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隱若現的「國家首都」:匈奴王庭在哪裡?

二三里資訊商洛 發佈 2020-05-10T14:54:51+00:00

匈奴是活躍在蒙古高原的遊牧民族,相傳是夏後氏的後裔,叫作淳維。在司馬遷的記載中,他們居住在漠北,逐水草而居,沒有自己的語言文字,生性喜愛侵略征伐。

匈奴是活躍在蒙古高原的遊牧民族,相傳是夏後氏的後裔,叫作淳維。在司馬遷的記載中,他們居住在漠北,逐水草而居,沒有自己的語言文字,生性喜愛侵略征伐。

秦漢時,匈奴人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到了西漢初年,皇帝們不得不通過和親來息事寧人。

其實,匈奴在社會形態上並非純粹的部落,而是有著自己的國家,其統治中心被稱為「王庭」,也稱為「單于庭」。那麼,王庭經歷了怎樣的歷史演變?它又如何凝聚起匈奴人的力量?


頭曼城與單于南庭

首位載於史書的匈奴首領是頭曼,他是第一位被史書確認有「單于」稱號的首領。秦始皇為了鞏固國家統一,在修建萬里長城之餘,還派遣大將蒙恬率軍北擊匈奴,頭曼交戰不勝被迫向北遷徙。


到了秦二世時,蒙恬被處死,全國各地爆發反秦起義,頭曼單于趁機再次吞併了河套以南的地區,威脅中原邊疆。


「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從始祖淳維至頭曼的一千多年裡,匈奴人一直處於分散狀態。而頭曼作為首位單于能夠統合各部,則必有其統治中心。


關於其王庭所在,《漢書》給出了答案:「稒陽,北出石門障得光祿城,又西北得支就城,又西北得頭曼城。」


稒陽,在今天內蒙古包頭市東,遠在其西北的頭曼城大致方位就在陰山之中,經考古確定,應在內蒙古巴彥淖爾市烏拉特中旗。後來,太子冒頓弒父奪位,匈奴人在東胡人面前也迸發出國家意識:「地者,國之本也,奈何予之!」


冒頓單于畫像(前234年-前174年),攣鞮氏,他首次統一了北方草原,建立起龐大強盛的匈奴帝國


冒頓奪位後旋即大肆擴張:向東大敗東胡;向西迫使月氏人西遷;向南則吞併樓煩、白羊、圍漢高祖於白登山,向北征服了渾庾、屈射等五國。為了對新占領的土地進行有效統治,冒頓單于將王庭進行北移,故匈奴王庭有南北之分,而頭曼城則作為南庭繼續使用。



冒頓死後,繼位的老上單于,連年劫掠殺害邊疆百姓,其中尤以雲中、遼東最甚。而漢朝除了維持和親政策外,無計可施,老上單于充分運用了遊牧民族的優勢,不與漢軍接戰,漢軍望塵莫及。


但漢朝也在文景之治中積累了力量,到了漢武帝時期,國家強盛,反擊匈奴的時機業已成熟。大將軍衛青、霍去病先後率軍奪取河套、河西走廊等地區,頭曼城失去了屏障難以防守。


文景之治留給了漢武帝豐富的糧秣和兵源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衛青與霍去病兵分兩路深入漠北,伊稚斜單于在與衛青的決戰中戰敗逃跑,而霍去病則大破左賢王,俘獲大批匈奴貴族官僚,封狼居胥。經此一役,漢朝與匈奴的力量對比發生了根本性扭轉:頭曼城歸於王化,朝廷派遣大批軍隊、移民與官吏充實此地,興修水渠,開墾農田。


漠北大戰(實線為漢軍路線,虛線為匈奴逃亡路線)


匈奴人只得遠離水草豐美的陰山,遷徙到更加荒蕪的漠北,漠南再無王庭,他們無法再對漢朝構成威脅。但頭曼城作為「龍興之地」,在匈奴人心中仍然有著特殊的感情,感嘆道:「匈奴失陰山之後,過之未嘗不哭也。」


單于北庭與龍城


至於冒頓單于北移王庭,《史記》只記載了一句:「單于之庭直代、雲中。」這也足以證明王庭的「搬家」——位於代郡與雲中郡以北,頭曼城的東北方向。經考證,確定在外蒙古哈拉和林。



王庭的職能在冒頓單于時得以強化。每年正月,官長們都要來王庭小會。圍繞著王庭,匈奴人制定了簡單的法律,還通過祭祀與集會的方式來凝聚人心。龍城便是匈奴舉行祭祀的場所,也被記載稱「蘢城」。


王庭的標誌就是匈奴一脈相承的一塊金印


龍城與王庭往往被認為是同一地點,史書卻將二者分開記載,可見它們不能混為一談,當然距離也不會太遠。五月,各部落的首領要舉行大會,祭祀祖先、天地、鬼神。單于身為領袖也須有其威嚴,早晨走出營地,祭拜初升的太陽,傍晚祭拜月亮。


到了秋季馬匹肥壯的時候,首領們在蹛林再次舉行大會,來核算各部的人口和牲畜,王庭得以了解治下百姓的狀況,最終目的就是徵稅。王庭、龍城、蹛林分別發揮了政治、文化、經濟方面的職能,匈奴也正是在冒頓北移王庭之後完善了國家機器。


匈奴在形成王庭伊始,就和中原一樣有著血雨腥風式的宮廷鬥爭。冒頓之所以弒父,是由於頭曼單于想廢長立幼,還想要太子冒頓充當人質死於月氏國,逃出生天的他訓練了一支絕對忠誠的軍隊,最終發起奪位政變,還將後母、弟弟及不服從的大臣全部誅殺,完全鎮服了匈奴眾貴族。


影視劇中的冒頓密謀篡位

類似的事情還發生在漢武帝時期的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軍臣單于死後,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奪權,太子於單被打敗逃亡到漢朝,武帝封他為涉安侯,但他幾個月後就死了。此次政變後,匈奴大規模進犯邊界,使漢武帝下定決心同匈奴決戰。

王庭下的暗流涌動,漢朝降將也難以倖免。李陵是最為後人熟知的降將,武帝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李陵在戰鬥中寡不敵眾投降匈奴,且鞮侯單于非常倚重他的家世和勇猛,封他為右校王,還把女兒許配給了他。但李陵卻選擇遠離王庭,擺出一副聽調不聽宣的態度。

李陵寡不敵眾,被迫投降,他生於飛將軍李廣之家,這也是匈奴大力籠絡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這麼做有著充足的理由,當時投降匈奴的漢將不止李陵一個。之前已有使節衛律逃亡到匈奴,單于愛其才,封他為丁零王,居住在王庭。九年後,貳師將軍李廣利聽說家人因為巫蠱之禍被滅族,率軍投降匈奴,同樣居住在王庭。

繼位的狐鹿姑單于知道李廣利是李夫人的兄長,也將女兒許配給了他,地位高過了衛律。出於爭寵的心理,衛律就利用了匈奴人對祭祀深信不疑的弱點設計殺害了李廣利。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李陵因為主動遠離政治旋渦,得以善終。


南匈奴單于庭與歸化

李廣利被殺害前曾發出詛咒:「我死,必滅匈奴!」匈奴果真連續下起了數月的雨雪,不管是不是巧合,民不聊生卻是不爭的事實:牲畜死亡、疫病流行、莊稼歉收。這必然會使不少匈奴百姓歸附漢朝,進而導致整個匈奴統治集團的南北分裂。

草原上的「白災」,也就是暴風雪,會讓草場減產,牲畜餓死,死後疫病無窮,這一串連鎖反應在匈奴人看來卻是「人禍」

漢宣帝時期,匈奴內部的傾軋愈演愈烈。五鳳二年(公元前56年) 呼韓邪單于在王位爭奪戰中被其兄郅支打敗,郅支單于占領王庭,是為北匈奴;呼韓邪率眾南遷,歸附漢朝,是為南匈奴。在漢朝的支持下呼韓邪奪回王庭,郅支落得個敗亡的下場。

元帝竟寧元年(公元前33年),雙方恢復和親,昭君出塞,匈奴終於與漢朝實現了相對長久的和平。王庭也從中深受漢文化的影響,不斷派遣貴族子弟前往漢朝廷入侍學習,中原的絲綢、瓷器、鐵器也源源不斷傳入匈奴。

昭君出塞圖

到了東漢,匈奴再度南北分裂。呼韓邪單于有兩個孫子,蒲奴和日逐王比。蒲奴繼位為單于占據著王庭;而日逐王比心中憤懣,因循其祖父之名,自立為「呼韓邪單于」,於光武帝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歸附漢朝。漢朝為南匈奴設置王庭,距離五原郡西部塞八十里,主要幫助東漢王朝對抗北匈奴與鮮卑,同時設匈奴中郎將府加以節制。

在南匈奴的請求下,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漢軍兵分四路進攻北匈奴。竇固率軍從酒泉出擊,大破呼衍王。次年,竇固與耿忠合兵平定車師前、後王,還派遣班超出使西域,班超憑藉著非凡的膽略將西域各國陸續收服,成功孤立了北匈奴。

英勇超凡的竇固,燕然勒石就是他的傑作

這對北匈奴來說無疑雪上加霜。國內的社會危機全面爆發:首先是投降漢朝的人口越來越多;其次是奴隸制的崩潰,大量奴隸逃亡到河西走廊。第三仍然是貴族間的傾軋,單于面臨著眾叛親離的絕境。

為了給北匈奴最後一擊,和帝永元元年(公元89年),竇憲深入漠北三千多里,在杭愛山輕鬆取勝,無心戀戰的北單于逃走。《漢書》的作者班固親眼見證並刻下了這一功績,即典故燕然勒功。北匈奴的殘部或是投降,或是西遷,逐漸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攻打北匈奴(實線為漢軍路線,虛線為北匈奴逃亡路線)

這份功績,依然通過近兩千年後在蒙古國發現的石刻得以證明

但南匈奴局勢也不穩定,時常有部落發生叛亂。南王庭也是四度遷徙:建武二十六年(公元50年),王庭先是入駐雲中郡,後是西河郡美稷縣,再到左國城,最後於靈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遷至河東郡平陽縣。

南匈奴王庭的遷徙

我們發現,南匈奴王庭的遷徙軌跡,從長城以北直到平陽縣(今山西臨汾),非常靠近中原腹地。這一方面反映出東漢末年對匈奴控制的衰退:為了鎮壓黃巾軍及殘黨的起義,朝廷於中平五年(公元188年)接受了劉焉設置州牧的建議,直接助長了軍閥割據,北方處於戰亂之中,這也與匈奴南遷的完成基本同步。

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匈奴人的歸化程度不斷加深,不再是純粹的遊牧民族。王庭南遷絕不是單于及親屬的簡單搬家,而是在魏晉之前,少數民族已有內遷的苗頭,內附漢朝的匈奴人也非少數:「領戶三萬四千,口二十三萬七千三百,勝兵五萬一千。」戶籍制度對匈奴人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朝廷既然要編戶齊民,就意味著他們和中原人一樣繳納稅收,也能佐證南遷後的匈奴人基本過上了中原式的農耕生活。

遊牧民族也被迫接受統一的賦稅和管理

在群雄逐鹿中,曹操脫穎而出統一北方,將匈奴人重新牢牢掌控在漢朝以及曹魏手中。獻帝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曹操稱魏王,權傾天下。呼廚泉單于出於仰慕親自來鄴城朝賀,曹操卻將他留在了鄴城,令右賢王代理事務,還把南匈奴分為五部,選派中原人充當部下司馬。而呼廚泉只能在重大的禮儀場合中拋頭露面,單于不過是個虛名。他也是南匈奴的最後一位單于,王庭自然在他的手中終結。

呼廚泉被曹操強行留下,這是最後一位單于

秦漢時,匈奴人的侵略能如此迅猛、頻繁且有序,以頭曼城為起點的王庭顯然是脫不開干係的。它作為匈奴的政治中心成功將各部統合在一起,使匈奴得以發展出了自己的國家。

在與漢朝的和戰中,匈奴人一部分西遷,另一部分南遷接受了歸化。即使他們重新崛起,也不再以王庭的形式來統治,而是沿用中原王朝的制度。例如劉淵和劉聰父子,雖是冒頓單于的後裔,卻以劉姓自居,遙尊祖先的敵人高祖劉邦,建立起了漢趙政權,歷史就是這麼有趣而弔詭。

來源:地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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