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華人艱難抗疫,輕症感染者自查自救;莫斯科醫療資源緊張,中國大使館派發醫藥「健康包」

觀象台 發佈 2020-04-16T06:19:27+00:00

作者丨思齊編輯丨段文羅嵐清晰地記得,她開始出現明顯新冠肺炎感染症狀是10天前的4月5日晚,她在高燒40.5度、瀕臨虛脫的狀態下,撥打了俄羅斯醫療急救電話,醫生上門只是幫她打了一針退燒針。

作者丨思齊 編輯丨段文

羅嵐清晰地記得,她開始出現明顯新冠肺炎感染症狀是10天前的4月5日晚,她在高燒40.5度、瀕臨虛脫的狀態下,撥打了俄羅斯醫療急救電話,醫生上門只是幫她打了一針退燒針。

打完退燒針的第二天,羅嵐再次高燒38.5度,兒子也開始發燒,但母子倆不敢貿然前往醫院,只能寄希望於醫療急救。再次上門的醫生還是只注射了退燒針,沒有提供進一步的核酸檢測和藥物。

缺醫少藥又求助無門,羅嵐只好繼續在家扛著。「有4天裡體溫都在40度左右。不知道這10天是怎麼熬過來的。」羅嵐向《鳳凰周刊》記者哭訴,那幾天陪伴她的只有孤獨、無助和恐懼。

就在羅嵐發燒的4月5日同一天,緊鄰俄羅斯的黑龍江省綏芬河市新增20例確診病例,超過全國當天新增境外輸入病例(38例)的一半。隨後4月8日武漢迎來解封,綏芬河的所有小區卻開始了封閉式管理。

接踵而至的一切讓外界意識到俄羅斯的疫情形勢變得嚴峻。事實也的確如此。從4月1日開始,俄羅斯確診感染人數兩周增長近10倍。截至當地時間4月15日24時,俄羅斯累計確診24490例,死亡198例。

一時間大批俄羅斯華人蜂擁回國,羅嵐也做此打算,但因身體虛弱無法舟車勞頓只好作罷。「我後來打電話給中國駐俄羅斯大使館,使館的人送了我4盒抗病毒的中成藥和一些消毒水。」


「靠自己挺過來」

羅嵐回憶稱,她撥打了急救電話,醫生上門後只用聽診器聽了聽肺部,注射了退燒針。她要求做核酸檢測並拍肺部CT,但醫生並沒有安排聯繫醫院,只為其提取了鼻腔和口腔樣本,後來結果如何至今杳無音訊。

「第二天又來了一位兒科醫生,為孩子開了一張藥方,讓我們自己去藥店買點藥吃。」羅嵐不解,「我們顯然已經感染了,竟然還讓自己出門買藥。」

羅嵐回憶感染前的軌跡稱,她只在3月28日去過商場,搭乘過地鐵,此後便沒再出門。「我的住處距離疫情高發區莫斯科柳布利諾大市場只有一站地鐵的距離,也許是路途中被感染。」

為了保護兒子,羅嵐一直和兒子保持距離,在家也始終戴著口罩。「兒子的症狀比我輕,這些天只能靠他照顧我,幾乎沒怎麼吃飯。孩子不會做,煮點粥就當一頓飯。」

4月12日,羅嵐體溫重回正常範圍,精神也開始恢復,她感覺自己挺過來了,之前最艱難的時候她甚至無法下床,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那時候真的沒有辦法,很絕望的感覺,只能聽天由命,我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重新「活過來」後,羅嵐發現自己喪失了嗅覺和大部分的味覺,「連洋蔥、大蒜和酒精的味道都聞不到了。」兒子也同樣如此。羅嵐不知道這是不是後遺症,也不知道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現在雖然不發燒了,但一直咳嗽,經常伴著濃痰和血絲,說幾句話就會很累。」

羅嵐至今也沒有得到檢查和確診,「也許是莫斯科醫療資源非常緊張,連上門的醫生都沒穿防護服,甚至戴的口罩都不是N95;也許是他們認為我還沒到無法呼吸的那一步,無需收治。」羅嵐現在只希望能夠做正規檢查,了解身體狀況,對症下藥。「這樣精神上也覺得會有個依靠,什麼都沒有,讓你乾熬著,才真是煎熬。」

「現在理解了那些跑回國內的人的心態。獨在異國他鄉,得了病得不到治療,真的太無助,身在國內的人沒法理解。」

中國大使館派發「健康包」

4月初開始,來自俄羅斯的輸入病例迅速增長,俄羅斯成為中國境外輸入病例的主要來源。其中大部分病例與生活在莫斯科柳布利諾市場和薩達沃市場的中國商人有關,他們在俄羅斯從事小商品批發生意,一部分人在俄羅斯疫情暴發後匆匆回國。

在柳布利諾市場工作的華人李曉飛告訴《鳳凰周刊》,最開始中國疫情暴發後,俄羅斯防控很嚴。「我們從一月底就開始做防護,在辦公室里都戴上口罩,買了很多酒精和消毒用品,市場管理方也對從國內過來的人實施隔離十四天的限制。」

李曉飛認為,最開始防控做的很到位,但問題出在俄羅斯對歐洲國家放鬆了警惕,例如義大利,「二、三月俄羅斯放了幾次假,很多俄羅斯人去歐洲度假,導致局面失控。」

俄羅斯人的習慣同樣是病人戴口罩,健康的人無需戴口罩,「很多華商賣貨時為了怕客戶反感選擇不戴口罩,這帶來了很大風險。」李曉飛稱,柳布利諾市場3月27日忽然通知放假,很多華商只好陸續回國,但當時已經有人被感染了。

為了防止疫情傳播,目前柳布利諾市場和薩達沃市場均已被關閉。隨著隔離措施越來越嚴格,回國航班越來越少,一些華人就留了下來,他們一部分住在柳布利諾市場的賓館裡。「所謂賓館實則類似於交了押金的長租房,住的大部分是來俄經商的華人,為了便利就住在這裡。一般六個人左右一個房間。由於最近市場上的生意不好做,疫情發生後更加慘澹,賓館已經走了很多住戶,空了不少房間。」李曉飛稱。

無法回國,很多留在莫斯科的華人開始自查自救。一些輕症感染者在家中自行吃藥觀察,很多人還在等待中國駐俄羅斯大使館發放的「健康包」。「健康包」包含兩盒連花清瘟膠囊、一包一次性醫用口罩、冠狀病毒預防繪本手冊和兩個中草藥防疫香囊。

住在莫斯科的徐靜一直想要「健康包」,他在4月3日出現輕度感染症狀,低燒、咳嗽幾日後靠吃藥自愈。徐靜告訴《鳳凰周刊》,由於擔心醫院內交叉感染,他一直不敢去醫院檢查,所幸現在大部分症狀都已消失,只是同樣失去了嗅覺。「我想要一份『健康包』,有藥物在手起碼會安心一些,萬一發展嚴重了再吃藥就晚了。」

李曉飛說,「一些住在柳布利諾市場賓館的人還沒有收到『健康包』,他們還在等待。很多住在民宅的華人也反饋還沒收到。民宅居住得比較分散,或許不方便派發,郵寄的成本又太高。」

中國大使館相關人士表示,「由於』健康包』數量有限,很難做到全員覆蓋,因此優先保障一部分人,例如集中居住或已經確診和出現症狀的人。但『健康包』還會繼續發放。」

當然,不少在俄華人也明白,目前針對新冠病毒並沒有特效藥,只能靠免疫力去對抗。最關鍵在於放平心態,提高自身免疫力。

俄羅斯疫情進入高峰期

4月10日,俄羅斯國際航空公司從莫斯科飛往上海的航班上有60人被檢測出感染新冠病毒,飛機上有許多在俄經商的華人;4月12日中國出現疫情發生以來新增境外輸入病例單日最高,新增境外輸入確診病例98例中的90%來自俄羅斯;4月14日綏芬河市再增79例境外輸入病例,全部經俄羅斯由綏芬河口岸入境。

綏芬河市緊鄰俄羅斯的濱海邊疆區,這個小城市一時間因為接連出現輸入病例備受關注。4月7日前,綏芬河口岸是當時中俄間唯一仍開放的陸路口岸,很多在俄華人乘坐飛機由莫斯科到達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再乘車抵達綏芬河,經陸路口岸回到中國。

綏芬河-波格拉尼奇內公路口岸旅檢通道已經於4月7日完全關閉,對於通道關閉後仍有新增輸入確診病例的情況,綏芬河市委副書記、代市長王永平接受媒體採訪時回應稱,這是由於部分無症狀感染者轉為確診患者,部分疑似病例轉化為確診病例,還有一部分正在集中隔離的人員出現病症後確診。

出現大量來自俄羅斯的輸入病例意味著俄羅斯的疫情形勢也已經變得嚴峻。俄羅斯4月15日當天確診了3388例新增病例,是迄今為止單日新增病例的最高紀錄。

俄羅斯新增的確診病例絕大部分集中在過去一周內,首都莫斯科也成為疫情最嚴重的地方,確診病例中超過一半都在莫斯科。莫斯科的醫療衛生系統也正在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莫斯科副市長拉科娃表示,莫斯科的醫院和救護車承載量已經達到極限。莫斯科還面臨病床嚴重短缺的情況,目前莫斯科已經加緊建設方艙醫院,將於4月末啟用。並且將對24家醫院進行改造,讓病床總數達到21000張,容納更多患者。

莫斯科市長謝爾蓋·索比亞寧3月24日警告稱,俄羅斯的實際病患人數比官方數字「大得多」,因為許多從歐洲重災區國家返回的人沒有經過檢測。俄羅斯全國各地的醫生和護士也通過媒體抱怨缺乏個人防護裝備。

據路透社4月11日報導,數十輛救護車在莫斯科郊外一家醫院外排成長隊,等待卸下新冠肺炎患者。一名救護車司機表示,他在醫院外等了15小時,才把一名疑似患者送進醫院。

4月13日,俄羅斯總統普京也一改往日的樂觀態度,警告稱:「俄羅斯的疫情形勢每天都在變化,而且是在向壞的方向發展。莫斯科市、莫斯科州和許多大城市面臨的風險都很大。」

俄羅斯病毒學專家科諾瓦洛夫表示,俄羅斯感染人數激增的主要原因是人們並不嚴格遵守居家隔離規定。一些俄羅斯人不顧禁令,繼續不戴口罩上街、野外燒烤,給防疫工作造成壓力。

目前,俄羅斯全國將帶薪假期延長至4月30日,以鼓勵市民待在家中。除了莫斯科,俄羅斯大部分地區都關閉了餐館、購物中心、電影院、健身房和其他非必要的公共場所。

4月15日起,莫斯科市和莫斯科州居民乘坐個人或公共運輸工具出行時須申請數字通行證。憑通行證可乘坐私人汽車、公共運輸工具或計程車出行。但執行首日,莫斯科的地鐵站外面就因檢查通行證排起長隊,並發生嚴重交通擁堵,這引發了人們對病毒可能進一步傳播的擔憂。

俄羅斯聯邦生物醫學署長斯科沃爾佐娃稱,俄羅斯疫情尚未達到峰值,登頂還需較長時間,預計6月中上旬之前一直會是高峰期,而降下來也需要同樣長的時間。

(應採訪對象要求,羅嵐、李曉飛和徐靜為化名)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觀象台創作,在今日頭條獨家發布,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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