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丨陳細榮烈士,我匆匆見過四次面的未婚夫

八尺溝人 發佈 2020-04-02T21:26:53+00:00

永遠的追思文| 荷花說起來,現在的年輕人也許不會相信,我和陳細榮從相識到他在老山前線犧牲,前後不過兩年左右時間,而且只是在他1983年8月探親時匆匆見過四次面,每次都很短暫。

【八尺溝人語】「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在清明節即將到來之際,我們更加懷念那些為國捐軀的先烈們!今天推送烈士陳細榮未婚妻荷花(化名)充滿深情催人淚下的追思文字,就是想告訴人們:愛情是神聖美好的,戰爭卻是殘酷無情的,願明天不再有硝煙,相親相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永遠的追思

文 | 荷花


說起來,現在的年輕人也許不會相信,我和陳細榮從相識到他在老山前線犧牲,前後不過兩年左右時間,而且只是在他1983年8月探親時匆匆見過四次面,每次都很短暫。如今35年過去了,他的音容笑貌時常在我的腦海中翻騰,就好像發生在昨天……

陳細榮寄給荷花的軍校畢業照

1983年農曆正月初三,是我小舅舅結婚的大喜日子。同村的陳細榮從軍校放寒假回來,到縣城裡探望我小舅舅(此時我外婆已從農村搬到浦城縣城居住),他們不僅是同鄉,還是同一個大隊的社員。後來兩人都從浦城入伍,考上軍校以後自然關係更不一般。

我習慣上下班路過外婆家都要進去看看,外婆和舅舅也特別寵我這個外甥女,有好吃的都會留著等我去吃。我從小寄養在農村外婆奶媽家,跟比我大六歲的小舅舅感情很深。聽說他從部隊回來結婚了,我就更得趕去湊熱鬧,想聽聽從外地回來的舅舅又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或故事,以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軍校學員開展分列式訓練

那天,我下班後又像往常一樣去了外婆家,看到一個穿軍裝的正在和我舅舅坐在椅子上交流怎樣複習考軍校的事,還記得他們在談論什麼夏、商、周、秦、漢、春秋戰國等歷史。聽了一會兒,我便走了。過了幾天,我又去看外婆,見到小舅舅我便問:舅舅,那天和你聊天的解放軍是你的戰友嗎?小舅舅說不是,他是水北公社水北大隊陳國寶的兒子,叫陳細榮。對了,他考上軍校要不要介紹你倆認識?等舅舅探親回到部隊後,寫信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你等舅舅的消息。

果然到了這年3月底,小舅舅給我寫信說:陳細榮還沒有女朋友……1983年4月,我經小舅舅介紹認識了陳細榮,並由他當信使……我和陳細榮就這樣開始了交往。雖然對陳細榮了解不多,但他文靜有教養、愛學習,談吐端莊,還是給我留下了一些印象。

軍校畢業照倒數第三行左二為陳細榮

也許是受軍人影響吧:我的父親是隨部隊南下的老軍人,姐夫是軍人,弟弟是軍人,兩位舅舅是軍人,表哥、表妹也是軍人。我也有當女兵的念頭,但一直未能如願。心想,既然穿不上軍裝,那找個當兵的做男朋友,也不錯哦!

陳細榮1960年6月出生於福建浦城縣水北鄉,這裡也是我外婆和舅舅的祖籍。說實話,那時年輕人情感還比較封閉,大多由別人介紹,兩個人覺得對方還行,這婚姻大事基本上就成了。我倆見面後就是奔著結婚去的。因為雙方大人早己知根知底。在我眼裡,陳細榮就是一個好學、穩重,特別能吃苦,話又不多,性格又好,溫柔體貼的好人。他就是我一生想託付的人生伴侶,我生命中的白馬王子。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奪去了陳細榮年輕的生命,也讓我的美好愛情化為泡影!這場和平年代發生的戰爭,不僅使我長期生活在失去親人的陰影里,也影響了我對整個人生的判斷……

戰爭葬送了青春也葬送了愛情

身高1.76米的陳細榮,是1978年12月從浦城入伍的。部隊駐紮在杭州郊區,他當過班長、連隊文書。原本1982年8月初他就可以入黨,因他同年7月就拿到了軍校錄取通知書。連隊副指導員找到他說: 你馬上就上軍校了,連隊這次就兩個入黨名額,你能不能先讓給炊事班長和一班長?他們都是比你入伍早的老兵。於是,陳細榮二話不說,就讓出了入黨指標。直到1984年4月,他才在軍校加入了黨組織。

陳細榮給我寫信,幾乎不談部隊上的事。直到他犧牲後,我翻他的日記,才知道他在軍校和部隊的情況。上軍校,陳細榮不僅參加緊張的政治學習和軍事訓練,還兼班級出黑板報的宣傳員,可見他平時有多忙、多苦、多累。他讀軍校兩年間,我倆通信很少,我怕占用他的寶貴時間,影響他的學習。這也讓我倆有時間來沉澱彼此的感情。

陳細榮在臨戰訓練中

1983年8月1日,軍校放暑假陳細榮回來探親。這也是我倆通信後的正式見面。好不容易盼來的假期,本想我倆好好聚聚的,誰知陳細榮家裡出了一件棘手的事……他非常苦惱。這次探親我倆開始只見了兩次面,而且時間都很短,每次都是他在解釋如何處理這件棘手的事後,就匆匆地分開了。我心裡很不高興。

陳細榮是家中老大,又是孝子,這件棘手的事非得由他去處理。我只好默默地支持這位大孝子了。我住在縣城,而他家在鄉下農村,即使他回來探親沒有碰到這件棘手的事,我倆也是天各一方,不可能廝守在一起。

直到他返軍校讀書前幾天,我倆才第三次見面。我的心情還是不好。因為倆人心裡都裝著事,即使他想方設法找藉口與我見面,但總是被那件棘手的事堵得慌,始終開心不起來。我倆真是沒見面時盼見面,見了面又沒話說的那種。偶爾對視一下,心裡還蹦蹦地亂跳。然後低著頭聽他解釋:他又準備怎麼樣去處理那件棘手的事。想給他露個笑臉吧,我都笑不出來,內心深處覺得只要兩個人能多呆一會兒,就心滿意足了。

陳細榮希望父母能安度晚年

蒼天有眼!就在8月28日,陳細榮家的那件棘手事終於得到了圓滿解決。他激動不已,就叫我同學帶信(同學是跑水北線路班車的售票員)說:他到浦城後,有好消息要當面告訴我。我想,天底下再也找不到一位姑娘的初戀像我這樣苦、這樣累了。我也不知為什麼,就是再苦再累,還是心甘情願地在等他,喜歡他。也許這就是愛!愛情沒有理由。到底是愛他的帥氣,他的沉穩,還是他的體貼、溫柔和孝順?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結果第二天最早的班車6點,陳細榮就趕到浦城到了我外婆家。見到跟他一起來的陳細榮媽媽,我有點慌了。這傢伙也不在信里說清楚,好讓我心裡有個準備呀。他母親突然到來,也許是想給返校的兒子送一程,也許是來看看未來的兒媳?可我什麼也沒有準備,也不知道怎麼去做。我心裡既緊張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陳細榮(中)和戰友們在一起

就這樣,陳細榮陪我家的長輩,在我媽家吃了一餐飯,就乘傍晚5點50分的班車返回了軍校。也就從這次雙方家長見面後,我倆才正式拉開意相合、情相投、心相印的戀愛序幕。遺憾的是,當天因長輩人多我在廚房幫忙沒有機會上桌陪他吃飯,甚至連好好瞅他一眼都不敢。不過,他走的時候,我和媽媽、姐姐都趕到車站為他送行。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分別竟成了我們的永別!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談戀愛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即使倆人有情有意,也得躲躲閃閃,像搞地下工作一樣。公共場合要麼一前一後,要麼一左一右,中間還要拉開很大的距離。明明兩個人親密無間,卻要裝著素不相識。真的很累!哪怕是多呆幾分鐘,心裡有對方,就感到非常幸福!

六連指揮所和兵力分布圖

時間過的很快。1984年1月13日,正臨近春節陳細榮因腿疼住院一周,出院後又趕上軍校為期14天的「牛頭山」雪山高難度訓練。所以,軍校放寒假,路遠的同學根本就回不了家,只有近的學員才有條件回去過春節。儘管陳細榮從軍校回老家路上要轉三次車,但我以為這次應該倆人可以輕鬆見面,沒有絆腳石了。可他考慮到腿還沒完全好,就給我寫信說有事不能回老家過年了。唉!如果知道他當時在住院,我肯定會請幾天假去照顧他的。

陳細榮的腿還沒好利落,就趕上了軍校的第二個訓練周期。他就是個特別能扛事,能吃苦的那種人。同年3月他寄了一張2寸的軍校畢業照片給我。我才認真地看他長得咋樣,帥不帥,哇!照片好嚴肅、好標準哦。確實也很帥!於是,我立馬也給他寄了一張2寸照片。

荷花寄給陳細榮的照片

1984年7月12日,陳細榮結束了軍校生活,回杭州一師二團六連當二排長。我心裡還想著,這下他總算畢業了,我倆可以好好聊聊我們愛的未來了。誰知13日晚上,他們還在部隊操場上看電影就接到排以上幹部立即開會的通知。大家莫名其妙,大晚上的還在看電影吶,又開什麼會啊。噢,原來是中央軍委關於赴滇參戰的命令來了!

14日晚上,團政委給黨員、幹部進行臨戰動員。陳細榮立刻向團首長遞交了請戰書!同時,他寫了一份遺書,裝在從同學那兒拿來的浙江大學信封里,又去買了一塊杭州真絲布料,一併交給到部隊探親的戰友家屬帶給了我。聽說參戰命令一下達,部隊所有信息全部封閉,人員不得外出,連送到郵局的家信也一律扣押。接到他的遺書和真絲布料,猶如晴天霹靂。我的天塌了!有個不祥的聲音不停地告訴我,完了,完了,完了。我六神無主像被掏空了五臟六腑一樣,精神恍惚,胡思亂想,徹夜難眠,真有點滅頂之災來臨的感覺。

二團召開出征誓師大會

當月18日左右,我大妹下班回來告訴我:姐,今天浦城糧食局長到我們工商銀行借車,說是去杭州看他兒子,因為他兒子所在的部隊要去打仗了。我心裡撲通一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他為什麼不把我也帶上?我急忙問:他們現在出發了嗎?大妹說:已經走了。局長兒子和陳細榮是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入伍的老鄉和戰友啊!為什麼關鍵時刻就不帶上我?因為我知道這局長是原水北鄉的鄉長。舉手之勞的事你來不及告訴陳家,可以理解。可我是在縣城工作,就是走幾步路分分秒秒的事情呀?

我甚至想,如果那時我和陳細榮能見上一面,也許他在戰鬥中就不會犧牲!因為戰前的信件都必須檢查,主要怕影響動搖軍心。因此好多話我都不敢在信里說,也不敢交待他注意這注意那。應當說,女朋友的鼓勵對參戰軍人是相當有分量和力量的。我真想跟陳細榮見上一面,可為什麼我倆的緣分會如此薄呢。

突擊隊員們整裝待發

部隊全部拉到前線輪戰了。至少一個月以後才能通信。這滋味度日如年,十分漫長。天天想著我該怎麼辦?可想歸想,我根本不知道陳細榮當時在哪兒?部隊我也沒去過,叫我上哪找他呢。就是他給我寄的遺書,信封上也沒寫明部隊的地址。到了8月中旬的一天,我家小妹說:二姐,有你的信,是部隊來的。

我嚇了一跳,當看清是陳細榮的筆跡,我才欣喜樂狂。我的上帝!再不來信我會崩潰、會瘋掉的。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日子是無人能夠理解的!也許這就是很多女孩子承受不了這種打擊,在家長的逼迫下與參戰軍人分手的主要原因吧。沒有愛的感情,那不叫愛情,那叫陰謀。我既然認定陳細榮是我生命中的伴侶,我就願意承擔他的一切後果,願意和他分享喜怒哀樂!

參戰官兵在貓耳洞裡

我多麼想到前線去看陳細榮!如果允許,甚至想和他在戰地成親!來表示我對他的愛有多深!但我哪敢說出口呢?羞死人了。我屬於那種一旦投入、認定目標就不會拐彎、死心眼的人。但世俗的偏見迫使我的想法難以實現。若真是那樣做了,光吐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所以一直盼望陳家能主動開口說:現在前線能通信了,你倆也有一年多沒見面了,家裡派你當代表,再叫個親戚陪你一塊去前線探望一下陳細榮……這可是我最想聽到的話了。可惜沒有。還有,即使我有到前線與陳細榮成親的勇氣,雙方大人也不會放心,也不允許我去。當時的中國經濟剛起步,交通、通訊極為不便。小偷又多。人的思想也不開放。更重要的是,到了雲南那兒,也不一定找到陳細榮。所以這個想法一直壓在心底,讓我猶豫了很久很久。

陳細榮寄給荷花的紀念品之一

部隊到前線後,大概是國慶節期間,陳細榮還把上前線作戰的慰問品——大紅枕巾、鋼筆、紀念章都寄給了我,囑咐我一定要收藏好。還在紀念品里塞了200塊錢,並附言叫我等他回來用鏡框把紀念品裝裱起來,掛在我倆以後的婚房裡。收到他的這封信,我激動得要命。心想我倆還沒訂婚(因時間來不及他要返校),他就把錢寄給我,當時200塊錢算是很多的了,我在國有企業工作,工資比較高,一個月也才六十一塊錢。我想我總算找對人了。至少他不是把錢看的比人更重的人。這是我最欣賞他的地方。

對了,也就在這一年的年底,陳細榮的母親還到縣城來看我,帶了好多土雞蛋,讓我放在宿舍自己吃,不要帶回家給姐妹吃了。她還告訴我,家裡正找木匠為你倆的新房打家具呢,叫我回水北看看打什麼款式的床好。我想,要麼你們讓我去前線看你兒子,要麼等你兒子回來親自帶我回家(讓一個姑娘上未婚夫家怎麼好意思),現在叫我一個人去看打什麼樣的家具,這叫什麼事兒?我沒去。當時我最想去的就是前線!這也是我一生中最遺憾、最沒把握好的事情。陳細榮在臨戰訓練期間寫的日記里,還寫了這樣一首詩讚美我——

一九八四年九月三十一日 晴

我等待著您

像荒野等待著銀色的鏵犁

我等待著您

像沃土等待著金色的穀粒

我等待著您

像禾苗等待著藍色的春雨

我等待著您

要向您傾訴我心中的秘密

我等待著您

是因為我要對您說

我愛您

——獻給金蓮

陳細榮寫詩讚美荷花

愛情中的苦苦思念,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痛。這首詩他如果寫在信里寄給我,我就有充分的理由告訴我的家人和他的父母,就有理由飛奔到他的面前。家人肯定也能理解和支持我。這首詩和他日記中的點點滴滴,都是在他犧牲後發現的。他是一個非常重感情有抱負的文藝青年。那個可以任意揮霍的年齡叫青春! 青春是打開了就合不上的書,人生是踏上了就回不去的路,愛情是扔出了就收不回的賭注……在熱戀煎熬中的我倆,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見面機會。

陳細榮把結婚當作新年打算

其實我一直在等陳細榮發話,畢竟我倆還來不及訂婚他就返校了。唯有通信才是我倆最大的樂趣和精神支柱。他寫信說過,過完春節不久部隊就可能凱旋了。部隊在前線訓練了四個月,到1984年12月9日,陳細榮和二排就拉到了一線陣地,條件極為艱苦。住在陰暗、潮濕的貓耳洞裡,談不上洗頭、洗澡,常常連水都喝不上,斷水、斷糧更是常事。後來,戰士們的衣服和襠部都爛了,不少人還得了嚴重的內風濕性關節炎。即使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陳細榮對我們的愛情仍然充滿了憧憬和嚮往。他還把「探親(假)完婚」列入新年度(1985年)打算之一。

這是陳細榮的最後一篇日記

但是,前線的生活遠比電影電視里的情節還要殘酷。1985年1月15日(簡稱「1.15戰役」)凌晨,越軍蓄謀已久的反撲開始了。密集的炮火覆蓋,以及瘋狂的步兵進攻,造成我六連當天就犧牲了11位官兵,而且幾乎都是在上午陣亡的,包括副連長梁元信和二排長陳細榮兩位幹部在內。梁副連長可是1979年上過戰場的越戰老兵啊。難怪陳細榮的日記到此為止,原來他的生命永遠被定格在這一天了。但他的誓言還一直在我眼前跳動——

殘流一滴英雄血

落灑南疆紅滿天

陳細榮的抱負就是這兩句話

接到陳細榮犧牲的消息,我是一百個、一萬個不相信。我只相信我倆的約定。只要你陳細榮回家,那怕缺手、斷腿,我都等著你陪著你!我選擇你,就是選擇做好了和你相守一生的準備。你現在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拋下我一個人走了?我不相信那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離開了我!

烈士骨灰一般在當地陵園安放(葬)

可陳細榮和葉增興(一軍輪戰浦城縣共犧牲兩人,均為水北鄉人)的骨灰由前線送到了民政局,還有部隊給陳細榮追記二等戰功的獎章。一夜間英雄聞名天下,我仿佛也成了名人。絡繹不絕的人向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甚至有的會跑到我單位來看看是哪個女孩受到這樣如此刻薄悲慘的命運!後來我調到辦公室不在營業廳上班了。那些日子,我無語,我崩潰,不!我快瘋了!一個勁地要往雲南前線跑,想查個水落石出。任何人的勸說都是枉然。我一概不聽、不信。就信自己的感覺!最後雙方家長應允了我的要求。於是,兩位烈士家各派代表,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和汽車,千里迢迢趕到雲南,就是幻想著陳細榮還活著,可我們好不容易摸到文山,人家告訴我們部隊已撤下陣地休整了,不接待家屬……

不知多少人還記得這場戰爭

部隊返回杭州後,大概是1985年9月初,我和陳細榮的雙親從早晨6點多到晚上天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汽車,終於趕到了陳細榮所在的六連。他的戰友都歡天喜地忙著慶功,哪有心思向我介紹陳細榮犧牲的經過……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結果又是白跑一趟。

可我總覺得這個只匆匆見過四次面的陳細榮沒有死!

大霧散開天空一片晴朗

2019年10月,我和另一位烈士的前女友一塊,登上了雲南老山的主峰,了卻了我多年的心愿。當我倆爬上山頂,大霧鎖住藍天什麼也看不到。我在心裡祈禱,陳細榮我要見你!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天就開了。站在老山主峰能清晰地看到越南河江省會城市,而且下面還有太陽,真是太奇妙了。我倆在上面足足呆了40分鐘。恨不得把我倆從他倆犧牲後所受的委屈和打擊全部倒出來,全部騰空。傷心的我半天透不過氣來。也許人們不會理解真摯的愛情,能如此折服人心。正因為他的純潔才值得我去愛他。難道不是嗎?

老山已成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從老山下來,我們還去了文山州的硯山縣法龍村。陳細榮所在的六連二排,曾在這個村莊駐訓了四個月。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下午3點左右,當我倆要離開法龍村時,發現挺立在電線桿上的小鳥在叫,我就順著鳥聲抬頭望去,見小鳥一直鳴叫不停……難道是我們的愛感動了上帝!我想,不會是陳細榮化作小鳥,圓了我倆心心念念想見面的心愿吧。

難道是陳細榮托小鳥傳情

說起小鳥,我又想起去年春節正月初四的一件事。那天,陳細榮的戰友裘滿根夫婦專程從杭州開車到福建浦城看望他的母親和家人。我們一塊兒去了烈士陵園陳細榮的墓地。我禱告後,也發現兩隻小鳥一直在叫!生怕我們沒注意到它們似的。望著電線桿上的小鳥,聽著它們的叫聲,我心想:親愛的榮,是你出來看我嗎?世間一切物種都是有靈性的,只是你平時沒去關注罷了!後來,那兩隻可愛的小鳥,在我們頭上轉了三圈,才撲騰著翅膀飛走。

親愛的榮,你知道嗎?從1983年4月認識你開始,一直到1987年12月31日組成家庭(此時我已29歲),我足足等了你五年。女孩子一生最美好的年華有幾個五年?

荷花永遠思念陳細榮

我知道,親愛的榮,今生今世你再也回不到我的身邊了。雖然這場戰爭已經結束35年,人們對犧牲的烈士漸漸開始淡忘,但我還是止不住地思念你,仍然愛著你,有時候想你,會想到天亮,想到胸口痛。說起來也許不信,我至今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犧牲的,希望了解情況的戰友能夠告訴我……

親愛的榮,這輩子我倆註定是有緣無份,那就請你在天國等我吧——但願那裡沒有戰爭……

—— 2020年3月28日寫於福州

(註:照片來自荷花和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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