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1993，港姐競選反常異象

香港小姐競選遠近聞名，為香港娛樂圈貢獻了無數談資與人才。入選港姐三甲的美人比比皆是，特別在上世紀九零年代初更是香港小姐顏值的巔峰，例如李嘉欣（1988）、陳法蓉（1989）、袁詠儀（1990）、郭靄明（1991）、盧淑儀（1992）、蔡少芬（1991）、李綺紅（1994）等等，都各具特色，為觀眾所熟知。

但1993年的香港小姐競選僅從顏值來看卻令人大跌眼鏡，出現了反轉，令人懷疑——這還是選美比賽麼？

1993年香港小姐冠軍莫可欣生於1969年10月，中學時移民瑞士，畢業後回到香港工作。莫可欣參選時頗為低調，引人矚目的是她的學歷：瑞士Allgemeine Gewerbeschule Basel免疫與分子生物學學士兼具工商管理碩士。

而亞軍林麗薇志向是「修讀學業」，卸任後一刻也未耽擱便立即赴美國升學，主修經濟。後回港成為一位投資顧問，並在一家保險公司任職，充分展示了她的能力。

她曾數次接受訪問，向人們介紹自己在「非娛樂圈」的成功業績。

當年的季軍余少寶參選前在法國攻讀會計課程，說得一口流利法語，參選後即退出娛樂圈重返校園修讀法律。

這三位入選當年香港小姐的佳麗居然都是爆冷拿獎，何謂爆冷？即都不被看好，卻意外折桂。

比賽結束後莫可欣的演藝生涯乏善可陳，拍劇、主持都停留在個位數。至於林麗薇與余少寶甚至從未進入娛樂圈。

而莫可欣參選港姐是因為媽媽未經商量便替她報名，余少寶也是因他人提名參選。感覺三位佳麗都是被趕鴨子上架，志不在此，也缺乏慾望，卻陰差陽錯被推到了港姐的權杖與后冠旁邊。

本來美貌這種事跟美食一樣，都是見仁見智，並無標準答案。但凡事一旦顛覆公眾認知便會滑向另一個極端。

1993年的港姐三甲，冠軍莫可欣被稱為「史上最丑」，甚至於當年港人開玩笑都說「你比港姐還丑」；相對顏值在線的余少寶也有媒體評價「雖為1993年港姐的熱門佳麗，但是與其他佳麗相比，依然遜色一籌，最後卻爆大冷拿獎。」

這到底是出了神馬大事？是當年報名佳麗水準偏低，只好矮子裡拔將軍，無奈而為？

可現實是當屆港姐佳麗熱門顏值不低，未進三甲的落選佳麗包含郭可盈、麥家琪、陳妙瑛這樣的公認美女。而這幾人日後在娛樂圈的發展也證明她們更符合大眾審美。

這令人深感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② 冠軍莫可欣

冠軍的含義無需贅言，她代表著最好最優的選擇。作為香港小姐的競選，港姐冠軍也是當屆理念、主題、標準的集中展現。那麼1993年香港小姐冠軍莫可欣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說起莫可欣，兩個事實必須承認，第一，她學歷確實很高；第二，「最丑港姐冠軍」雖然刻薄，但僅從顏值上講也算實至名歸。

「美貌與智慧並存」幾乎是所有選美比賽秉承的理念。

美貌容易理解，儘管不同地區不同人種或有差別，但人類的審美在大方向與大原則上始終是同步的，不過高學歷卻不能等同於智慧。

莫可欣當選港姐冠軍後代表香港參加國際華裔小姐競選，成為第一位未進三甲的香港小姐。再到菲律賓參選環球小姐也排名倒數。

但作為港姐冠軍，木已成舟，容不得否定。於是各種官方文章避重就輕，稱其「樣貌雖僅至及格，但勝在多才多藝」。與方中信相戀也被捧為「（方中信）之所以和莫可欣在一起，就是因為莫可欣的包容和大度。」

不過很多文章誇讚她的內在美，實在極盡誇張迎合，講來講去卻缺乏事實支撐。

③方中信戀愛往事

生於澳門，原名符力的香港演員方中信，1987年主演電影《朝花夕拾》，飾演「方中信」，因此而有了藝名方中信。

方中信長相帥氣有型，因俊朗外表與好萊塢著名演員李察基爾酷似，所以被稱為「香港李察基爾」。

方中信是港圈排得上號的帥哥，與號稱「最丑港姐」的莫可欣結合，媒體與坊間的反應無非是驚訝、質疑，發現事實與預期不符，於是便只能將思路轉向「鍾無艷」式的愛情傳說了。這符合大眾與傳媒的邏輯，卻未必符合事實。

事實上在莫可欣之前方中信唯一承認的女友陳淑蘭亦出身港姐，是1988年香港小姐亞軍和最上鏡小姐，同年代表香港參加世界大學小姐獲得亞洲大學小姐。

要知道陳淑蘭同屆香港小姐冠軍可是被稱為「港姐標杆」的李嘉欣，所以她的顏值雖稱不上天姿國色，但相較莫可欣與方中信更為般配相信並無爭議。

陳淑蘭與方中信相戀三年，兩人已經同居生活，因何分手卻語焉不詳。但當時有傳莫可欣介入陳方戀，陳淑蘭某次在街頭與莫可欣相遇，激怒攻心，當街掌摑莫可欣。

兩人互為情敵，爭執倒也不奇怪。但莫可欣被打後竟無反應不追究，令人大跌眼鏡。

02年方中信接受採訪被問及舊事，坦言知情，但他稱讚莫可欣：「她雖然不夠靚，但人品好，很包容。」畢竟時隔多年，談及舊愛新歡，作此評價十分恰當。

另一邊陳淑蘭雖承認兩人分手有性格原因，但也指有第三者插足。真相如何只有當事人才知。

④還原一個真實的莫可欣

方中信看上去又酷又帥，但實際生活中卻略顯被動。

他自述：「我深信性格主宰命運，凡事六成在天、四成在人。長相有助我加入五光十色的娛樂圈，但情路上卻未必行得通…我不愛主動結識異性，同時也懶於應對生活上的突然「變調」。」

方中信與莫可欣相戀，愛情長跑12年並未打算結婚，但莫可欣卻意外懷孕，最終不得不改變初衷於2012年結婚生女。這倒非常符合方中信「順其自然」的處世態度。

只不過時隔多年，當初感情糾葛的三方接受訪問的表態卻值得玩味。

方中信談陳淑蘭：

「我與陳淑蘭之間的點滴，當年曾被高度關注，要報導的也早已「記錄在案」。既然已過了這麼多年，也不應再說三道四，況且人家還要找男友結婚生孩子的，就放過我吧！分手後，我們只間中遇上一、兩次，彼此社交圈子不同，就算可以做回朋友，相信也不會多機會見面及聯絡。對於她日後的幸福，我會默默送上最真摰的祝福。」

方中信談莫可欣：

「我這位太太嘛！在我眼中其實缺點多多，當大家以為她對我「忍功」十足的同時，我何嘗不也是在作出適當的讓步及協調？「唯一」她令我相當欣賞的，是教女很有自己一套。記得當年她懷孕之初，傳媒大肆報導我反應輕佻，似乎不太想負責任……誠然當時在響應時，我的確有問題，自問一向不是能言善辯之輩，加上當時真的殺了個措手不及！事情發生了便發生了，後來我們坐下來商量，覺得寶寶已成形了，也不好拿掉吧！於是便決定結婚，進入人生另一階段。」

莫可欣談丈夫：

「他的心地好好，但最討厭他為小事生氣，我經常跟他講：『這件事發生了就發生了，生氣都沒有用，大家想方法解決啦！』他就覺得我太樂觀，處事上大家要協調。」

陳淑蘭亦有談舊愛，「我覺得自己好好運，有幾段感情都可以付託終身，可惜都是有緣無分。我好感謝方中信，我們拍拖的時候好甜蜜！」

她透露曾因患重病而不時在電視城的廁所暈倒，抬她回家的正是方中信：「當時真是病得好慘，好感激方中信一直在我的身邊，沒有離開我。」如今看見舊愛擁有甜蜜家庭，陳淑蘭亦替他開心：「終於有個女人可以克制到他！我是指他的女兒呀！我衷心祝福他們！」

舊愛之間溫情脈脈，陳淑蘭強調「指他女兒呀」刻意避開莫可欣，可見心中仍舊意難平。

不過外界就只會將一切歸功於莫可欣包容、智慧、賢惠，這是當年選美官方為其打上的標籤，以大台在香港的影響力，這麼講幾乎已經是一種政治正確。

然而，當事人卻有不同意見，只不過真實的聲音通過傳媒的包裝呈現出來已經似是而非，這在掌握話語權的港媒手中不過雕蟲小技而已。

到了方中信這裡，問及夫妻令人羨慕的相處之道，簡化為一句：「一人少說一句就好。」字雖少意涵多，一聲嘆息，也是無奈。

說到底，莫可欣高學歷是事實，但她的能力不適合娛樂圈。轉往商界發展後，曾擔任Image by YY形象公司的董事以及Vins Prive's紅酒公司的總經理，​事業也算風生水起。

1993年香港小姐冠亞季軍不約而同都在娛樂圈外得到了能力的展現，這不是巧合，她們不過是被當時的主辦方需要，而被推上了潮頭。

而被主辦單位作為典型來塑造的莫可欣，還原她本來的樣子，不是什麼「處事不慌，應變自如，知性優雅，才華橫溢，包容又賢惠」，除了顏值一切都完美的女性。她就是一個普通人，不好也不壞。

⑤ 成龍大哥操縱的選美？

那麼莫可欣為什麼被選中，有何底層邏輯，這需要從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香港文化說起。

坊間流傳最廣的說法是那一屆香港小姐競選的評委成龍大哥在「當時」非常喜歡高學歷的佳麗，對「高學歷」情有獨鍾，因此選擇了莫可欣。

這種說法實在經不起推敲，成龍大哥就因為那一段時間「特別」青睞高學歷就選擇了莫可欣？而且三甲選手都是學霸？

那一屆港姐選舉難道是成龍大哥一手遮天，甚至不顧TVB高層的反對，執意為了「高學歷」的個人喜好力主「最丑港姐」誕生？

成龍大哥果真如此，真難以想像他能得到今日之地位。其實以港姐的評審機制，成龍大哥在娛樂圈地位雖高卻既無動機也無能力把控參選佳麗的名次。

事實究竟是什麼？

⑥1993香港小姐，企劃的小玩笑

上世紀90年代初的香港社會，女性獨立意識正成為一種潮流。以師太亦舒為代表的文學作品盛極一時，書中描寫的亦舒女主角不乏獨立、洒脫，「人生至要緊姿態好看」的人物。

整個香港社會逐步形成香港女性比較獨立，金錢上自主、有主見、事業心強的形象，同時隨著女性職業和管理崗位數十年來數量不斷增加，「女強人」成為香港女性的代名詞。

而TVB更伴隨港英時期西方文化給香港帶來的變革，推出多部塑造專業女性精英或職業女性的作品。隨著電視劇的熱播，以知性、氣質、獨立、才華為賣點的女演員如陳慧珊、宣萱等也大獲成功。嘗到甜頭的TVB在演員選材上更加偏重所謂內在質素而非大眾審美。

眾所周知，香港小姐的競選為TVB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演藝人才。那麼1993年香港小姐競選出現的異象完全有可能是具體項目操盤人員出現的專業偏差所導致的後果。無論動機還是邏輯都顯現出極強的指向性。

過分強調高學歷、內在美，摒棄「花瓶」，甚至將外在美與內在美人為對立，繼而將1993年港姐競選主題設定為：「衝破局限 不再平凡 純美的突破」，企劃人員的意圖足可管窺全豹。

凡事過猶不及，一旦走了極端，忽略甚至顛覆了觀眾基本的審美需求，那麼結果怪異也就不足為奇。

小編之所以認為事情的起因僅局限於項目策劃執行的層面，而非TVB高層授意，是因為當時邵逸夫爵士對莫可欣的當選意見頗大，甚至在次年的台慶打破常規拒絕港姐冠軍攙扶陪伴，以示不滿。

而93年的港姐競選雖生異象，但也如一朵小小的浪花，很快就煙消雲散，漣漪都未留下。有高層態度做背書，TVB強力糾錯後，港姐競選又重回正軌，雖然此後也出現過選手顏值爭議，但如93屆這般引起觀眾譁然的情形再未出現。

對於當選93年港姐三甲的莫可欣、林麗薇、余少寶來說，比賽結束後人生似乎仍只能回歸原位，她們都只能在娛樂圈外取得更大的成就，實現自我的價值。對她們而言，選美更像是生活的一個插曲，一種體驗。

而最終落選的冠軍熱門郭可盈、麥家琪、陳妙瑛等人其後也獲TVB力挺。只不過參選香港小姐比賽目標更明確，更在乎結果的她們成就終歸一般，不知道是否也曾抱怨命運不公？

只不過人生不能假設，更無法重新來過。活在當下才更為重要。

寫在最後

九零年代初的香港，整合營銷傳播（integrated marketing communication）的概念方興未艾，除了產品行銷外，亦在很多大型活動（Mega Event）中被體現和應用。

93年港姐競選很明顯出現了策略上的失誤。從理論上講，當策略是錯誤的時候，一切執行即便精準出色也無法扭轉錯誤的結果。

小編認為出現這種情況自然有企劃人員的把控失誤，但以今天的眼光回望當年，將其作為一個案例來層層剖析的話，不難發現二十多年前的理論還有很多不夠完善的地方。當時以4P理論為基礎策劃工具的結果始終偏重於以產品（項目）為導向，忽略了受眾的客觀需求，最終導致了大型翻車現場。

以今日綜藝節目策劃的標準，那時的手法是幼稚的。還沒有「人設」概念的時代，莫可欣就被生硬打造成企劃者（而非觀眾）心目中的樣子，也是悲劇。

當然，那時也沒有所謂「痛點」、「癢點」、「爽點」…的概念，「受眾畫像」可能聞所未聞。有時遐想，如若企劃從業者也可以穿越，你來操盤，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