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百強的一生可謂曇花一現,短暫的35年,卻在樂壇上留下了大量經久不衰,膾炙人口的歌曲。他少年成名,曾經大紅大紫,一度紅過張國榮,紫過譚詠麟。
他的一生又是一齣悲劇,事業起伏落差大,心愛的女子嫁作他人婦,生命里背負了太多承受不住的重壓,最終酗酒吃藥過量,英年早逝。
梅艷芳說他是「極需愛護的大孩子」,張國榮說他是「一個好人,只不過為人比較飄忽,只是生存在自己的世界裡面」,翁靜晶也說他「思想及純潔,聰明,但是卻不能開脫自己。」
都說人生大體有兩種悲劇,一種是命運悲劇,另一種是性格悲劇,「他貪念最完美的自己,嚮往最風光的舞台,痴戀最心儀的女子。」
可有時候,過於追求完美本身就是一種悲劇。
不可承受
1958年,陳百強出生在香港的一個富商家庭,自小聰明靈敏而深得父親的歡心和寵愛。但是他的母親卻是二房,相比正房所出的兄弟姐妹,小小年紀的陳百強就覺得名不正言不順。在這個大家庭中,他敏感又自卑,極度缺乏安全感。
陳百強的音樂天賦很高,很多歌曲聽一遍就能哼出曲調了。他在學校熱衷於參加各種音樂活動,這讓父親很不滿,「不務正業」。
陳百強卻很倔強,和父親大吵一架後,索性輟學不讀了,一心要往音樂的道路走,先後在「溫拿樂隊」和電台唱歌,後來加盟百代唱片。
1979年,一首《眼淚為你流》讓陳百強獲得了樂壇的矚目,這首歌獲得當年的十大中文金曲獎。隨後,他乘勝追擊,推出了幾張專輯都達到了白金銷量。
陳百強是個天生的完美主義者。儘管已經很出色,但是並沒有帶給他成就感和快樂,他苛求自己把音準、運氣、發聲這些基本功練得爐火純青。
後來《今宵多珍重》、《漣漪》、《偏偏喜歡你》……一首又一首膾炙人口的歌曲,加上氣質翩然的外表讓陳百強成為了當仁不讓的偶像巨星。
飽滿的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更是無人能及,有人說陳百強就是一個樂壇天才。
進入娛樂圈以來,陳百強一直順風水,似乎從沒經歷任何挫折困難就達到了別人難以企及的頂峰。相比之下,和他一同出道的張國榮卻屢受挫折,甚至在電影《喝彩》中,張國榮只是給他當綠葉的配角。
盛名之下,陳百強一身傲氣,追求自我完美的心越來越強烈。據說,他遭遇車禍的第一反應不是關心自己是否受傷了,而是先看演出服有沒有破損,他容不得自己的形象在別人眼中有一絲瑕疵。
陳百強渴望達到「一覽眾山小」的境界。但是天不遂人願,1984年譚詠麟和張國榮先後崛起,形成譚張爭霸的熾熱化局面。媒體的閃光燈和眾人的視野都聚集在這兩人身上,陳百強風頭不再。
對於一個完美主義者來說,刮來的一陣逆風,都可以把它想像成十級颶風。
失落挫敗之後,陳百強力挽狂瀾。1985年的個人演唱會,他模仿黑人歌手的演唱風格,誇張的妝容,閃閃發亮的衣服,這前衛的造型卻慘遭吐槽,演唱會以失敗告終。
與此同時,各種負面新聞也迎面撲來。他因肝病住院,媒體卻宣稱他得了愛滋病,甚至國外某明星因愛滋病去世,媒體不懷好意地寫道:「下一個會是陳百強嗎?」
那還是一個「談艾色變」的年代啊!其實這個危機公關也不難做,但偏執的陳百強不肯解釋,甚至還穿上印著「我是愛滋病」的T恤招搖過市。他不屑於和媒體打交道。
「無論在任何場合,我都是顯得獨來獨往,從未阿諛奉承來使對方對我另眼相,看用手段或者金錢來爭取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這個亦不會是陳百強!」
或許太過順遂的人生讓他不太能承受輿論的傷害。他開始徹夜失眠,要靠藥物才能入睡。有一次他竟然吞下了三十顆安眠藥,幸好未釀成大錯。
80年代末期,譚張退出競爭,低迷了幾年的陳百強以一首《一生何求》重登巔峰。短暫的輝煌之後,四大天王橫空出世,陳百強的事業再次受到了衝擊。
他敏感脆弱,又不善於以積極的態度對待失敗。眼看他人起高樓,眼看自己樓塌了,陳百強的內心已經嚴重失衡,承載不起失敗的重壓。
領略過萬丈光芒的照耀,就很難承受任何的黯然失色。做不到十全十美,倒不如就此放棄逃避。心灰意冷之下,1992年1月,他接連開了三場演唱會後,宣布退出歌壇。
失去愛人
陳百強和張國榮簽約在同一個經紀人下,兩人的家庭背景、衣著品味都有諸多相似之處,因而惺惺相惜成為知己好友。
他們都是極致的完美主義者。相比之下,陳百強的個性更加敏感內斂。一起唱歌時,陳百強經常忘詞,便會賭氣地說:「我是沒你那麼聰明的啦!」
一起拍戲時,張國榮和其他人都玩得很開。有時候會和孤獨呆在一邊的陳百強開玩笑,心情好的時候,陳百強也會幽默地回上一句,更多是默默地走開,像個孩子一樣生悶氣。
後來陳百強事業低落,張國榮卻迎風而上,這巨大的落差讓陳百強心存芥蒂。而讓這段友情分崩離析的竟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一群朋友在迪廳玩,期間有個朋友誇獎陳百強皮膚好,問他是否用了化妝品。陳百強否認,說自己從來不用這些東西。
張國榮一時興起,用手指在陳百強的臉上輕輕一划,劃出一道粉痕,笑著說:「哪裡沒有呀!」
自尊心極強的陳百強受不了這種玩笑,當場和張國榮翻了臉,決定以後不再和他合作。
陳百強曾經說過,最大的失敗是無人陪伴走過空虛寂寞時光。友情不順,愛情也連連受挫。
拍《喝彩》的時候,陳百強和翁靜晶十分投緣,經常一起出席各種活動。
- 他很喜歡日本明星山口百惠,於是把翁靜晶叫做翁百惠,而自己就是陳友和(山口百惠的丈夫三浦友和);
- 在翁靜晶的生日會上,他唱《今宵多珍重》,溫暖又真摯,幾乎把翁靜晶都感動哭了;
- 到大嶼山拍外景,夜裡他給翁靜晶蓋被,在她臉上輕吻,道晚安;
- 他會因翁靜晶和別人拍親密的接觸戲而生氣……
如此種種怎麼看都是非一般的感情,陳百強卻沒說半個愛字。
後來功夫大師劉家良出現,翁靜晶毫不猶豫地撲向了這個比她大30歲男人的懷抱,這一段朦朧的感情無疾而終。
陳百強另一段廣為人知的感情就是和賭王何鴻燊的女兒何超瓊。1981年何超瓊客串電視劇《突破》,和陳百強相識。
在一次無線音樂頒獎典禮上,鏡頭拍到他們在台下竊竊私語,彼此對視的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愛意和笑意。
陳百強遺失了一隻價值20萬的名表,何超瓊二話不說就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送給他。而在陳百強三十歲的私人壽宴上,何超瓊坐的正是女主人的位置。
但是無論外界怎麼渲染這一對情侶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他們都矢口否認,只說彼此是知己。家庭、身份、背景等種種因素的阻礙讓他們有愛說不出。
何超瓊的身上肩負著商業聯姻的使命,賭王看中的乘龍快婿一定是門當戶對的豪門子弟。儘管陳百強的家世不差,但遠遠入不了賭王的眼。
在父母的干預下,1991年何超瓊和許晉亨舉辦了盛大的婚禮。陳百強心酸又無奈:「哪裡輪得到我?」同年,他推出專輯《只因愛你》,一句:「若要跟旁人相戀,便覺生而無可戀」唱出了他的無盡心思。
陳百強的《一生何求》中說:「尋遍了卻偏失去,未盼卻在手」,他一生在追尋的完美事業、友情、愛情,卻偏偏都失去了。
他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喜歡一個人呆在黑色的屋子裡,最終抵不過情緒病的日益加重,只得靠酗酒加大藥量來緩解症狀,卻為自己釀造了一出無可挽救的悲劇。
1992年5月陳百強因飲酒過量送服鎮靜劑暈倒在家,持續昏迷了17個月後,終因逐漸腦衰竭而宣告死亡。
他離開時不過35歲,曾經的一代巨星隕落,歌迷們惋惜萬分。
結語:
18年後,在2010年的第三十二屆十大中文金曲頒獎禮上,陳百強被追頒"金針獎" ;2018年,他又獲得了「百年巨星紀念大獎」。
百年巨星贏得生前身後名!如果他還在,一直唱下來,成就應該不止如此吧。
他的一生都想突破人生的局限,可是沒有人能夠永遠站在神壇。過於苛求自己,無疑是為自己設下了一個逃不掉的魔咒。
但願天堂里沒有抑鬱症,但願他還在雲端起舞。
#陳百強#、#自毀#
作者:花朵之藍
責編:ze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