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戰區海軍某驅逐艦支隊南昌艦對海作戰部門作戰長於景龍:我是新時代的一朵浪花

台海網 發佈 2020-07-01T16:11:49+00:00

南昌艦對海作戰部門作戰長於景龍在戰位上。站在南昌艦甲板上,他動情地說:「南昌艦註定走得很遠,我會用青春陪伴它。」

南昌艦劈波斬浪。

南昌艦對海作戰部門作戰長於景龍在戰位上。

於景龍的雙胞胎女兒在碼頭上迎接爸爸歸航。

這是一名軍人的榮耀時刻。

那天,海上大霧,南昌艦前甲板上,他站得筆直。在他身後,國旗飄揚。

霧氣從眼前流過,儘管視線模糊,他依然睜大眼睛。他明白,遠方的家人正在電視前看著他,全世界有無數雙眼睛也正盯著他和他的艦。

在慶祝人民海軍成立70周年海上閱兵活動中,我國第一艘「萬噸大驅」南昌艦首次亮相。

這,也是於景龍第一次以南昌艦艦員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

常年的海上生活改變了於景龍的膚色。在白色軍裝映襯下,他黝黑的皮膚如同氧化的金屬。此刻,挺立在這艘威武的巨艦上,於景龍成為南昌艦的一部分,有一種別樣的帥氣。

對他來說,那一天的每一幀畫面都值得永久珍藏。在無人機航拍的鏡頭裡,南昌艦上的官兵像一個個小黑點。於景龍指著其中一張照片笑著說:「站在前甲板上的第二個人就是我。」

銀白的浪花打著旋拍在船舷上,很快融入大海。在人群中,於景龍從來都不是最耀眼的那一個。在「萬噸大驅」面前,他更像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一朵浪花,在波瀾壯闊的海上,好像隨時會消失。可是,在一朵又一朵浪花推動下,「中國號」這艘時代巨輪正在乘風破浪前行。

南昌艦上有數百名艦員,人民軍隊有百萬官兵,中國共產黨有九千多萬黨員。當一朵朵時代浪花匯聚在一起,足以形成助推南昌艦、人民海軍乃至整個中華民族前進的澎湃動力。

當南昌艦刷上「101」舷號那一刻

陽春三月,長江盡頭。

站在南昌艦側面搭建的腳手架上,工人們拎著油漆桶,一點點為南昌艦刷上舷號。

在這艘萬噸巨艦上,即使是視線中看起來很小的1和0這兩個數字,其實都有幾米高。左舷右舷兩側的兩組「101」,工人們足足刷了2天。

站在碼頭上,對海作戰部門作戰長於景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後接著抬頭。注視著淺灰色的艦艏側面白色的「101」,他心緒翻騰。

這一刻,南昌艦像是完成了一次新生。在此之前,於景龍曾不止一次猜測過這艘巨艦會被賦予什麼舷號。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他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驕傲和興奮。

「101」這個舷號不僅刷在艦上,也烙印在於景龍心上。過了幾天,他特意申請了一個尾號為「101」的手機號。

「在所有海軍官兵心中,『101』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在於景龍眼中,能夠在舷號為「101」的軍艦上服役,是一種幸運。

在南昌艦泊地幾十公里外的青島海軍博物館,陳列著另一艘舷號同樣為「101」的退役軍艦「鞍山號」。66年前,人民海軍第一支驅逐艦部隊在青島成立,「鞍山號」正是首批兩艘戰艦之一。

作為海軍水面戰艦「四大金剛」之首,「鞍山號」1972年被賦予「101」這一特殊舷號。

可以說,101艦就是人民海軍驅逐艦事業的起點。

2002年,於景龍考入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時,功勳赫赫的「鞍山號」早已退役10年。

在海軍博物館,還是學員的於景龍登上了這艘人民海軍曾經的「旗艦」,他不曾想到也不敢想像,有一天自己能夠在新一代101艦上服役。

如今,南昌艦傳承了「101」這個光榮的舷號。在人民海軍驅逐艦中,它是當之無愧的新一代「旗艦」——作為我國自主研製的首艘萬噸級驅逐艦,南昌艦先後突破了大型艦艇總體設計、信息集成、總裝建造等一系列關鍵技術,具有強大的信息感知、防空反導和對海打擊能力。

「當南昌艦刷上『101』舷號那一刻,就免不了被拿來作比較。」於景龍和戰友們知道,世界上還有一些先進的驅逐艦,舷號也是「101」。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舷號也是對人民海軍快速發展的一份期許。

「過去我們參加的考試,都是有標準答案可供複習參考的;現在,我們南昌艦是同型首艦,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我們首批艦員已經成了編寫教材的人。」於景龍感慨地說:「要拿100分,必須付出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努力。」

裝備跨越式發展,帶給艦員們前所未有的緊迫感。101,也是100加1。這對他們而言,更像是一種無形的鞭策。

南昌艦的武器種類在我國現役艦艇中居於首位。「目前,我們的主炮口徑最大,副炮也是最新式的。」為了能在實戰中更好地駕馭多種先進武器,於景龍加入了槍炮業務長邢加濟成立的「超級射擊俱樂部」。因為身材魁梧,他被大家稱為「大龍」。

射擊理念、實戰模擬……這些都是於景龍平時熱衷的話題。在討論中,他們還創造性地提出「射商」的概念,對官兵射擊品質與素養進行綜合評價。

「我創下的兩項訓練紀錄,至今無人超越。」談論到槍炮、機械等專業領域時,於景龍洋溢著自信。

在南昌艦的會議室里,掛著一幅畫,上書8個遒勁有力的大字「驅濤萬里,伏波安瀾」。

萬里安瀾,有賴於更多101艦這樣先進的戰艦,更有賴於許許多多勇於當先鋒、打頭陣的海軍官兵。

像一朵浪花遇見大海

海浪,重重地拍在船舷上,浪花像碎玉一樣落在南昌艦的甲板上。透過駕駛室玻璃看到這一幕,正在值更的於景龍回想起18年前的一個夜晚。

深夜,宿舍里漆黑一片,19歲的於景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儘快入睡,可激動的心情遲遲難以平復。他想立刻翻起身來,給遠方的家人寄去一封信,告訴他們自己今天的見聞——

那天,同學們一起登上大連白玉山的山頂。那裡,不僅可以將整個市區盡收眼底,還可以遠眺旅順軍港。

當一艘淺灰色軍艦在藍色大海上劃出一道白線,於景龍第一次看到了正在航行的戰艦。

就像一朵浪花遇見了屬於自己的那片海,這名未來的海軍軍官被深深地吸引了。

於景龍來自長白山麓的一個小鎮。來到大連之前,他從未見過大海。

從這裡到他的家鄉吉林通化,要坐十幾個小時火車。

這是山與海之間的距離。透過兒時居所的窗戶向外望,看不了多遠就會被大山擋住視線。山的那頭是什麼,大海是什麼樣,他不知道。

小學三年級的一堂語文課上,老師讓同學們用「壯闊」造句。於景龍記得,一位同學站起來說:「我從未見過波瀾壯闊的大海。」

山里孩子,嚮往大海,卻連造句都只敢用「從未見過」這樣的描述。

如今,走出大山的於景龍已經走過多個大洋,足跡遍布12個國家13個港口。所有這些地方,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戰火中的葉門荷台達港。

那年,正執行護航任務的於景龍跟隨濰坊艦前往葉門,撤離中外公民。在作戰指揮室里,他和戰友緊急擬制了方案預案,僅用81分鐘就完成了455人的登艦撤離。

返航後,坐在住艙桌子前,於景龍從抽屜里拿出那個磨得已經看不清封皮顏色的冊子,記錄下這次驚心動魄的任務。

這本日誌已經陪伴他度過了十幾年的時光。在冊子上密密麻麻的記錄里,最開始的那些內容,都與一艘排水量不足2000噸的護衛艦有關。

滄州艦,是於景龍畢業後上的第一艘艦,他擔任這艘護衛艦的副槍炮長。戰友衛保樂說:「別看於景龍人高馬大,可他沒事就愛鑽到小操作間裡研究他的炮。」

「滄州艦不大,內部空間非常狹窄,頭撞在艙門上是常事兒。你看,我小腿上這些疤也都是那會兒磕的。」說著,這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魁梧東北漢子捲起褲角,露出經年難愈的疤痕。

在滄州艦上的日積月累,為於景龍在更先進的濰坊艦擔任對海作戰部門作戰長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中俄「海上聯合-2015」演習前夕,參演的濰坊艦主炮突然發生故障,沒有備用零件替換。就在大家束手無策之際,於景龍麻利地畫出設計圖,組織工人搶修,及時排除故障,順利完成任務。

曾經和於景龍共事多年的戰友郝紅芳說:「在於景龍身邊干過的人,沒有一個不為他的專業能力嘆服。」

如今,作為中國首艘萬噸大驅的對海作戰部門作戰長,穿行在南昌艦寬大的船艙里,於景龍再也不用低頭彎腰。他想起當年哥哥對自己說的一句話:「平台,決定了一個人的發展。」

對他來說,哥哥於景臣是「亦兄亦父的存在」。恢復高考的第二年,哥哥以通化縣高考狀元的成績考入大學。畢業之後,於景臣回到家鄉,鑽研技術,改造化肥廠的氮氧壓縮機,讓老百姓用上了便宜安全的水煤氣,造福一方。

哥哥是於景龍最初的榜樣,一直激勵著他前行。大山中走出的兩兄弟,一個回到山城,一個走遍世界。不同的選擇背後,卻有著同樣的初心。

從電視上看到南昌艦亮相海上閱兵式的新聞,有著40多年黨齡的於景臣由衷地為弟弟自豪。他說:「最應該感激的,就是這個時代。」

祖國用第一為我命名,我用第一來回報祖國

接過戰友遞過的黑色簽字筆,於景龍屏住呼吸。

此時,眼前的紅色榮譽軍旗上,已經有很多戰友的簽名。他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筆一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於景龍。

這3個字他從小到大寫了無數次,但這一次,是最鄭重的一次。

那一天,南昌艦第一次出海試航。站在後甲板醒目的「101」白色噴漆上,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大海,於景龍覺得自己的手竟有些顫抖。

那一天,他和戰友們已經等了太久,南昌艦也等了太久。大海,才是賦予戰艦生命的舞台。

此前,作為南昌艦的首批艦員,於景龍和戰友們曾在中共一大會址面對黨旗莊嚴宣誓。那一次,他在榮譽黨旗上籤下了自己名字。

黨員、軍人、艦員這3個身份,在簽名那一刻,疊印在一起。這是於景龍對南昌艦的承諾,對黨和軍隊的承諾,更是對祖國和人民的承諾。

如今,這兩面旗幟都存放在南昌艦的榮譽室里。在兩面旗幟中間,還陳列著一塊特殊的鋼板——經歷過上世紀八十年代保衛祖國南沙島礁戰鬥的一塊艦上鋼板。

這塊鋼板,是戰鬥英雄李楚群專門帶來贈給南昌艦的。

在這塊鋼板上,被歲月侵蝕的劃痕清晰可見。它們仿佛在訴說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那個礁盤,於景龍也曾去過。

「2012年的春節,我就是在那裡過的。」於景龍在滄州艦時曾到南沙參加戰備巡邏。

看到這塊鋼板,於景龍明白,老英雄是想告訴執掌這艘最先進戰艦的每名官兵,勝利來自必勝的信心,更來自能打勝仗的過硬素質。

今年,37歲的於景龍已經在海上漂了14年,在3艘戰艦上服役,打過千餘發實彈,手下帶出7個優秀的部門長。

今年,於景龍的雙胞胎女兒8歲了。他卻只陪她們過了2次生日、3次春節。「只要我一回家,孩子們連覺都不睡了,就怕一覺醒來我又不見了……」

於景龍的故事再次說明,過硬素質的背後,是一名軍人的堅守與付出。

南昌艦入列後,訓練任務一個接一個。2020年已經過去了一半,於景龍在家的時間不過兩三天。

作為055型驅逐艦的首艦,南昌艦不僅是作戰平台,也是試驗平台。每一名艦員必須加倍努力,用一次次試驗、一組組數據把戰艦的生命力和戰鬥力「天花板」撐到最高。

大多時候,於景龍都在艦上忙碌,即使南昌艦靠泊碼頭時,他也很少上岸。

在南昌艦通道的牆壁上,寫著這樣一句話:祖國用第一為我命名,我用第一來回報祖國!

一個人背後,是一群人。一群人背後,是一艘艦。人民海軍新質戰鬥力生成不斷提速的背後,是無數個像於景龍一樣追求卓越、默默奉獻的海軍官兵。

在他曾服役的滄州艦上,一級軍士長衛保樂已經守了26年,從一名新兵成長為高級士官。滄州艦退役那天,從未在大家面前哭過的老班長淚流滿面。

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離開南昌艦,於景龍也流下了不舍的淚水。

站在南昌艦甲板上,他動情地說:「南昌艦註定走得很遠,我會用青春陪伴它。」

王松岐、張 梟、來永雷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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