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榮耀屈辱都結成繭，

讓世界看到我的蛻變。

——鄧紫棋《蛻變》

壹·年少成名

年少成名的故事，大抵都會伴隨毀譽參半的效應。

作為年少成名的代表，鄧紫棋的「毀」，尤為突出——自從她成名以來，基本上就沒逃離過「黑歷史」的捆綁，仿若她生就一副招黑體質。

和很多歌手和音樂人一樣，她出生在一個音樂世家，母親畢業於上海音樂學院，舅舅是小提琴手，外婆是聲樂教師，外公是薩克斯手。

家庭氛圍影響下，她三四歲就開始彈鋼琴，5歲接觸作詞作曲。同齡人還在無憂無慮地享受遊戲時光，她已走完了他們未來多年所要經歷的路。

1998年，鄧紫棋7歲，媽媽帶她去紅館，看郭富城的演唱會。

郭富城一臉帥氣，在台上又唱又跳，光芒四射。

鄧紫棋不由呆住了：「那真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

那晚，鄧紫棋早早回家了，因為第二天還有課。

但是那晚，鄧紫棋的心中卻種下一顆種子：

總有一天，我也要站上紅館舞台，讓所有人都看到我。

這顆種子，終於在12年後開花綻放了。

2011年5月，還未滿20歲的鄧紫棋，站上了紅館舞台，連開了5場個人演唱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登上紅館的女歌手。

對於那5場演出，她用「木頭」來形容自己：「我幾乎不敢在台上隨意走動，都是旁邊的人告訴我該出什麼動作，一點都不光芒四射。」

然而，站上紅館後的鄧紫棋並不快樂。

「那時候剛失戀，外婆又突然去世。」

與此同時，蜂鳥音樂基本上指望鄧紫棋一人來養活整個公司，不斷對其施壓，日復一日擴大演藝宣傳。

另一方面，聽眾也開始罵她：「字都吐不清楚，跟個假洋鬼子似的！」

演唱會上，她應粉絲要求，加唱了一首《忐忑》，又被粉絲吐槽「唱功差」。

她不堪重荷，買了張機票去紐約緩解心情。

面對人生中第一次詆毀，她選擇了逃避。

貳·前輩

一周後，她回國了。

為了不被外界干擾，她把演藝之外的時間，全部投入到練琴、打鼓、舞蹈、健身、跆拳道上面。

她的視頻剪輯師說：「有一天凌晨4點，她還沒睡，她說她剛做完運動。那天，她連續工作了18小時。」

演出、創作、鍛鍊、失眠，日復一日，就這樣到了2013年。

年初，她受邀參加一個慈善晚會。

在晚會上，她看到了歌手甄妮。

對於這個有名望的前輩，鄧紫棋有點敬畏，就小心翼翼跟她對視了一眼。

不久後，甄妮在一次宣傳活動上談到鄧紫棋，很不屑地說：「她連最基本的家教都沒有，面對長輩不打招呼不點頭，就算歌唱得再好也等於零。」

鄧紫棋知道後，趕緊發微博道歉：「其實我幾年前第一次開演唱會就想邀請您當嘉賓，可惜當時沒了下文，所以之後再見到您的時候心裡有點害怕，只敢在旁邊看您……真的很抱歉。」

鄧紫棋真的沒教養嗎？

葉德嫻說：「她有跟我點頭，我都有跟她點頭，每人價值觀同角度都不同，各自為政，請不要太介意。」

「肥媽」瑪利亞說：「鄧紫棋是我見過那麼多新人中，最有禮貌的一個。」

陳奕迅說：「鄧紫棋見到我都很有禮貌。」

而甄妮呢？

陳奕迅、林峰、陳慧琳、謝安琪等人出道時，都被她批評過「沒教養」。

實情具體怎樣，已無法了解，因為每個人的內心所想，已經無跡可尋。但通過查看當時的諸多報導後，相信大家心裡都有了一把天平。

在鄧紫棋在面臨前輩責難時，她選擇了道歉。

叄·忘恩負義

就在甄妮批判鄧紫棋的前不久，鄧紫棋受媒體邀約，讓她談一談對香港頒獎禮的看法。

鄧紫棋直言道：「現在頒獎禮越來越多，但影響力卻越來越少。你想搞一個很多人的盛典是沒問題的，但是，你一定要對自己真實，去實行公平的宗旨。如果你表達的東西，跟結果不一樣，那是不公平的。當你言行不一，我不知道該尊重什麼，因為那樣是在誤導你的觀眾和聽眾。」

換言之，鄧紫棋是說目前香港頒獎禮的評獎標準不客觀，不利於本土音樂發展。

這段採訪放出來後，那些當過頒獎評委的歌手就不樂意了：「一點不謙虛，簡直忘恩負義。」

那些得過獎的歌手也說：「要遵循遊戲規則啊！」

鄧紫棋回應道：「大家仔細審視目前香港的音樂環境，就知道它已經不健康了。如果大家覺得我不謙虛，但由此能夠令大家發現這個問題，我覺得就是值得的。」

她的回應，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

面對前輩和同行提出的「忘恩負義」，鄧紫棋第一次選擇了迎難而上。

肆·歌手

2014年，《我是歌手》開播，鄧紫棋等來了在全國觀眾面前大放光彩的時刻。

第一首歌，她選擇了《泡沫》，那是她19歲時，第一次登台紅館後，去紐約寫的。

「當時走在紐約的繁華街頭，看到一些小丑在吹著泡泡。那些泡泡看起來那麼美好，然而用手輕輕一碰就破了。」

鄧紫棋不由自主地一陣憂傷。

泡泡如此，愛情、夢想又何嘗不是如此？那閃光的浮華外表下，都只不過是不堪一擊的脆弱。

「再美的花朵，盛開過就凋落；

再亮眼的星，一閃過就墜落；

愛本是泡沫，如果能夠看破，有什麼難過……」

汪峰聽完鄧紫棋的演唱後，不由嘆道：「我是絕對不會看錯人的，鄧紫棋不只是唱的好，說的好多東西，也讓我特別欣慰。」

從《泡沫》，到《你把我灌醉》，再到《愛你》，鄧紫棋的人氣一路飆升。

她真的一夜成名了。

但此時，年少成名「毀譽參半」的故事又重演了，而且是愈演愈烈。

就在鄧紫棋風頭正盛的時候，《歌手》總導演洪濤發了條微博：

你不換歌，我們換人！再見！

猝不及防的留言，讓鄧紫棋不知所措；更讓她不知所措的是，個人微博下面突然冒出來18萬條留言；這些留言，一半都是罵她耍大牌。

鄧紫棋看著這些留言，不由哭了；越是哭，她越是要看：「我一條條地看，一邊看一邊哭，一字一句都割在我心上。」

她回應道：「剛剛看到了洪老師說的話，一瞬間百感交集……並不是不去配合，尤其是這一年下來，工作量大了很多，要去對接的也不是你本來熟悉的環境，所以大家都在適應的過程中。」

然而網友並不買帳，進而扒出鄧紫棋的早期黑歷史：曾大罵胡杏兒。

鄧紫棋又回應道：「那時候我還是初中生，因為她跟鍾嘉欣演的一個劇裡面是對頭，我喜歡鐘嘉欣的角色，所以就罵她（胡杏兒），並不是針對她這個人。」

網友依舊不領情，天天去她微博下面罵她。

她最後受不了了，卸載了微博。

她天天躲在家裡，腦子裡一片空白，有時候，沒來由地就哭了起來：「我覺得好黑暗。」

她媽媽也跟著哭：「對於一個二十多歲的孩子，壓力太大了。」

後來一次採訪時，她說：「我曾經罵別人，現在被人罵，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進而，網友又將《泡沫》《你把我灌醉》《愛你》三首歌剔出來，說鄧紫棋就會這「三板斧」。

她說：「我還有很多歌。」沒人理她。

接著，網友又從她表演著裝找切入點，說她只有「皮褲」，用皮褲遮住小肥腿。

她說：「一直以來我家裡都沒皮褲。」沒人理她。

就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她本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那個男人，也離她而去，和她分手了……

她只有1米57，那麼瘦，那麼小。

而網絡罵聲就像一座山，那麼高，那麼大。

她覺得自己快越不過這座山了。

在後來的一次訪問中，鄧紫棋說她想過很多次自殺：

「我不停在想，大家要如何相信一個人呢？是不是要我寫下遺書告訴大家，大家才會相信我？」

在她心情最低落的時候，她看了一部電影——《耶穌受難記》。

看完後，她淚流不止：「自己真是夠了。耶穌被誤會、被鞭打、受爭議，最後死在十字架上。我的經歷跟他比起來，算得上什麼呢？」

她擦掉眼淚，振作起來。

如果沒人尊重我，起碼，我自己得尊重自己。

你們不是說我耍大牌嗎？那我就給你們展現我最真實的樣子。

於是我們看到了鄧紫棋出現在各大綜藝里，極具親和力，就像鄰家大姑娘。

你們不是說我家裡只有皮褲嗎？那我就買皮褲。

她開始在採訪中談笑風生：「我最近才買了一條（皮褲）。」

你們不是說我只會「三板斧」嗎？那我就寫新歌給你們聽。

於是不久後，《新的心跳》誕生了。

專輯封面上，鄧紫棋滿臉笑容，宛若春風：「這張專輯，就是這三年的紀念。」

她那麼小，只有1米57。

但當全世界的風浪都向她襲來的時候，她毫不畏懼地選擇騎上去。

伍·現場

2019年，曾經的多少流言，都在時光中消散了。

鄧紫棋憑著一身勇氣和能力，再度得到大眾認可。

當年3月初，鄧紫棋演唱會澳門場現場。

很多人特地坐船，趕在當晚8點開演前抵達。

8點到了，台上一片安靜，台下開始騷動。

過了一陣，台上亮起字幕：

「各位觀眾，十分抱歉，因器材出現技術故障，我們正在搶修中。」

台下頓時沸騰了：「騙子！」「退票！」

許久不曾有過的熟悉恐怖感，再度襲上心頭。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是擺脫不了「毀譽參半」的命運，就算人們不再刁難她，演出設備也會趁虛而入。

鄧紫棋又急又怕，「那些坐船來的觀眾，還等著坐末班船回家。」

她要上台安慰粉絲：「哪怕不要設備，清唱也行。」

工作人員攔著不讓。

但此時的鄧紫棋，已不再是當年不知所措的姑娘。流言磨礪了她的意志；而從未擺脫過的「黑」，在與她一次次的周旋中，也鍛鍊出了她的反應力。

她打開直播平台，與現場和場外觀眾解釋原因；

她在微博上連連道歉：「很抱歉很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通過直播平台，讓網友參觀了演唱會後台，並即興創作了一首鋼琴曲來緩解觀眾情緒。

10點多的時候，故障終於排除，她一個人，在開唱前，已經口乾舌燥地說了兩個小時，而所屬唱片公司蜂鳥音樂沒出來說一句話。

鄧紫棋上台後，沒有直接進入演唱。

她給觀眾深深鞠了一個90度的躬：

「讓大家白白在座位上等了兩個多小時，非常對不起大家！」

那晚，演唱會一直持續到接近1點，被網友稱作「史無前例的零點蹦迪」。

那些坐船過來的觀眾，也都忘記了憤怒，忘記了末班船，全情投入到這場「蹦迪」中。

澳門演唱會，是鄧紫棋「Queen of Hearts」世界巡演最後八場中的第一場，唱完這八場，她就要跟蜂鳥一刀兩斷了。

人們說這是蜂鳥音樂的陰謀論：

「巡迴演唱會開了上百場了，怎麼偏偏是解約後的第一場出這麼嚴重的事故？」

不管真實情況如何，這一次，她終於用誠意，換來了大眾的第一次認同。

是啊，世界總是賜予她傷痛，而她每次都報之以歌，「招黑」的故事，也該落下帷幕了。

陸·光年之外

在鄧紫棋第一次登上紅館的前幾年，就有人發現她口音有問題。

那是在鄧紫棋14歲的時候，奧地利音樂人Lupo Groinig發覺了她的音樂才能，順便問她口音問題。

鄧紫棋說：「我的左邊顎骨萎縮了，上下顎牙齒不能咬合，導致說話時會漏風。」

「那怎麼辦呢？唱歌要求吐字清晰啊。」

「我會刻意改變嘴形來說話唱歌，令發音準確。」

Lupo Groinig不由心頭微微觸動。

他接著問：「你想成為什麼？」

鄧紫棋說：「我想成為亞洲最好的歌手，不是想成名，不是想賺多少錢，而是想把一件事情做好。」

Lupo Groinig讓她清唱一段。

「我聽她當時的清唱，歌聲就跟她的心一樣純粹。」

他知道，從那一刻起，眼前這個小小的女生，終有一日，會乘風破浪，翻山越嶺，不懼任何坎坷艱難，抵達她的「光年之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