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主持人：南方周末中國企業社會責任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侯明輝
【編者按】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一大批企業、企業家積極行動，參與到疫情防控當中。伴隨企業逐漸復工復產，抗擊疫情也進入新的階段。為了解復工復產後企業負責人對疫情防控的全局思考和系統行動，以及疫情給企業經營帶來的影響和企業的應對之策，南方周末中國企業社會責任研究中心策劃了【「疫線」企業家】專題，邀請企業負責人進行訪談。本期嘉賓：新東方教育科技集團董事長俞敏洪。
面對不確定性，做確定的事情
南方周末：疫情對新東方經營產生了哪些影響？
俞敏洪：疫情對經濟的影響是廣泛的，幾乎所有企業都不可避免。對新東方的影響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新東方原來以地面教學為主，疫情發生後，地面教學需要全部轉到線上，這就涉及到家長和孩子能否適應、新東方在線平台能否承載等問題。因為有一定的技術積累，所以我們比較順利地完成了地面向線上的轉移。當然，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會出現學生的流失，但是數量極少。二是隨著全球疫情的發展，教育培訓機構的出國留學和國外考試業務都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好在新東方的家底還算比較豐厚，儘管疫情對經營有影響，但是我們的員工培訓、產品研發這些工作都在正常推進，新東方整體仍然處在比較健康的發展狀態。現在有超過100萬名學生在新東方平台進行學習。
南方周末：員工和教師隊伍是否穩定？
俞敏洪：除了正常的人員交替外，我們在疫情期間採取的方針是儘可能保持員工和老師隊伍的穩定，新東方到現在也沒有因為疫情進行裁員，而且在疫情期間還給老師漲了工資，所以我們教師隊伍相當穩定。
南方周末：你和團隊如何面對疫情帶來的不確定性？
俞敏洪：我常和管理層說的一句話是：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做我們能夠確定的事情。現在我們不能確定的是疫情在中國和世界的發展到底會怎樣，包括疫情對教育領域的影響比如開學時間，這些都是不確定因素。但我們能夠確定是，無論在任何時候，產品研發和教學管理提升、平台的進一步擴展和升級，這些事情都需要做好，所以疫情期間我們在平台技術升級、產品研發方面做了很多工作，繼續提升運營管理水平。
線上線下互為補充，OMO模式將成主流
南方周末：疫情發生後，一些內容服務平台也推出了在線教育業務，你如何看待這一現象？
俞敏洪：這是商業中的正常現象，因為疫情對於在線教育行業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所以自然會有新的公司加入進來。但是，也必須警惕「追風口」的心態，在線教育是一個非常系統性的體系，企業需要長期投入。
南方周末：新東方會不會提高線上業務的占比？
俞敏洪：這是自然發生的過程。疫情讓家長和老師更加清晰地意識到，在線教育可以打破地域和時間的限制，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推動城鄉教育均衡發展。所以，未來新東方會加大在線教育的服務力度，以比較低的價格甚至免費的方式為更多學生提供學習支持，儘可能觸達三四線城市、農村地區、偏遠山區等有需要的學生。
另一方面，地面教學也不會因為在線教育的發展而消失，因為對人的教育培養需要表情、語言、眼神的交流，學生和老師之間的討論、同學之間的相處等這些行為不是線上教學能夠完全替代的，但是傳統的地面教學需要和線上教學相融合，就是發展基於地面教學的OMO（Online Merge Offline）模式，讓線上和線下實現無縫對接，地面教學可以解決老師和學生之間的信任問題，線上教學可以保證時間的靈活性。因此，未來線上教育和線下教育不會是單純的競爭關係，而是互為補充。
南方周末：教育培訓行業會出現哪些新的變化？
俞敏洪：教育培訓行業未來可能會有兩個發展方向：一是培訓行業和公立學校教育的結合，隨著培訓機構專業化水平的不斷提高，一些做得好的課程產品會被公立學校購買，這樣培訓機構就介入了公立教育體系，為教育管理體系的完善貢獻自己的力量。二是科技與教育的結合，這一點以培訓機構為代表的民間力量比公立學校走的快，在這次疫情中，很多教育培訓機構為公立學校開展在線教學提供了平台支持。
從對學生的教育培養來說，不管是公立學校還是民間教育機構，一定會越來越關注學生素質的全面提升和發展，未來的課程體系中會大量嵌入有關學生素質教育和素質提升的內容，這個方向肯定不會改變，而且會加速發展。
關注鄉村教育，培訓萬名鄉村教師
南方周末：在線教育企業在疫情期間免費贈課的舉措是否有商業目的考慮？企業如何把握這一行為的公益性和商業性？
俞敏洪：公益性和商業性並不矛盾。以新東方為例，目前在新東方在線平台上學習的人數超過100萬，全部是免學費的，但是新東方要正常支付老師的教學費用，所以公益屬性是很明顯的。但是，這一舉措會帶來商業價值，因為100多萬名學生在新東方在線平台上學習半年多時間，如果我們以後推出收費課程，我想總會有一部分學生願意轉化過來，不管百分比是多少。未來新東方在線教育的方針依然是免費和收費相結合，對於大部分學生比如農村地區和山區的學生，我們仍然會採取免費策略，對於個性化的內容和服務會有收費，我們希望把公益和商業很好地結合起來。
南方周末：新東方發起的「網課守護公益行動」背景是什麼？
俞敏洪：這個公益活動的大背景是源自於我去年的一個想法。我認為農村孩子最缺少的不僅僅是學習，而是來自別人的關心關愛，所以去年我就在新東方發起了「鄉村兒童一對一助學計劃」，我們先做試點，讓新東方500個老師，每人對接認1-2名農村孩子，一方面為這些孩子輔導功課，另一方面加強和孩子之間的交流，希望起到陪伴他們成長的作用，因為他們大多是留守兒童。
疫情發生後，我們就發現包括這個項目部分孩子在內的一些偏遠山區的學生要實現「停課不停學」，在硬體設備和網絡設施方面都存在困難，所以新東方公益基金會就聯合小米公益金會發起了「網課守護公益行動」，號召新東方員工和小米員工，以及「米粉」們將閒置的手機或其他支持觀看網課的智能終端，捐贈給貴州、四川、甘肅、青海等地需要幫助的孩子，新東方為他們免費提供線上同步課程。
南方周末：你在社交平台上說最近思考比較多的是如何幫助農村學生，未來新東方在這方面會有哪些計劃？
俞敏洪：未來的一年時間，新東方在農村地區和山區教育方面會有一系列動作，大概涉及三個方向：一是培訓農村地區老師，只有老師的教學水平整體上升了，學生的水平才有可能提升，所以我們會不遺餘力的培訓農村老師，而且是深度培訓，今年的目標大概是培訓1萬名左右。我們計劃建立專門的APP和網站，為農村教師提供學習資料，並且鼓勵他們學習和參加考核，凡是考核合格的，我們會給予獎勵。二是給農村學生進行直播教學，尤其是他們迫切需要提升的高考科目，因為這個效果會非常明顯，我希望未來能夠覆蓋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學生。三是在農村學校建立以人工智慧為核心的學習系統，比如通過人工智慧來實現部分英語教學，這些對學生和老師都能起到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