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荷蘭殯葬業者的故事:我從來沒有見到這種場景

一網荷蘭 發佈 2020-04-06T23:52:37+00:00

「過去,總是非常謹慎地從事這項工作,但現在要更加額外小心地做,因為人死後,幾小時到一天仍會傳染。這些都是很難與周圍的人們談論的事情,特別是現在,與人與人的聯繫完全在筆記本電腦後面進行。在因新冠肺炎失去某位親人的人士中,被感染的風險也很高,有些人甚至已經生病了。「我想:天哪,我不得

荷蘭媒體RTL 新聞部採訪了一位殯葬業中工作多年的女從業者,45歲的馬里斯卡(Mariska van Vliet)負責安排葬禮,她說: 「我從未見過類似的場景,電話一直在打來。」


由於疫情的爆發,布拉邦特省的埃爾普(Erp)突然成為了焦點。



馬里斯卡知道死亡會給人們帶來些什麼,以前,她認為對於她來說,這一切司空見慣,但是,直到新冠疫情的爆發,她生活和工作的埃爾普受到嚴重衝擊。她生活和工作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告訴RTL Nieuws:「突然死人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油。」


我們事後知道,在荷蘭狂歡節期間發生了新冠病毒感染事件。當時,馬里斯卡(Mariska)和她的兩個女兒和丈夫還在荷蘭的特塞爾(Texel)度假。在那裡,他們得知,在德國發現了新冠病毒的感染。她對丈夫說:「哦,是的,那可能很快會到荷蘭來,第一位感染者會出現在什麼地方呢?」


最後證實,那是在蒂爾堡附近,病毒更接近Mariska居住和工作多年的地方了。 「我從未想過會發生這種情況,沒有人想得到,真的,沒有人想得到。」


埃爾普(Erp)以及埃爾普所屬的邁耶賴斯塔德市(Meierijstad)有多少人死亡,目前尚不清楚。但是,邁耶賴斯塔德處於疫情爆發的中心,是荷蘭疫情最嚴重的城市之一。


自上周以來,馬里斯卡的電話一直不響,都是村民,詢問馬里斯卡能不能為他們的父親、母親、爺爺、奶奶、兄弟姊姊、叔叔阿姨安排葬禮。他們都是馬里斯卡認識的人,在麵包店、校園、街道、體育俱樂部、教堂見到過面的人,雖然關係有親有疏,但就像在一條關係密切的村莊裡的人一樣,彼此都認識。


「這很奇怪,現在仍然覺得很奇怪,我接到了很多電話。通常,我每周要舉行兩次葬禮,但在過去的幾周里,每周要舉行五到六次,絕大多數人死於新冠肺炎。」


也有家人打來的電話,他們知道很快會有親人死亡,也知道可以去找馬里斯卡。


「我不能幫助所有家人,因為家人也太多了。有時候我不得不說'不',這真的讓我很難過。」


「這段時間非常忙碌。特別是剛開始的時候,我總是有自己不能確定自己站在哪裡的感覺。而且,政府一條又一條的措施如此迅速地相繼出台,對家庭生活造成了重大的影響。」

只有入院數字沒有死亡數字

RIVM沒有公布每個城市的死亡人數,只有入院數字。媒體Algemeen Dagblad在3月20日報導,在埃爾普(Erp)幾天內有7人死於新冠病毒。幾天後,地方媒體Omroep Brabant談到「至少有11人死亡」。



RIVM的數據顯示,在邁耶賴斯塔德(Meierijstad),已有124名患者入院。


在荷蘭,平均每10萬名居民中有33名因為新冠肺炎入院,因此,在邁耶賴斯塔德,入院人數是平均水平的4.6倍。


最初,葬禮最多允許100個人聚集在一起。 「對於那些想與鄰居告別的人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嚴峻的了。無論如何,您將為此做好準備。」


但是不久之後,這個數字又降低了,最多只能30人。


有人向馬里斯卡提問: 「這樣的人數什麼地方適合舉行葬禮?」、「還有心思邀請人嗎?」


馬里斯卡說:「我感到很困難,通常我是死者最後安息的保障,但是,現在我不確定自己,依賴於RIVM的決定。」


現在已經很清楚了,葬禮最多可容納30人,人與人之間距離最少1.5米。


馬里斯卡說:「不允許身體接觸這點特別困難。」她想,這可以理解,但是實際上如何做得到呢? 「在超市中或街上,這很容易,但是在葬禮上呢?看到親人在墳墓旁邊摔倒了,你能不扶她一把嗎?不能擁抱一下?」


看來,人們只能適應一下了。失去親人的人,承受著雙重的痛苦:一方面有親人逝去了,另一方面,其他親人甚至也只能看一眼,不能握手,不能擁抱一下。

家庭還面臨著艱難的選擇:邀請誰不邀請誰? 「最近有一個家庭舉行葬禮,邀請了30個人,但最後只有15個人來,一些人因為擔心被感染而缺席了。你的理智理解這一切,但是,內心的感受卻是另一回事。」

對一些家屬的額外請求


有時,其中一些人對馬里斯卡說:「這位死者應該得到更多,應該允許更多人參加葬禮。」


「我說,我理解,我理解得很好。但是我也說,我們對所有死者投入了同樣的愛。無論是300人還是30人,我都不能對殯葬服務做出讓步。所有死者應該得到同樣的關注,無論是否因為新冠肺炎而死亡。這是我的工作,我堅持這一原則。」


她說,現在的氣氛與「正常時期」的葬禮並沒有很大不同。 「人們常常認為,人越多,氣氛越熱烈,但事實並非如此。我現在所引導的較小的葬禮,都是非常親密的,充滿愛意。」


上周,有一個老人去世了,是一位熱愛大自然的奶農。親人原計劃在教堂里舉行盛大的告別儀式,邀請了一百多位客人,但是由於疫情嚴格的規定,這是不可能的。

「那個家庭感覺到了一切:我們將會站在一個空蕩蕩的教堂里,只有15人告別親人。」


於是馬里斯卡開始思考,挖掘她的記憶。她突然想起一個奶農,她曾經在森林裡為他舉行了葬禮。


「那印象是深刻的。前面,是一輛運送棺木的馬車,在該墓地的池塘對面,站著一位號手,當馬車到達時,他開始了吹奏。」


雖然參加葬禮的人很少,但是,家人,包括死者的遺孀,能夠放縱自己的感情,而在通常,是不大可能這樣做的。


馬里斯卡說過幾次:在這困難的時期也釋放出一些美麗的東西。


她說:「我們現在都在臨時建立另一種告別的方式。」例如,過去,向所有有關的親友送去有一定日期時間和地點的哀悼卡,通知他們舉行葬禮的各種資訊;這段時期,送去的是紀念卡,頁數很多,有很多的照片和文字。

村民為生命而戰

作為一個人,馬里斯卡對她的所作所為還無法回答。 「我為之感動,因為您也知道,周圍的許多人仍然生病。您認識的村民,都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


「但是,另一方面,我沒有太多時間思考:我們現在生活在什麼樣的世界中?我在奔跑,同時盡力照顧好自己,我的孩子,我的丈夫,準時外出、散步,而且保持一定距離。」


她聘請了一位同事幫助她,以及一家專門護理死者的公司。 「過去,總是非常謹慎地從事這項工作,但現在要更加額外小心地做,因為人死後,幾小時到一天仍會傳染。


這些都是很難與周圍的人們談論的事情,特別是現在,與人與人的聯繫完全在筆記本電腦後面進行。


在因新冠肺炎失去某位親人的人士中,被感染的風險也很高,有些人甚至已經生病了。「我想:天哪,我不得不和剛剛失去親人的人一起通過skypen談話,他自己甚至也已經得到了新冠肺炎。」


她承認自己感到很害怕。(資料來源:RTL Nieu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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