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聞:我和書法

書法在線課堂 發佈 2020-06-18T09:11:34+00:00

彼時念書,小學除五六年級外,都上半天課。因此每到下午,小夥伴們紛紛都會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福天樂地——或抓鳥逮魚,或踢球摔跤。

我對書法的喜好始於孩提時代。

彼時念書,小學除五六年級外,都上半天課。因此每到下午,小夥伴們紛紛都會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福天樂地——或抓鳥逮魚,或踢球摔跤。文氣一點的,要不聽聽街頭說書,再不胡侃海聊一頓後,接著回家吃晚飯。

我的性格生來內向不喜熱鬧,除了學校組織非參加不可的,我大都待在家裡看書。一次,在家中的書櫥里,我偶然找到了一本《柳公權玄秘塔字帖》,便照著葫蘆畫瓢地開始了最初的寫字練習。孰料這一開始,至今竟五十多年,換言之,書法藝術相伴我走過了大半人生。

遙想當年我不過才十來歲。自從我的習字常被選拔到區里參加比賽並且連連獲獎之後,我的寫字熱情便一路高漲。進了中學,我的時常張貼校園牆壁上的毛筆字,再次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一致稱讚。於是,自己暗地裡想好,長大後一定要當一名書法家。說來,那時的我,對書法一道的認識簡直幼稚到可笑的程度。我甚至還想當然地以為,只要把字寫端正了寫漂亮了,等你成人後,人們自然就會承認你的書法家身份。


行書八言聯


不幾年,「文革」烽煙驟起,大人怕我在外變壞,便找來更多的字帖畫冊甚至印譜,設法把我關在家裡讓我不得出門。其實從那時起,我已不需要任何人的督促,而整天地沉湎在這個讓我快樂無比的天地當中。

在學校畢業分配工作之後,我便開始思索自己該找個書法老師才好。恰巧中學有個教寫字的老師認識幾位書家,使我有了得以眼界漸寬的機會。再後來,我又有幸陸續認識了方去疾、蘇白、商承祚、謝稚柳、唐雲、關良、方介堪這樣的一流書畫篆刻大家。許多年之後,當我回憶起那些年跟隨這些前輩學習討教的每個細節時,內心總會湧起無限感慨。我常常想,如果在我請益問學的過程中,根本不曾遇見過這些人物,那我的今天,將會是的一種什麼樣的情形?


行書七言聯


20世紀九十年代之初,我被推薦到上海博物館書畫研究部工作。我想,這當然和我小通中國傳統書畫篆刻藝術有關。博物館的大量工作,粗粗看上去似是一項與創作並無直接關係的且充滿理性的活兒,但倘若沒有自己的切身創作經歷而意欲將專業研究引向深入的話,則不能不算是一種缺憾。因為,認識古人作品的高低優劣或真或贗,在熟識技法技藝方面,往往是以充分體驗書畫創作的箇中三昧,來作為思辨方法的前提之一的。由此可見,思辨與創作本是一脈相連。

書法是我的一項愛好,況且自己在這條道上又走了這麼長久。所幸的是,我在博物館的工作,面對的正是古代書法這一域。這些年來,隨著眼界的擴大和閱曆日增,我對傳統書法的菁華所在不時有著新的認識。以往,在不少場合,我曾經一次次地闡述過對於傳統文化的頂禮膜拜的態度,當然,以後我也絕不會改變這一態度。我的發表在中國書協成立三十周年專刊上的《讓我們共同來認識傳統書法經典》一文,就是在這一觀念的支持下產生的。

中國傳統的書法一道,具體地講,是體現一個人的精神氣質和風采神韻的藝術樣式,在這裡熔鑄著每個作者對傳統創作及藝術流派的理解。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說,創作風格既是個性化的體現,也是歷史傳承的一個標誌。而事實上,藝術創作既是對自身的考驗,也是對歷史的挑戰。正是由於這種艱難性和挑戰性,才使得無數實踐者在藝術長廊中樂此不疲流連忘返。


行書白居易詩


2012年,中國書協發起首屆號稱「三名工程」的書法作品評選活動,我的一件創作有幸忝列其中。

「桂馥蘭芬水流山靜,花明柳媚日朗風清。」這是一副至今懸掛於上海城隍廟豫園點春堂的楹聯內容。毫無疑問,久負盛名的上海城隍廟,不僅是一處旅遊勝地,更是滬瀆開埠後海派文化的縮影,從某種意義上說,豫園的歷史,或許可稱得上是一部生動的上海近代史。從這一點上說,這副往日承載著百餘年歷史陳跡的點春堂舊聯,便自然凸顯出她的文化意義來。

作為一名地屬上海的書家,因此在響應徵稿之初,我便思忖嘗若能結合上述名景中的這一聯語作為書法創作的文字內容,則起碼符合了「三名工程」中的「名作」要求吧。一旦構思定當,整個書寫過程倒也頗顯流利順暢。

人皆知者,書法創作的創作要素,具體表現在筆法、字法以及由此構成的通體章法運用上。然而,有時看似感覺良好一氣呵成,但客觀上卻未必能到達一個必然高度。面對這種狀況的時有發生,歸根結底,看來還是要衡量作者除功力之外的諸如識見、修養、性情等多方面的造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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