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義》原著里的姜子牙,才是最好玩最煙火色的那一個

邑人電影院 發佈 2020-04-15T01:32:56+00:00

本文作者:王小東姜子牙,一個在中國文化中有著多重符號的人物,《史記》中他是輔佐武王滅商的政治家、軍事家,《封神演義》中他是手拿打神鞭封神的神話人物,在民間又是「太公在此,諸神退位」的鎮宅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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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王小東

姜子牙,一個在中國文化中有著多重符號的人物,《史記》中他是輔佐武王滅商的政治家、軍事家,《封神演義》中他是手拿打神鞭封神的神話人物,在民間又是「太公在此,諸神退位」的鎮宅之神。

影視作品對姜子牙多有改編,比如陳浩民版的《封神榜》,羅晉版的《封神演義》都有他的出現。但無論改編的是歷史人物還是神話人物,他離我們的日常生活總是很遙遠,因為他沒有煙火氣息。

然而,如果仔細閱讀許仲琳編撰的《封神演義》原著,我們會發現姜子牙離我們很近,他會學著做生意、會和妻子吵架、甚至會離婚,看著這樣的姜子牙,就仿佛看見了我們身邊的某一個人。

一、下崑崙山

在《封神演義》原著中,姜子牙為了修仙,三十二歲上崑山山,每日挑水、澆松、種桃、燒火、扇爐、煉丹,不覺在山上待了四十年。

一日,元始天尊把他叫來,說:「你生來命薄,仙道難成,只可受人間之福。成湯數盡,周室將興。你與我代勞,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為將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此處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

子牙哀告說:弟子乃真心出家,情願在山苦行,必不敢貪戀紅塵富貴。」

天尊曰:「你命緣如此,必聽於天,豈得違拗?」

子牙戀戀難捨。有南極仙翁上前言曰:「子牙,機會難逢,時不可失;況天數已定,自難逃躲。你雖是下山,待你功成之時,自有上山之日。」

子牙只得下山,辭別眾位道友,隨帶行囊,出玉虛宮,下崑崙山。

為什麼姜子牙不願意下山?他自己想的是:「我上無叔伯、兄嫂,下無弟妹、子侄,叫我往那裡去?我似失林飛鳥,無一枝可棲。」

其實,看看我們身邊的老同事們也就知道了,試問你在單位待了四十年後,突然讓你離開,你會是什麼感覺?

《肖申克的救贖》里,老布在監獄圖書館裡有身份、有地位,但坐牢多年後突然讓他出獄,老布卻情緒失控了,因為出獄後他將是一個適應不了時代的老人,最終也只能以自殺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看到子牙離開崑崙山時戀戀不捨,我理解了老布,也理解了那些臨近退休的老同事們的心情。

二、子牙成婚

但子牙沒有學老布,他很像《肖申克的救贖》里的瑞德,下山後正當無所依靠的時候,忽然想起:「朝歌有一結義仁兄宋異人,不若去投他罷。」

於是,子牙沒有坐飛機,也沒有坐高鐵,而是借土遁直接到朝歌,離南門三十五里,至宋家莊。

看見門庭依舊,綠柳長存,不覺嘆曰:「我離此四十載,不覺風光依舊,人面不同。」這種心情與我們多年離家後回老家的感受是不是很像?

很幸運,宋異人是個好兄弟,聽見子牙來,他忙忙迎出莊來,口稱:「賢弟,如何數十載不通音問?」然後相攜至草堂坐下。

一番客套後,異人忙吩咐收拾飯食,問說:「是齋?是葷?」

子牙曰:「既出家,豈有飲酒吃葷之理。弟是吃齋。」

宋異人曰:「酒乃瑤池玉液,洞府瓊漿,就是神仙也赴蟠桃會,酒吃些兒無妨。」

子牙曰:「仁兄見教,小弟領命。」

書上寫道:二人歡飲。想想我們面對親朋好友勸酒時,是不是也像子牙一樣不堅定?

然後他們聊了過往,談了事業,異人就邀子牙在他家住下,又要給他介紹一門親事。

子牙搖手曰:「仁兄,此事且再議。」二人談講至晚,子牙就在宋家莊住下。

然而宋異人是個說到做到的好朋友,第二天就到馬家莊,自取白金四錠為聘資包辦婚姻,將馬宏一個六十八歲黃花女兒說與姜子牙。

後來異人又幫子牙擇選良時吉日,排設酒席,邀莊前、莊後鄰舍,四門親友,慶賀迎親。其日馬氏過門,洞房花燭,成就夫妻。有詩曰:

離卻崑崙到帝邦,子牙今日娶妻房。

六十八歲黃花女,稀壽有二做新郎。

三、子牙創業

但子牙的婚後生活並不愉快。

他終日思慕崑崙,只慮大道不成,心中不悅,那裡有心情與馬氏暮樂朝歡。馬氏不知子牙心事,只說子牙是無用之物。

不覺新婚過了兩月,馬氏便對子牙說:「常言道:『人生天地間,以營運為主。』我勸你做些生意,以防我夫妻後事。」子牙曰:「賢妻說的是。」於是,他便開始了創業之路。

第一輪創業:賣笊籬。

子牙三十二歲就在崑崙學道,不會做什麼生意,只會編笊籬。馬氏就勸他到宋氏後園砍些竹子,劈些篾,編成笊籬,往朝歌城賣些錢,大小都是生意。

子牙依其言,劈了篾子,編了一擔笊籬,挑到朝歌來賣。

從早至午,賣到未末申初,也賣不得一個。子牙見天色至申時,還要挑著走三十五里,腹內又餓了,只得奔回。一去一來,共七十里路,子牙把肩頭都壓腫了。

回到門前,馬氏看時,一擔去,還是一擔來。正待問時,只見子牙指著馬氏曰:「娘子,你不賢。恐怕我在家閒著,叫我賣笊籬,朝歌城必定不用笊籬,如何賣了一日,一個也賣不得,倒把肩頭壓腫了?」

馬氏曰:「笊籬乃天下通用之物,不說你不會賣,反來假報怨!」夫妻二人語去言來,犯顏嘶嚷。

第二輪創業:賣面。

話說宋異人聽得子牙夫婦吵架,知道賣笊籬的前因後果後,建議子牙賣麵粉:我家倉里麥子生芽,可叫後生磨些面,子牙可挑去貨賣。

於是,子牙把籮擔收拾,後生支起磨來,磨了一擔乾麵,次日挑著進朝歌貨賣。

但從都城四門都走到了,也賣不的一斤。腹內又飢,擔子又重,只得出南門,肩頭又痛。子牙歇下了擔兒,靠著城牆坐下休息。

過了一會兒,方才起身。只見只見一個人叫:「賣面的站著!」子牙說:「發利市的來了。」歇下擔子。只見那人走到面前,子牙問曰:「要多少面?」那人曰:「買一文錢的。」子牙又不好不賣,只得低頭撮面。

不想子牙不是久挑單子的人,把肩擔拋在地傍,繩子撒在地下。突然有匹馬受驚亂跑,繩子被馬纏住,把兩籮面拖了五六丈遠,面都潑在地下,被一陣狂風將面刮個乾淨。子牙急搶面時,渾身俱是面裹了。

子牙只得回去。一路嗟嘆,來到莊前。馬氏見子牙空籮回來,大喜:「朝歌城乾麵這等賣的。」

子牙到了馬氏跟前,把籮擔一丟,罵曰:「都是你這賤人多事!」

馬氏曰:「乾麵賣的乾淨是好事,反來罵我!」

子牙曰:「一擔面挑至城裡,何嘗賣得,至下午才賣一文錢。」

馬氏曰:「空籮回來,想必都賒去了。」

子牙氣沖沖的曰:「因被馬溜繮,把繩子絆住腳,把一擔面帶潑了一地;天降狂風,一陣把面都吹去了。都不是你這賤人惹的事!」

馬氏聽說,把子牙劈臉一口啐道:「不是你無用,反來怨我,真是飯囊衣架,惟知飲食之徒!」

子牙大怒:「賤人女流,焉敢啐侮丈夫!」二人揪扭一堆。

打歸打,創業賣面這條路走不通了。

第三輪創業:當飯店經理。

後來,宋異人同妻孫氏趕忙過來勸住他們,把二人拉開。

子牙同異人往書房中坐下,他就感慨自己時乖運蹇,做事無成,實為有愧。

異人曰:「人以運為主,花逢時發,古語有云:『黃河尚有澄清日,豈可人無得運時?』賢弟不必如此。我有許多夥計,朝歌城有三五十座酒飯店,俱是我的。待我邀眾朋友來,你會他們一會,每店讓你開一日,周而復始,輪轉作生涯,卻不是好。」

於是,宋異人將朝歌南門張家酒飯店與子牙開張,姜子牙當起了飯店經理。

朝歌南門近教場,各路通衢,人煙湊積,大是熱鬧。其日做手多宰豬羊,蒸了點心,收拾酒飲齊整,子牙掌柜,坐在裡面。

但子牙年庚不利,從早晨到巳牌時候,鬼也不上門。及至午時,傾盆大雨,軍隊不曾操演,天氣炎熱,豬羊肴饌,被這陣暑氣一蒸,登時臭了,點心餿了,酒都酸了。

子牙坐得沒趣,叫眾夥計:「你們把酒肴都吃了罷,再過一時可惜了。」子牙作詩曰:

皇天生我出塵寰,虛度風光困世間。

鵬翅有時騰萬里,也須飛過九重山。

當然,做飯店經理也算是以失敗告終了。

第四輪創業:販賣牲口。

話說子牙至晚回來,沒臉見朋友異人,說:愧見仁兄!今日折了許多本錢,分文也不曾賣得下來。

異人卻說:「賢弟不必惱,守時候命,方為君子。總來折我不多,再做區處,別尋道路。」

而且,異人怕子牙著惱,兌五十兩銀子,叫小伙子們同子牙走積場,販賣牛、馬、豬、羊:「難道活東西也會臭了。」

子牙收拾去賣豬、羊,非止一日。那日販賣許多豬、羊,趕往朝歌來賣。

但這時朝歌半年不曾下雨,天子百姓祈禱,禁止宰殺牲口和賣酒,告示曉諭軍民人等,各門張掛。

可惜,那時沒有網際網路,子牙並沒有看到這條禁令,把牛、馬、豬、羊往城裡趕,被看門役叫聲:「違禁犯法,拿了!」

子牙聽見,就抽身跑了。牛馬牲口,俱被入官。他只得空手歸來。

第五輪創業:算命。

後來,子牙閒談間和馬氏說自己會算命,被異人聽見後,就幫他在朝歌南門最熱鬧處收拾了一間房子,叫子牙去開館算命。

子牙選吉日開館,但不覺光陰迅速,四、五個月不見算命卦帖的來。

終於有一天,有個樵夫劉乾來找子牙算命,子牙幫他算的很準,劉乾獲得了一百二十文的收入,但他又不想出卦錢,就幫子牙又拉了一個客戶,好免卦錢。

這個客戶是位催錢糧的公差,子牙算準他這一趟能收一百零三錠,結果就是一百零三錠。從此子牙火了,轟動朝歌,大家都來算命看課,五錢一命。子牙收得銀子,馬氏歡喜,異人遂心。

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半年以後,遠近聞名,都來推算,不在話下,姜子牙創業總算成功了。

四、子牙離婚

再後來,姜子牙憑藉殺掉妲己的好姐妹琵琶精,被紂王官拜下大夫,特授司天監職,隨朝侍用,成功地轉變身份,走上人生小巔峰。

按理說,子牙當官後和妻子馬氏不必再為柴米油鹽操心,那為何又會離婚呢?

原來,子牙殺掉琵琶精後,妲己懷恨在心,設計暗害子牙,她建議紂王由子牙督造「鹿台」這項大工程。

鹿台高四丈九尺,殿閣巍峨,瓊樓玉宇,瑪瑙砌就欄杆,明珠妝成梁棟,夜現光華,照耀瑞彩。姜子牙知道建造鹿台必定勞民傷財,於國於民無益,於是就想著拒絕。

他故意誇大工程難度,告訴紂王鹿台若完台工,非三十五年不得完成。

紂王聽後,就對妲己說:「朕想光陰瞬息,歲月如流,年少可以行樂,若是如此,人生幾何,安能長在!造此台實為無益。」

但妲己反說:「姜尚乃方外術士,總以一派誣言。那有三十五年完工之理!狂悖欺主,罪當炮烙!」

於是,紂王就下令將子牙炮烙。子牙一看紂王不聽勸誡,就借水遁跑路,回到宋異人莊上,準備帶著馬氏一起去西岐。

但馬氏不理解,她說:「你姜子牙不過是江湖一術士,有幸做了下大夫,天子命你造台,給你面子讓你監工,況錢糧既多,你不管甚東西,也賺他些回來。」

這話明著就是讓子牙去貪污,管他人命滔天,只要自己幸福就好。

但馬氏沒有看到建造鹿台的後果:各州府縣軍民,三丁抽二,獨丁赴役。有錢者買閒在家,無錢者任勞累死。萬民驚恐,日夜不安,男女慌慌,軍民嗟怨,家家閉戶,逃奔四方。

子牙依舊勸道:「娘子,你放心。是這樣官,未展我胸中才學,難遂我平生之志。你且收拾行裝,打點同我往西岐去。不日官居一品,位列公卿,你授一品夫人,身著霞珮,頭帶珠冠,榮耀西岐,不枉我出仕一番。」

馬氏笑曰:「子牙,你說的是失時話。現成官你沒福做,到空拳只手去別處尋!這不是折得你苦思亂想,走投無路,捨近求遠,尚望官居一品?天子命你監造台工,明明看顧你。你做的是那裡清官!如今多少大小官員,都是隨時而已。」

子牙曰:「你女人家不知遠大。天數有定,遲早有期,各自有主。你與我同到西岐,自有下落。一日時來,富貴自是不淺。」

二人話不投機,馬氏曰:「姜子牙,我和你緣分夫妻,只到的如此。我生長朝歌,決不往他鄉外國去。從今說過,你行你的,我干我的,再無他說!」

子牙曰:「娘子錯說了。嫁雞怎不逐雞飛,夫妻豈有分離之理!」

馬氏曰:「妾身原是朝歌女子,那裡去離鄉背井。子牙,你從實些,寫一紙休書與我,各自投生。我決不去!」

子牙曰:「娘子隨我去好!一日身榮,無邊富貴。」

馬氏曰:「我的命只合如此,也受不起大福分。你自去做一品顯官,我在此受些窮苦。你再娶一房有福的夫人罷。」

子牙曰:「你不要後悔!」

馬氏曰:「是我造化低,決不後悔!」

子牙點頭嘆曰:「你小看了我!既嫁與我為妻,怎不隨我去。必定要你同行!」

馬氏大怒:「姜子牙!你好,就與你好開交;如要不肯,我與父兄說知,同你進朝歌見天子,也講一個明白!」

夫妻二人正在此鬥口,有宋異人同妻孫氏來勸子牙曰:「賢弟,當時這一件事是我作的。弟婦既不同你去,就寫一字與他。賢弟乃奇男子,豈無佳配,何必苦苦留戀他。常言道:『心去意難留』,勉強終非是好結果。」

子牙曰:「長兄、嫂在上:馬氏隨我一場,不曾受用一些,我心不忍離他;他倒有離我之心。長兄分付,我就寫休書與他。」

子牙寫了休書拿在手中,「娘子,書在我手中,夫妻還是團圓的。你接了此書,再不能完聚了!」馬氏伸手接書,全無半毫顧戀之心。

子牙嘆曰:「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由自可,最毒婦人心!」

馬氏收拾回家,改節去了。姜子牙也辭別宋異人,獨自前往西岐。夫妻二人就此離婚,沒有財產糾紛、孩子阻攔、情感糾葛,也算是快刀斬亂麻了。

後來姜子牙隱居磻溪,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釣來了周文王,當上西岐丞相,又輔佐武王伐紂,八百諸侯會師孟津,滅了商紂天下,這些故事我們耳熟能詳,不必贅述。

讓我們感興趣的是,當姜子牙再次進入朝歌城時,已經再次嫁人的馬氏聽到前夫做出如此大事業,竟然羞愧難當,懸樑自盡了。

而姜子牙封神時將馬氏封為掃帚星,是不是也算公器私用,對前妻的一種特殊照顧?

五、人間煙火

說實話,當看到七十二歲的姜子牙與六十八歲的媳婦馬氏吵架拌嘴;看到姜子牙為了生活不斷創業;看到他們夫妻三觀不合導致離婚,我被《封神演義》這種生活氣息給迷住了。原來,這本書不僅僅是神話傳說,也是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我們會發現,像姜子牙這種主角不必永遠完美無缺,他在日常生活中不精彩的一面,同樣吸引著我們。

我很開心看見這樣一個充滿人間煙火氣息的姜子牙,讀者朋友們,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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