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註：以前發過一次關雲蛟老師講的滿洲人圖騰，當時關老師講的內容還沒全部講完，現在根據關老師關於滿洲人圖騰文化講座，進行了系統整理，重新編輯，分享給大家進行學習和討論。
滿洲人的圖騰文化
關雲蛟
族胞們好！
關於圖騰問題，我談點看法，供大家參考。
一、圖騰的涵意
圖騰定義繁多，其說不一。摩爾根說：圖騰指一個氏族的標誌或圖徽。圖騰既是親屬，又是祖先。圖騰是一個氏族的保護神。
圖騰被認為是一個族群之祖先，或與之有血緣關係等等。
二、滿洲族的圖騰
按上述標準 我認為滿洲民族的圖騰有兩個，一個是柳，一個是鷹，具體說就是海東青。
滿族普遍祭祀佛朵媽媽，有神話傳說滿族為柳生，說明有親屬血緣關係，俸祀為保護神。鷹，是滿族民族精神的象徵，也有親屬關係的傳說。
柳和鷹是滿洲民族的共同圖騰，各氏族也有自己哈拉的圖騰。
有的人把滿洲圖騰和女真圖騰分開說是不妥的，因為女真圖騰和滿洲圖騰是歷史傳承關係。
滿洲人以柳為圖騰，祭祀柳樹。在滿洲人聚集地區都有句俗話，叫做：前不栽楊後不栽柳。意思就是說在你的住宅的前面不能種楊樹，在住宅後面不能栽柳樹。
因為滿洲人崇柳，應該把柳樹放在尊位上來種植。當然是住宅前邊尊貴，所以滿洲人，一般都是在住宅前面種植柳樹。這是一種常規，我到打牲烏拉，到吉林，還有到遼寧這些滿洲人聚集地區，都是這樣的。
滿洲人普遍崇柳，為什麼崇柳呢？
第一是因為柳樹地生命力極強，有句俗話說，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就是柳樹的生命力極強，你弄個柳枝兒，插在潮濕地方，它就能活，就能長成參天的大柳樹。
第二就是柳樹長的枝繁葉茂，參天大樹，滿洲人崇柳，就希望自己民族的子孫像柳樹那樣有頑強地生命力，像柳樹那樣能枝繁葉茂地發展成眾多的子孫後代。
第三就是柳樹的柳葉像女陰，古代人類普遍都性崇拜，就是因為古代生產條件差，自然條件惡劣，人類需要繁殖後代，就希望自己家族哈拉繁榮和壯大，有利於生產，能有更強的能力抵禦外敵。所以這個滿洲人崇柳裡頭也有性崇拜的因素。
滿洲人崇柳，把柳樹視為滿洲人的保護神，在滿洲人祭天祈福祭祖的地時候都要祭柳，就是祭祀佛陀媽媽，滿洲人祭祖里有子孫繩，那個子孫繩就是代表佛陀媽媽。
滿洲人崇鷹，因為鷹搏擊長空，鷹非常兇猛，滿族人崇拜鷹，主要是崇拜鷹這種精神，這種性格。
滿洲人家庭普遍都祭祀鷹神，只是用什麼代表鷹的形式不一樣，有的是畫的鷹，有的用物做個鷹，還有的用什麼物代表鷹。
比如我們的羅關家族祭祀鷹神就是用鈴鐺代表表鷹神，我他開始不解。後來我明白了，就是滿洲人放鷹的時候啊，一般在鷹尾巴綁個鈴鐺，鷹一飛起來，鈴鐺就響，能助長鷹的勇敢精神，同時呢，也讓人好知道鷹在哪，好找到鷹。
滿洲人崇鷹，具體說就是海東青，歷史非常悠久，在新開流文化遺址就發現古滿洲人8000多年用骨製作的海東青。
圖騰還分為民族圖騰或氏族圖騰，民族圖騰就是一個民族的圖騰，氏族就一個姓氏家族有自己的圖騰。滿洲的民族圖騰和氏族圖騰就分的比較清楚。佛陀媽媽和海東青是民族圖騰。
另外滿洲的每一個姓氏的家族，有自己的氏族圖騰。如滿洲鈕鈷祿氏，就是以狼為圖騰。滿洲尼瑪哈氏就是以魚為圖騰。這兩個姓氏是從從姓氏本身就可以看出來。有的則是根據傳說和祭祀來看是某家族的圖騰，如烏鴉是愛新覺羅家族的圖騰，按傳說，愛新覺羅家族的先祖凡察和老罕王都被烏鴉救過。
三、圖騰藝術
圖騰藝術，圖騰藝術是圖騰觀念在藝術中的一種表現，圖騰藝術是人類最早最奇特的藝術之一。
圖騰藝術可分為圖騰人體裝飾、圖騰雕刻、圖騰圖畫、圖騰舞蹈、圖騰音樂等。
1、圖騰人體裝飾就是把人體裝扮成圖騰的樣子，讓圖騰認識自己，保護自己，是使得人和圖騰表現一種同體化的辦法。
最常見的圖騰人體裝飾就是紋身，把自己民族的圖騰，動物或植物紋在自己身上，當然一般線條非常簡練、非常抽象。
每個民族有不同習俗，一個民族的不同地點也會有不同習俗。滿洲人歷史上一般沒有把圖騰紋到身上，現在年輕人開始喜歡紋身，把古老習俗現代化。
印第安人比較喜歡紋身，高山族、壯族等也有圖騰紋身的習俗。
2、圖騰的服飾裝飾，古代人服裝上會有圖騰，有的是在頭上插一下動物圖騰的羽毛等。有的民族在織錦、刺繡等上邊有圖騰。滿洲薩滿服飾上，就有圖騰形象。
3、圖騰雕塑，有骨雕、石雕、玉雕等。在黑龍江鏡泊湖附近的新開流文化遺址，是古滿洲人肅慎人的文化遺存，發現有8000年前的骨雕海東青，說明古滿洲人一直把海東青作為自己的圖騰。
4、圖騰的圖畫，古人最有特徵的圖騰圖畫表現形式就是岩畫，在很多地區都發現古人的圖騰岩畫，在滿洲地區也發現了很多圖騰岩畫。
5、圖騰舞蹈，是圖騰表演藝術的一種，就是模仿圖騰動物的一種舞蹈。在吉林九台石氏家族(錫克特里氏)薩滿祭祀就表現的非常典型，薩滿有模仿狼蟲虎豹的動作，祭祀的時候還插一些繪製狼蟲虎豹等圖騰的旗幟。
我們的羅關家族的薩滿祭祀，現在是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我們家族祭祀鷹神，但不是圖像，而是銅鈴，我們滿語叫紅霧。薩滿祭祀的時候眺鷹舞，我們叫姑姑舞或是叫姑娘舞。
6、圖騰柱，有一些民族有圖騰柱，現在為了發展旅遊，在一些旅遊場所，就布置有圖騰柱。
20多年前，長春辰龍集團張總請我當顧問，在伊通滿族自治縣建立薩滿文化園，在那建立了一百多個滿洲的薩滿圖騰柱，我找了一些歷史資料，由省藝術館給設計形象。圖騰柱都是用松本製作的。
四、圖騰禁忌
圖騰禁忌是人們崇拜圖騰觀念的一種表現，人們把一些生物或無生物作為圖騰，視為親屬，是自己民族保護神。圖騰禁忌，就是要尊重圖騰，不能殺，還要給予保護。
眾所周知，老虎是吃人傷人的動物，康熙爺東巡吉林，就打了60多隻老虎，說明當時吉林地區的老虎非常多。過去猛虎傷人的事件也常有發生，所以如果獵人打死了經常傷人的惡虎，就會受到人們歡呼，被視為英雄人物。
但有的民族，打虎不但不慶賀，把打死老虎的人視為兇手，要向打虎的人興師問罪，要為虎報仇。對打虎者不僅不賞賜，而且還要索要賠償。
比如50年代之前的雲南納西族土司就禁止殺虎，他們就是虎崇拜。如果虎被打死了，要向抬死人一樣把老虎屍體抬到土司府，土司家如喪考妣，就向對去世的父母那樣，對老虎屍體磕頭。對打虎者進行鞭打，有的還要罰款。
滿洲人禁忌吃狗肉，多數學者認為，是因為狗對人忠誠，是滿洲人打獵的好幫手，所以不吃狗肉。
圖騰禁忌，被人類學的學者認為，是古代人類早期的法律，比人類任何關於神的宗教信仰產生都要早。
圖騰禁忌，具有法律的強制功能，是具有公共的強制規則，保證人無條件地遵守這些規則，違反者被認為就是有罪孽，要受到各種處罰。在人類早期，對違反圖騰禁忌的處罰，是非常嚴厲的。
隨著圖騰文化的衰落，這種處罰也逐漸變輕，最後逐漸消失。但在一些民族中，還或多或少地保留一些處罰的事例。
圖騰禁忌分三類，1、行為禁忌，2、食物禁忌，就是不吃圖騰動物，如不能吃狗。3、語言禁忌，禁止對圖騰有不尊重的語言。
比如瑤族，就是把狗視為保護神，不能吃狗肉。即使狗老了，不能行動了，可以賣給山外的壯族或其他民族的人，自己是不許殺狗吃狗肉的。還有畲族，也是把狗作為圖騰，不吃狗肉。
關於滿洲人不吃狗肉，我認為不是因為把狗當圖騰。滿洲人不吃狗肉，是來源於黃狗救主的傳說，傳說明朝軍隊追殺老罕王，老罕王跑到草甸子，明朝軍隊防火燒，黃狗沾身水來救老罕王。這個傳說被滿洲皇家記入檔案。
滿洲人不吃狗肉，有多種傳說，有上邊的黃狗救主，我就收集到這樣一種傳說，說一獵人進山打獵，沒打到獵物，快要餓死了，隨身的狗就示意獵人吃它，獵人不忍心吃狗，狗就自殺，讓獵人吃它來保命。
我們羅關家族，對不吃狗肉的禁忌，就不很嚴格。因為解放前，生活困難，沒別的吃的，也可以吃狗肉，但不能到西屋供祖宗的地區去吃，不能讓祖宗知道吃狗肉。
（編者注，我也聽別的滿洲老人講過，狗也不是一律不能殺，如狗得狂犬病，亂咬人，也是可以殺的。也就是說，滿洲人對狗的禁忌，是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破除禁忌的。並非像圖騰崇拜的民族，規定的那麼嚴格。）
作者還講個自己家族的一個故事，自己家族在龍年舉行祭祖活動，祭祀三天，作者的一個侄子就把吃剩下的豬骨頭拿回家，餵了他家的狗。
狗吃了祭祖的豬骨頭，也就是十分鐘，他就肚子疼德非常厲害，在地上來回滾。當時我們的關家族長關雲德就問他怎麼回事，他就把祭祖的豬骨頭餵狗的事情說了。族長就把薩滿關長記叫來幫助祭祖，讓作者那侄子給祖宗跪下，主動謝罪，說自己無知，請祖宗原諒。後來肚子疼就好了。這個場景，是作者當時親自看到的。
作者研究薩滿二三十年，在薩滿世家中成長起來的。但作者表示是半信不信，更多的是不信。但當前人類並不是把什麼神秘現象都能解釋清楚，所以，還是持保留態度。
五、一位學者認為滿洲人圖騰是烏鴉
我最後給大家介紹一下，一位學者，對滿洲祭祀和圖騰研究的結論和成果。
1644年滿洲入關以後，祭祀盛典比較興盛。但有些學者認為，滿洲人祭祀主要不是祭天，而是祭祀圖騰和祖先，認為滿洲人祭祀的圖騰就是烏鴉，由烏鴉吃祭品。
有一位學者叫趙振才，他考證，滿洲的始祖是佛庫倫，佛庫倫等三仙女在長白山洗澡，鳥銜來朱果，佛庫倫吃後懷孕，生下布庫里雍順。這位學者認為佛庫倫就是一種烏鴉的名字，三仙女的名字恩庫倫、正庫倫、佛庫倫，後邊都有庫倫，他認為庫倫就是雌鳥，一種大烏鴉。三仙女名字前邊的恩、正、佛是庫倫前邊的修飾詞，藉此加以區分。三仙女，就是三個始祖，為了區別三位始祖，而在庫倫前邊加上一個形容詞，佛庫倫這支產生滿洲，表明就是烏鴉家族繁衍而產生的，是以烏鴉為圖騰的家族發展起來的。
但現在按滿語，庫倫、古論，意思是國家，並無烏鴉的意思。此學者研究的成功，僅供大家參考。各國各位專家學者，都會有不同的理論，關於圖騰文化，也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深入進行研究。
作者富察春兵
滿族文化網原創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