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樂隊的解散,是多少人的遺憾

一顆紅豆的胡言亂語 發佈 2020-05-19T07:57:16+00:00

對於80、90後而言,花兒樂隊的十年,是我們人生中最叛逆、青春的十年。「因為他知道這一籃雞蛋,可以賣出多少個煎餅,可以為我買音響攢多少錢!

文/紅豆


提到花兒樂隊,你會想到什麼?

搖滾?非主流?抄襲……

對於80、90後而言,花兒樂隊的十年,是我們人生中最叛逆、青春的十年。

01.花兒樂隊的靈魂

1983年8月31日,大張偉出生在北京南城的大雜院兒里。爸爸張二柱是國營製造廠的職工,工資不高,一家人住在9.8平米的平房。

小時候的大張偉特別喜歡捯飭自家那台破舊的電視機,據他的母親憶,「電視上放劉歡的歌、搖滾的音樂,他聽一下就會唱」。於是那個時候媽媽的心裡就在想:這孩子是不是在音樂上有那麼一些些天賦呢?

果然在上小學時,大張偉就被老師看上了,先進崇文區少年宮,再入央視銀河少年藝術團。

一個音響七八千,出國比賽一次三四千,大張偉一邊唱歌,一邊把家裡的繼續燒光了。可是偏偏那個時候大張偉爸爸工廠效益不好,一邊是近在眼前貧苦的生活,一邊是遠在天邊兒子的夢想,該怎麼取捨?

大張偉爸媽選擇了「未來」,他們支持兒子,哪怕傾家蕩產。於是夫妻二人白天上班,爸爸盤算著犧牲午休的時間,「兼職」卸廠里運抵的汽車配件,晚上就到夜市攤煎餅、賣餛飩掙錢,經常熬到夜裡兩三點。

累嗎?當然,可是心懷夢想的人總是像打了雞血一樣,對未來有著無限的希望。

有一次爸爸不小心摔了,骨折了,可是手上的一筐雞蛋卻愣是一個都沒碎。

「因為他知道這一籃雞蛋,可以賣出多少個煎餅,可以為我買音響攢多少錢!」

大張偉也並沒有辜負爸媽的希望,他不僅拿下了北京少年獨唱第一名,還遠赴俄羅斯,獲得國際歌唱比賽第二名,並且以特長生身份被保送到一所重點中學面試。

可是命運啊,時不時就衝著你肋骨插一下子。

在面試之前,大張偉提前倒嗓,再也唱不出甜美的歌聲了。面試失敗了,重點中學也再見了。

大張偉就像小說的俠客一樣,武功全無,只有一腔熱血。

那時候北京城裡的大街小巷放的全是什麼《夢回唐朝》《一無所有》,同齡的人完全聽不進去搞不明白,可是大張偉卻聽得可帶勁了。他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美聲唱法」,有的歌還能撕心裂肺地吼出來的。

大張偉天天聽歌,研究寫歌,連寫作文都是重金屬和朋克的味道。

後來,大張偉又認識了同班的王文博和比他大5歲的郭陽,並一本正經地組起了搖滾樂隊。

幾個臭小孩天天排練,一頓亂彈。那時他們最大的心愿是當一個合格的小痞子,整日抱琴練黑豹的《無地自容》跟《別來糾纏我》。

他們真的從來沒有想到,一年後自己會以未成年人的身份,成為中國第三代搖滾的領軍人物。

02.花兒的盛開

1997年,正趕上北京拆遷,大張偉家所在的胡同拆遷未遂,房子對面支了一個豆汁店。

一天,「麥田守望者」的吉他手大樂正巧去喝豆汁兒,隔著一條街聽見大張偉他們在排練,一聽幾個孩子像那麼回事兒啊,順著聲音找到他們家,大樂問:你們願意去忙蜂酒吧演出嗎?

忙蜂酒吧,當時可是聚集了北京大半個地下搖滾圈的人,崔健、丁武和竇唯都常客。

試演當天,王文博找了一輛三輪拉著音響就上路了。他以為騎三輪和騎單車一樣,結果一共20分鐘的路,他騎了2個多小時。

大張偉他們呼呼啦啦地就唱了6、7首原創歌曲。台下幾個搖滾老炮聽了,眼睛睜大了:「完全沒有想到一個14歲的孩子能寫出這樣有力的東西。」

那年大張偉14歲,王文博15歲,最大的郭陽也不過19歲。

據說知名音樂製作人、麥田音樂老闆宋柯當時也在場,他欣賞這幾個少年,可是站在商人的角度,他有自己的猶豫。就在這時,付翀像發現了寶貝一樣,他辭職了,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搶先一步,把仨人簽了。

簽約之前,付翀問大張偉,你們樂隊叫什麼啊,大張偉羞澀地說:「迷糊寶貝。」

果然還是少年啊,付翀想了想,指著大張偉14歲時寫的那首《花》說:「你們就叫花兒樂隊吧。」

1999年,大張偉帶領著花兒樂隊,以中國第一支未成年搖滾樂隊出道,第一張搖滾專輯,就叫《在幸福旁邊》。

「當時我同桌交了女朋友,成天說他特幸福,我覺得自己就在幸福旁邊。」

這張專輯當年銷量就超過五十萬張,那時朴樹也才賣了三十萬張而已。大張偉也因此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十萬塊,成了暴發戶,在北京城聲名鵲起。

他們出現在《花花公子》雜誌國際中文版中,兩年後在《時代》周刊有關於他們的長篇報導。

花兒就這樣爆紅了。

很多少男少女瘋狂追逐花兒樂隊的每一張專輯、每一首歌、甚至每一句歌詞。

花兒在台上賣力地唱著:

「在學校中感到了壓力,同學們在相互地打擊,面對著你的問題,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希望能快點兒離開這裡,這裡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希望那鈴聲它快點響起。」

粉絲們在台下跟著一起嘶吼:

「寂寞圍繞著電視垂死堅持,在兩點半消失,多希望有人來陪我渡過末日。空虛敲打著意志,仿佛這時間已靜止,我懷疑人們的生活有所掩飾。」

那些在青春期彷徨、惆悵的孩子們,仿佛在搖滾樂中找到共鳴。這些歌里,直白、戳人,又有思考,句句都有自己的影子。

連《華爾街日報》都介紹了花兒,把《向我開炮》和《放學啦》兩首歌的歌詞刊登出來。介紹完歌曲,《華》報說:「如果拍攝更多的錄影帶和有足夠多的公開演出機會,那麼你將看到每個中國孩子都穿著花兒樂隊的T恤衫唱《放學啦》。」

樂評人張漫說:「花兒樂隊算是橫空出世,只是非常可惜,那個時候沒有現在的網際網路手段,否則的話,他們一定能和現在的tfboys 一爭高低。他們的作品還是非常不錯的。」

2000年,在當時規模最大、規格最高的CCTV-MTV音樂盛典中,花兒樂隊奪得「內地年度樂隊獎」,頒獎的是章子怡。

可是當發行了第二張專輯《草莓聲明》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看他們聽音樂的狀態都特別痛苦,那眼神就跟看台上是一沾了尿的褲衩似的。」

如果你寫的東西沒人喜歡聽,不能讓人開心,你還寫它幹嘛呢?

孤芳自賞的感覺,讓大張偉陷入了懷疑中。於是,大張偉想要和公司解約了。

老闆付翀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可以為了理想放棄一切。可是就算大張偉可以,大張偉的父母不可以。

那時,中國搖滾是徹底頹了,魔岩撤退後,竇唯不唱了,張楚回西安,唐朝走入下坡,當初那幫被他仰望為偶像的老炮兒們一個接一個地幻滅了。

而大張偉恰好在廚房外面聽到了父母之間的對話:「怎麼辦,錢不夠了?」

03.花兒的頹敗

打官司的兩年里,花兒的事業停滯不前,沒有演出,沒有任何的收入來源,父母又得去找工作養活他,這是讓他最悔恨的事情。

在父母的犧牲下成長的苦孩子,深知麵包和夢想同等重要。

他們和舊公司解約了,代價是付翀以一首歌兩千塊錢的價格買下了花兒樂隊已發行歌的版權。

花兒還賠了40多萬違約金,辛辛苦苦好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2004年,他們簽約了新公司EMI後,也加入了新的吉他手石醒宇,也似乎一切又可以重新開始了。

他們拋棄了朋克,開始擁抱流行。

因為朋克太窮了。

跳槽百代後的新專輯《我是你的羅密歐》賣的比以往都好。裡面歌曲跟專輯名稱一樣直白,基本上是戀愛心經。

可是大張偉依然心慌,整天把自己封閉起來寫歌,就想怎麼才能紅。

大張偉去扒各大排行榜和那些爛大街的歌,開始了「大數據編歌法」,很快就寫出了翻身之作——《嘻唰唰》。

可是大張偉把歌曲小樣拿給樂隊成員聽的時候,大家都懵了,尤其是熱愛搖滾的石醒宇:「這是什麼玩意兒?這是搖滾?」

大張偉笑著對樂隊的人說,「石醒宇,你不是想買寶馬嗎?這麼唱你就能買得起,搖滾聲沒有了,但是有錢聲。」

大張偉說對了,《嘻唰唰》火了。

那一年,李宇春、周筆暢、張靚穎等超女橫空出世;陶喆也發布了專輯《太平盛世》;潘瑋柏和弦子合唱一首《不得不愛》;周杰倫也分布發布《十一月的蕭邦》還有《不想長大》《蓋世英雄》……

可這些風頭,都被《嘻唰唰》搶走了。

趁著這股東風,花兒樂隊再一次推出了《窮開心》《化蝶飛》《倍兒爽》等各種洗腦歌。

不僅少年喜歡聽,也是全國廣場舞大媽們的心頭愛。

可是,緊隨其來的是更多的非議,那些聽慣花兒樂隊以前歌的人,直言他們這是對搖滾的背叛。

大張偉覺得無奈,當初他們玩搖滾,地下樂隊說他是偽朋克;他開始寫流行歌了,玩兒搖滾的人又說丫愛錢自甘墮落;想寫點兒歌讓老百姓樂呵,聽眾說他洗腦神曲。

那一陣子,大張偉和花兒樂隊的負面新聞幾乎是排山倒海地壓過來,亦真亦假的抄襲風波,然後是內部鬥毆,又是褻瀆軍裝……

最後,大家都疲了,哥兒幾個要麼對音樂失去了激情,要麼對當明星失去了激情。

就像青春走到了盡頭,2009年,花兒的神曲之路也走到了盡頭。

花兒樂隊在北京東四附近的一家普通商鋪內舉行屬於自己的第一場演唱會。

當時台下坐著許巍、李健,臉上滿滿的惋惜,他們過來送別花兒樂隊,這支曾為中國搖滾帶來希望的樂隊。

舞台上,只有大張偉、王文博、郭陽三個人。

石醒宇由於理念不合,早在2008年下半年便離開了。

在唱最後一首歌《我們能不能不分手》的時候,王文博扔下架子鼓,一步並兩步飛奔至大張偉的身邊,

大張偉抱著昔日夥伴痛哭流涕,咬著後槽牙把這首歡快而悲傷的分手情歌唱完。

「我們能不能不分手,親愛的別走。」

最後歌唱完了,花兒樂隊解散了。


04.青春的痕跡

2010年6月10日,大張偉發布了第一條微博,裡面有一句話:「花兒的十年也是您的十年,難道不是嗎?」

寫這篇文章的日夜裡,我一直在聽花兒樂隊的歌。

聽《靜止》聽《花》聽《消滅》

還有我的青春。

希望看這篇文章的你,也會想起你人生中最叛逆、青春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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