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圈養化」的在線教育直播授課老師,正在做「銷售」

鈦媒體app 發佈 2020-06-03T06:54:48+00:00

「說是工作自由,其實一直到現在,我都被這張背景布困住了,就像被封印在了這張布前面。從今年2月開始到現在,一直居家辦公的某知名思維在線教育劉老師說,她真的忍無可忍了。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智能相對論(ID:aixdlun),作者 | Shellie

「說是工作自由,其實一直到現在,我都被這張背景布困住了,就像被封印在了這張布前面。」

從今年2月開始到現在,一直居家辦公的某知名思維在線教育劉老師說,她真的忍無可忍了。

一、在線教育跑得好快,直播的老師們卻還在原地踏步

以往的當年一季度,一般是教育機構的傳統淡季,但今年由於學生不能上課,線上學習的需求大大增加了。

5月26日,美股上市公司51Talk(NYSE:COE)發布2020年第一季度財務業績報告。財報顯示,51Talk第一季度凈營收4.871億元,同比增長52.2%,連續兩個季度實現規模盈利。

事實上,在3個月以前,51Talk的2019年度Q4財報分享會上,這家真人直播類在線教育企業剛剛宣布,實現成立9年以來首次整體盈利,5月底該公司再一次將凈利潤擴大至5080萬元。

無獨有偶,專注為3-18歲青少年提供一對一在線教育課程的掌門1對1,繼付費用戶同比上漲300%後,還交出了單月課耗超過5億的成績單。

在這些直播類在線教育跑得飛快的同時,直播的老師們待遇卻似乎並沒有太大提升,劉老師對近期的工資水平就多有抱怨。

「銷售趁這幾個月,平均都能拿到五萬、六萬塊,我們工資就跟焊死了一樣一動不動。」不僅是劉老師,「智能相對論」採訪到直播上課的老師普遍有這個抱怨。

就此,我們從各位老師處了解到,一般線上直播課程機構都有關於老師「限課」的相關規定。

以劉老師就職的某思維教育為例,老師一般以類似「滴滴司機接單」的方式,直接對接系統進行接課、自動排課。

與「滴滴」所不同的是,老師每周有保底的「義務課時」和接課的最高數量限制。

因此,在「停課不停學」期間,雖然學生量暴增,但老師們由於一直要按課時費結算工資,在該限制下工資浮動不超過千元。

某「一對六」在線教育機構的hr李女士就表示:「直播課程的需求缺口,主要是由我們人力資源不停地招聘來補上。今年直到4月末才稍微清閒一些,之前都非常忙。」

但同時,老師們面對猛增的流量更多的是「吃力不討好」。

第一,是機構安排的「備課會」增多,義務課時也有上調,可自由支配的時間驟降。

即使你不想上課,也不得不承擔增加的備課、義務課時壓力。

一方面,對於嚮往線上直播機構工作自由度的老師來說,影響較大。

另一方面,備課並不屬於課時範圍,是不得已的「義務勞動」。時間花費更多,但對收入沒有影響。

第二,疫情帶來的流量導致老師們的試聽課程驟增。

由於疫情期間,許多機構趁此進行宣傳和試聽贈送,因此湧入了很多免費試聽的學生。

與學而思等大班課程不同,小班直播課程多為一對一到一對八之間。

因此儘管一直進行教師招聘,但試聽課程壓力依舊不小。某一對一在線教育機構的任老師,也屢次抱怨試聽課的煩惱。

「試聽課是最頭痛的,雖然我們沒有銷售任務,但是這個轉化率是要算入績效考核的。但我們這種小機構轉化率波動一般,累了該累的,在工資上卻沒有什麼表現。」

後疫情時代的職場,仿佛一面照妖鏡。生存艱難的公司不斷發聲,希望員工與之同呼吸共進退,主動降薪。

但在走得最快的在線教育行業中,承擔了壓力的老師們,卻顯然並沒有被紅利所惠及。

二、被幽禁的老師,逃不開在線教育的「制度」掌控

這樣的「雙標」,或許是在線教育機構們從「制度」制定開始,對沉浮在教育直播行業中「社畜」進行的全體「幽禁」。

而這種「幽禁」色彩,在經過這段全國人民被迫居家辦公、學習的日子後,顯得愈加「濃烈」了。

如今的在線教育老師,便似乎更加「社畜化」了一般,為那「五斗米」被圈養幽閉在那塊「背景布」之前。

「從疫情開始到現在,我幾乎沒有出過小區門。」顯然,這也是劉老師的「忍無可忍」中最煩惱的事情。

她告訴「智能相對論」,現在她依然是居家辦公。機構對上課的要求是:必須穿工服,後面掛上平台的背景布,場景保持安靜。

但這並不意味著自由。

「如果九、十點開課,早上七八點就要起床。因為還要發次日的課程預告、檢查學生作業、給家長發送講解、過一遍課、開會,然後才是上課時間。」

劉老師強調,這些提前準備全部不算課時費。而且一般吃飯,也只能趁著課間點個外賣或者用零食湊合一口。

「到了晚上九、十點才上完課,也只能洗洗睡了。完全沒有任何個人時間,我嗓子好像都已經習慣了嘶啞。」

而對於休息時間,劉老師則表示「不太固定」。也就是除了周末之外都有可能,一般會是在周一周二。

「時間和朋友們不對,沒人能一起玩,嗓子也是啞得說不出話。而且每次休息都只想好好睡一覺,吃點正常的。不太想出門,有發自心底的累。」

劉老師還提到,在所有上課時間段,排課系統會一直維持「滴滴打車」一般的接單模式,老師需要隨時待命。也就是說,即使某天課再少也不能隨意外出或忙其他事。

因為當系統隨機接單後,如果無法及時在背景布前開始上課,就屬於教學事故,會被嚴厲處罰,並沒有一開始招聘時宣傳的時間自由。

「時刻被這個背景布封印著,就是我的現狀。」劉老師最後感慨道。

除此之外,淘汰晉升「釋放」的「轉化率福報」又是下一道坎,老師似乎變得不再是純粹的老師。

「多渠道晉升就是讓你搞銷售,扁平化管理就是只看你的轉化。聽說網際網路程式設計師996是福報,那我們在線教育社畜的轉化率也是福報。」畢業後便從事於直播授課行業已經兩年的牛老師自嘲道。

根據牛老師提供的思路,「智能相對論」羅列了多家直播課程的普遍晉升模式。

一般而言,根據規定在為期兩周的帶薪培訓後便需要簽訂勞動合同,所以要求老師參加培訓的時候不能簽有其他勞動合同。

因此,一旦培訓或者試用期被淘汰,對於已經辭去原來工作的老師,損失是比較大的,而「淘汰賽」卻恰是從此開始。

首先,不論培訓期任務有多繁重,只要主動退出,就沒有工資結算。

其次,一般轉正後每月基礎課時必須達到50小時,而且需要達到80小時才能算績效。

但並不是達到「底線」就萬事大吉,據「掌門教育」內部人士發文稱,一般可能會要求一個月100小時,120小時不等。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轉化環節。即,機構安排的學生來上你的測評課(試聽課)。在聽課後,認可並報名跟你上課,此時就算完成轉化。

以最近勢頭正勁的掌門教育為例。

曾有多名內部老師稱:「晉升,全靠『課時為王』。」對於一開始沒有自己的生源,只能靠測評課積累課時的新人而言,測評課所獲的課時就尤為重要了。

如果無法在測評課上,將試聽的學生轉化簽約,就無法收穫正常的課時。

轉化,成了本該以教學為先的老師們,第一要務。老師,宛如被迫成為了一名銷售。

但是,近期最新公布的測評課薪資改造公告卻顯示,如果測評課學生沒有來聽課,雖然該浪費的排課時間老師浪費了,以前還算0.5節課時的測評課,如今卻改為了0.25節課時。

除此之外,如果未能將來聽課的學生進行轉化,則只能算上了半節課時。再一次,將老師往「銷售」的路上越逼越遠。

尤其在掌門教育今年五月晉升通過率公布後,收穫一片「唉」聲。在課時大佬拚命「肝」,疫情期間湧入的新人拚命「趕」的情況下,這場比賽中卻沒有哪個老師算得上贏家。

圖片來源:知乎@北啊北

圖片來源:知乎

有同類直播授課機構的陳老師卻認為,在市場導向下,並不是某個機構的政策不好,而是現在的在線教育,在跑馬圈地搶占市場時只能維持這個「調性」。

「我就是因為停課,中途從線下跳槽到了線上。不論是哪,都靠刷試聽課說服家長買單才能湊夠課時。一天工作12個小時,可能有8個小時我腦子裡都在想說服家長的銷售話術,其他時間就盯著小孩的臉色在猜他會不會喜歡我。」

陳老師還自嘲道:「學好銷售也不錯。看網上說,價值交換網絡里銷售才是連接企業內外的關鍵。所以企業如果非要留下一個崗位,那肯定會是銷售,說明還能解決『35歲被辭退危機』呢。」

可是,儘管機構老師在政策導向下積極尋求自救。但這樣「被圈養化」「被銷售化」的在線教育直播授課老師,真的還有精力扛起「教書育人」這面大旗嗎?

總結

採訪後,猶豫再三的劉老師告訴「智能相對論」她打算考今年的市教師編制了。

「考編只會苦一陣子,繼續呆在這裡,苦的是一輩子。不瞞你說,這裡的老師,除了寶媽,大部分都是不得已來這裡過度一下準備考編的。」劉老師坦言。

疫情後,各地教育局為了應對大量公職教師缺口和「後疫情求職潮」,在提高教師待遇的同時,也相對降低標準允許先考編後考證,並擴大了招聘編制內教師的名額。

這對疫情期間暫時棲身在線教育機構的老師們,無疑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在採訪中,與劉老師抱有同樣想法的教師並不在少數。

疫情,給了在線教育再一次邁上「朝陽賽道」的機會。然而,在這場擁擠泥濘的賽跑中,如果失去了老師這一主角。賽道上,剩下的銷售們是否跑起這場教育之賽?

如果市場的導向,使得老師這樣帶有天生理想屬性的職業摻入了太多雜質,誰能來教育我們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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