçonsism 2020秋冬女裝系列
秀場上輪番登場的白紗與黑紗也很有意思，我們也可以從中觀察到另一種相似性，即在婚禮與葬禮之間，生與死之間，新的未來與舊的過去之間。「空間並置」本不可能，她的想法則是，「我們都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難道就不可以創造出全新的東西嗎？」
Comme des Garçonsism 2020秋冬女裝系列
還記得去年年底Dazed對朋克女王Debbie Harry的首本回憶錄Face It的獨家專訪嗎？當時的渡邊淳彌也即將開始創作他的全新系列。轉眼，你來到他於巴黎時裝周舉辦的Junya Watanabe 2020秋冬大秀現場：亂糟糟的頭髮、漂白的金髮、過度暈染的眼妝與髒兮兮的紅唇……足足42個Debbie Harry亮相秀場！一位公關在大秀結束後表示理解，「渡邊淳彌年輕那會兒，Debbie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Junya Watanabe 2020秋冬女裝細節
這場秀無疑是設計師本人寫給Debbie Harry的情書，Blondie樂隊（Bebbie Harry曾任主唱）的音樂也成為這場秀的背景樂。整個系列本身傳達了朋克的氣氛，紅色與黑色的皮革包裹下的解構連衣裙、不對稱外套，以及分層弔帶（後者用於懸掛各種樣式和大小的包）……如果這還不夠，還有一些豹紋緊身衣、鉚釘腳鐲與手鍊，以及經過重新設計的機車外套。
Junya Watanabe 2020秋冬女裝細節
當然，這不是一場仿古演出，鏈條、包袋、拼接等設計元素的湧現讓新系列頗具機能感，如渡邊淳彌所說：「結構廓形和街頭風格在造型上並不是完全對立的，而是互補關係。當它們合二為一時，風格會變得更強烈。」Junya Watanabe 2020秋冬大秀就是這一想法的最佳說明。
Junya Watanabe 2020秋冬女裝系列
至少在Hermès的時裝秀上，不需要過度解釋的衣服即可證明自己的價值。來到這一季，創意總監Nadine Vanhee-Cybulski依然沒有展示出她對流行文化的進取心，而是繼續將功夫花在色彩、款式與工藝上，追求時裝上的「風格派」——將減法做到極致。
Hermès 2020秋冬女裝細節
「這種追求將比流行趨勢持續得更久。」時裝評論員Sarah Mower曾說道。Vanhee-Cybulski為Hermès設計的最新系列出現在巴黎時裝周上，「我想做原色和古典主義。」，她在後台說道。於是，秀場上出現用馬術障礙賽的橫杆搭出了宛如Piet Cornelies Mondrian經典名畫《紅、黃、藍的構成》一樣的秀場裝置，它們不規則地分布在秀場中央，斗篷、大衣、連身裙、馬甲等單品組成了一系列與之色彩呼應的造型，最初的幾套造型甚至帶有一種女騎士服飾的感覺。
Hermès 2020秋冬女裝系列
上一季，Demna向我們呈現了一座類似歐盟總部的秀場。而這一次，這位設計師將關注點從做出重大政治決策的空間轉向了外面的世界正在發生的事。秀場嘉賓在近乎黑暗的環境中走向自己的座位，逐漸適應這裡的光線環境之後，可以看到T台上覆蓋著一層水，前三排的椅子都浸泡在水中。上方，覆蓋整座天花板的數字螢幕上播放著滾滾濃煙，濃雲飄過，時裝秀正式開始。
Balenciaga 2020秋冬秀場
像往常一樣，Demna並不打算讓觀眾度過一個輕鬆愉快的周日。伴隨著戲劇化、轟鳴的工業背景音樂，幕簾緩緩升起。黑色長袍、披風和長裙等單品組成了一系列幾乎完全沒有色彩的造型，最初的幾款造型甚至帶有一種教會神職人員服飾的感覺。一位模特手持一款猩紅色天鵝絨盒子包，乍一看就像是一本聖經。模特們走過T台，踢起水花，天花板上的雲則變成了熊熊烈火和大群散落的飛鳥。秀場的視覺效果營造出一種籠罩著整個時裝季的、末世即將來臨的超現實感。
Balenciaga 2020秋冬細節
秀場上出現了一系列以摩托車越野賽、曲棍球和足球裝備為靈感的造型：對於許多體育迷來說，這類運動就像是一種宗教信仰；但如果你是《阿基拉》的愛好者，這些造型更像是在映射影片中的反烏托邦世界——「超級利益集團」與「個人英雄主義」之間的矛盾，與陰謀論掛鈎。
Balenciaga 2020秋冬系列
秀場上還出現了一系列乳膠、橡膠感材質的單品，包括誇張的連衣裙、超大號外套以及能夠抵擋濺在上面的水花的連身衣。此外，該系列中還推出了幾件既古怪又帶有些許復古未來感的緊身連體衣單品。說到狂熱，Balenciaga的「經典包款」、2000年代早期的「it」包，也被進行重新詮釋，獻給新一代的時尚愛好者。Demna將這種風格形容為「新古典主義」，原因再明顯不過了。
Balenciaga 2020秋冬系列
和前幾季時裝秀一樣，很多模特都是帶著手機走上T台的——不過，如果你以為在後啟示錄時代還能有手機信號，那麼你想得也太簡單了。Demna推出的新單品還包括印有可怕的「WiFi無法連接」圖樣的T恤，白色USB接線還被用來給模特扎馬尾辮：意味著當電源故障時（這是不可避免的），我們心愛的iPhone不過是來自我們曾經熟悉的生活的一件毫無生氣的過時文物。
Balenciaga 2020秋冬細節
Dazed Digital
專題編輯：JIII
部分引用：Emma Elizabeth Davidson、Thom Waite
翻譯：錢功毅
圖片：Dazed + 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