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奧地利梵谷」的繪畫世界

奧國那些事兒 發佈 2020-05-30T19:27:03+00:00

Maria Gugging 瑪麗亞. 古金是當地的一個小鎮,1885年下奧地利州古金精神病療養院Landesnervenheilanstalt Gugging 建於此地,這裡是」奧地利梵谷」的繪畫世界,精神病人的畫筆給你展示了神秘莫測的宇宙天地。

離維也納20公里的下奧地利州小城-- 克洛斯特新堡( Klosterneuburg) 有座奧地利15世紀的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 Stift Klosterneuburg), 克洛斯特新堡面臨多瑙河,背靠維也納森林和葡萄園,這座修道院是維也納周邊的一個熱門旅遊景點。

在歐洲藝術史上,使克洛斯特新堡名聲在外的不是修道院,而是那裡精神病人創作的藝術作品。Maria Gugging 瑪麗亞. 古今是當地的一個小鎮,1885年下奧地利州古金精神病療養院Landesnervenheilanstalt Gugging 建於此地,這裡是」奧地利梵谷」的繪畫世界,精神病人的畫筆給你展示了神秘莫測的宇宙天地。

2007年這所精神病療養院撤銷,有關科室與其它地方的醫院合併,原來的精神病人繼續住在這裡。2006年下奧州在原址建立了一個古金藝術博物館Museum Gugging ,專門展出精神病人的畫作。2020年7月1日,古金藝術博物館在疫情解禁之後將重新開門,延續展覽「頭腦感覺-- 來自古今的藝術, 1970年至當今時代」( 2018.04.26—2021.04.11)。

奧地利是精神分析學說的故鄉,弗洛伊德深入研究人的潛意識,本能,慾望,夢境和童年回憶。下奧地利州古金精神病療養院的心理醫生萊奧. 納夫阿提爾( Leo Navratil )從50年代中期開始,將藝術作為診斷和治療的手段,他發現不少精神病人有著奇特的才華和豐富的想像力,於是引導病人把注意力和時間用在了畫畫上面, 顏色畫筆取代了藥物針劑。

80年代以後,心理治療師,古金藝術博物館負責人約翰. 法拉赫( Johann Feilacher )博士將前輩老師萊奧. 納夫阿提爾的做法繼承下來,發揚光大。精神病人有了寬敞明亮的畫室,畫畫環境和生活條件大為改善。Haus der Kuenstler」 藝術之家」的外牆非常醒目,顏色極為鮮艷,早在70年代,精神病人就住在裡面,他們自己揮舞畫筆,根據個人喜好,裝飾居室牆壁。

走進博物館的展廳,你會發現精神病人筆下的題材,應有盡有,興趣廣泛毫不枯燥: 日月星辰,花鳥動物,交通工具,鐮刀斧頭,政黨標誌,天使上帝,人物圖案。從畫面上看,有的寫實,有的抽象,既有對過去時光的回憶,還有對愛情家庭的嚮往。從病房,宿舍,到畫室,畫廊,博物館,一路走來,步步提升,在心理治療師和專業人士的幫助下,精神病人憑藉手中的畫筆和藝術的直覺,走上了藝術市場化的道路。

古金這裡的精神病人過去沒有繪畫基礎,進了療養院以後,也沒有老師教他們畫畫,可以說是無師自通,心想事成,想怎麼畫就怎麼畫。複雜的畫面胸有成竹,一氣呵成,不可思議。為什麼他們能畫出如此奇妙的作品? 其實全憑他們個人內在的感覺和悟性,這種對繪畫的感受是天生帶來的,可謂水到渠成。如果按照常規習慣,教他們從基礎學起,那就反而一事無成,毀了他們的才氣。

心理醫生萊奧. 納夫阿提爾在60年代發表了他對古金精神病人進行藝術治療的研究成果,引起了專業界的重視。1970年古金精神病療養院病人畫展在維也納一區老城史蒂芬大教堂旁邊的畫廊Galerie Naechst St.Stephan 舉辦,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那時保守人士對精神病人抱有偏見,冷嘲熱諷,認為水平太差,異想天開,不能登大雅之堂。

用藝術治療精神病人的方法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100多年前的精神病人在高牆鐵窗的房間裡,在暗淡的燈光下發掘藝術的源泉。德國醫生,藝術收藏家普林茨霍恩( Hans Prinzhorn , 1886-1933 )1919- 1921年期間在德國海德堡大學精神病醫院收集了450名精神病患者的近5000件作品,並於1922年出版了「精神病人的繪畫」專著。超現實主義的畫家看了如獲至寶,受到精神病人藝術構思的啟發。

德國表現主義畫家認為藝術家的使命不是寫實地再現自然對象,而是抒發藝術家內心的情緒感受,和自主獨立的創造精神,他們用強烈的色彩和扭曲變形的方式掀起了藝術革命的浪潮。在第三帝國,納粹將德國表現主義繪畫污衊為和精神病人畫作一樣的」精神錯亂的瘋子藝術」,法西斯在德國和維也納舉辦過羞辱攻擊表現主義繪畫的「墮落藝術展覽」。

法國藝術家讓. 杜布菲 ( Jean Dubuffet , 1901-1985 ) 提出了這樣一個概念Art brut , 即非主流,非正統的藝術,它不是我們熟悉的傳統的藝術形式,更不是學院派的藝術風格。這種非主流藝術的作者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畫畫半路出家,文化程度也不高,屬於與社會隔絕的邊緣人物。但他們對景物保持著直接純真的感受,沒有固定觀念的限制束縛,因此,他們的作品自然流露,不矯揉造作,沒有學院派的匠人之氣,沒有人為加工的雕琢美化痕跡,透露出難能可貴的童心和豐富的想像力。

精神病人的繪畫典型地體現了非主流藝術的特徵, 在讓. 杜布菲看來,非主流藝術「高貴,不易親近,它是藝術的起源,全憑自身靈感畫畫,具有原創精神。」古金藝術家的作品裡,有許多象徵符號,傳遞了神秘的信息,體現了天馬行空的創作自由,世間凡夫俗子無法完全破解這些精神病人」頭腦感受」( Gehirngefuehl ) 的東西。

在現代藝術博物館裡,不時聽到有些人發出質疑批評之聲: 「這種畫有啥好看的,簡直就是兒童畫」。畢卡索曾經說過,」我很小的時候就可以畫得很好了,可是,我直到老年才能像兒童那樣畫畫。

從19世紀末起,西方現代藝術家在土著人和非洲人的雕刻中,在東方藝術,兒童繪畫,精神病患者作品裡尋找靈感。奧地利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彼得. 漢德克,英國搖滾音樂家大衛. 鮑伊,奧地利許多前衛藝術家都曾來到古金,拜訪精神病療養院的藝術家,他們欣喜若狂,在這裡遇見知音。昔日患者August Walla ( 1936-2001) 如今搖身一變,成了歐洲收藏界的明星,他曾經寫到,」我是一個笨蛋,仁慈的上帝讓我愚蠢」。在心理醫生的感召喚醒下,古金的精神病人拋棄自卑,克服恐懼,忘掉痛苦,脫離孤獨,他們身上潛在的藝術才華得到復甦,獲得再生,精神病人畫出了各自眼中不同的現實世界。

今天,社會上早已不把他們當成精神病人來看待了,而是稱呼他們為「古金藝術家「 ( Gugging --Kuenstler ),他們的作品頻頻出現在畫展,拍賣會,書刊,電視報導里,得到了公眾的承認和博物館,收藏家的青睞。除了名氣大大擴展以外,作者的個人收入同時也明顯增加,自食其力,心情舒暢。」古金藝術家」現在成了奧地利文化藝術界的一塊獨特招牌,影響力超越國界,奧地利精神病人的藝術表現力令人刮目相看,評論界甚至將他們和一些西方現代藝術大師相提並論。

人們習慣把古今的藝術家稱作」奧地利的梵谷」,他們都是繪畫自學成才,都在精神病療養院住過,有共同之處。荷蘭畫家梵谷( 1853-1890) 在人們的眼中是一個典型的瘋狂天才,他在喪失理智的妄想里,割掉了自己的一支耳朵,許多心理學,醫學書籍都反覆引用了這個悲劇故事,無數的醫學家對這個酷愛描繪向日葵的天才畫家作了各種病理分析,他們把梵谷割耳自殘的粗暴行為歸咎為神經錯亂,癲癇病,新陳代謝障礙所致,可以說,一切導致精神崩潰的病因都反映到他的身上。

梵谷把藝術看成是一種宗教信仰,他像一個獨居的隱士,把繪畫作為一種宣洩狂熱激情的神聖使命,獻身藝術成了他生存的唯一意義。梵谷無法將貧窮的百姓解救出苦海,上帝讓他在色彩和線條里施展自己的才華,在繪畫里創造理想的世界。

不知古金精神病療養院附近的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和維也納森林是否對這些病人的藝術靈感產生影響? 哥德式的尖塔高聳如雲,巴洛克的教堂穹窿天頂畫燦爛輝煌,教堂里信徒們虔誠祈禱。森林裡小道蜿蜒曲折,木橋穿插其中,早晚時分霧氣朦朧,不見盡頭,垂落的樹葉鋪向密林深處。

面對梵谷和奧地利古金藝術家的畫作,不禁想起了一句西方名言: 天才往往處在狂妄的邊緣,精神病人也好,畫家也罷,也許這是上帝給他們安排的人生軌跡,他們的內心深處無人知曉,他們永遠生活在個人的幻想世界裡,用畫筆向上帝傾訴情感。

精神病人住的「藝術之家」在古金精神病療養院的高處,路上要經過療養院裡面的教堂。筆者離開」藝術之家」,走出古金藝術博物館後,來到旁邊山坡上。舉目四望,樹草一片,天空飛著鳥兒,雲層壓的很低,周圍環境與梵谷畫中的景色非常相似,不禁十分感慨,也許」真假梵谷」有種特殊感應,他們很多年前可能曾在夢中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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