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書」大賣,醫療社會史將成顯學

長江日報 發佈 2020-06-16T15:03:47+00:00

《荒誕醫學史》《眾病之王:癌症傳》《逼近的瘟疫》《黑死病:大災難、大死亡與大蕭條》《死亡地圖:倫敦瘟疫如何重塑今天的城市和世界》《基因傳:眾生之源》《自私的基因》等書銷量,也都有幾十倍的提升。

長江日報記者李煦


疫情之下何妨讀點「疫情書」

疫情之下,各種與疾病、瘟疫、疫苗有關的圖書,成為書市熱點。

記者從京東圖書獲得的數據顯示,《瘟疫與人》銷量為去年同期的20倍。《大流感:最致命瘟疫的史詩》銷量是去年同期300多倍。《荒誕醫學史》《眾病之王:癌症傳》《逼近的瘟疫》《黑死病:大災難、大死亡與大蕭條(1348—1349)》《死亡地圖:倫敦瘟疫如何重塑今天的城市和世界》《基因傳:眾生之源》《自私的基因》等書銷量,也都有幾十倍的提升。

記者又從上海譯文出版社獲悉:1月20日至6月15日,該社「譯文紀實」系列《血疫:伊波拉的故事》累計銷售逾6.07萬冊(2019年全年銷售僅2.94萬冊),續作《血殤:伊波拉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今年4月出版至今累計銷售逾2.61萬冊;「譯文紀實」系列今年還出了另外兩本與疫情和醫保相關的書,《世紀的哭泣》銷售逾2.27萬冊,《美國病》銷售逾1.22萬冊。這些在書市上都是很不錯的成績,不過,還有更亮眼的——從今年1月20日至6月15日,《槍炮、病菌與鋼鐵》銷售逾18.31萬冊,而2019年全年,該書也才銷售18.8萬冊;考慮到該書面市多年,已成常銷書,這個成績確實不錯。

贏家不只是上海譯文出版社。上海教育出版社的《1918年之疫:被流感改變的世界》,去年年中拿到版權,當時預計印個幾千冊;從今年3月到目前,已經印了5次,共4萬冊。

而關於1918年大流感的經典之作《大流感》,引進中國已經有15年,出過4個版本,僅在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就印了9次;今年1月20日至今,又銷售3.4萬冊,這是相當驚人的數字了。

不讓上海同行專美於前,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所出《逼近的瘟疫》,今年賣了約2萬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疫苗的史詩》,也賣了1萬冊左右。

這些書都在講什麼

《大流感》和《1918年之疫》,講的都是1918年那場席捲全球造成上億人死亡的流感。前者以美國為重點,全面講述了疫情前後美國社會眾生相,涉及政治、軍事、文化、科學、司法等方方面面,特別點出了美國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時氛圍給疫情防控帶來的影響,有些史實讓人印象深刻。如一位美軍基地司令不顧醫生警告,將大批新兵集中運輸,導致多人被傳染死亡,這位上校司令官後來舉槍自殺。書中刻畫了一代美國醫界精英,其中有勤奮者、有聰穎者、有堅韌者、有創新者,面對病毒卻大都落得個抱憾終天;疫情中讀此書,很容易代入角色,想像著他們是那個年代的鐘南山李蘭娟張文宏,不禁掩卷嘆息。

2008年的一天,人們重新發掘一具下葬已經90年的英國外交官遺體,《1918年之疫》以此開頭。那位外交官享年不過39歲,1919年死於那場大流感,裝在鉛棺內下葬。百年來,人們始終沒能搞清「病毒身份」;鉛會延緩腐化過程,因此研究團隊花了兩年時間辦手續,申請「開棺驗屍」。《1918年之疫》側重真實故事、私人經歷和人性細節,是一本更為普及的讀物;由於比《大流感》晚出,作者可以關聯到更多新材料。

這兩本書的作者都是記者,但是《瘟疫與人》的作者麥克尼爾則是歷史學家,他揚棄西方中心的世界史,開創了「全球史」的路徑。他和兒子合寫的《麥克尼爾全球史:從史前到21世紀的人類網絡》相當有名。「全球史」不是「歷朝歷代」那樣縱寫,而是「橫寫」,寫國家與國家之間、文明與文明之間、地區與地區之間橫向的聯繫與互動,地理、氣候、生物、疾病都是全球史的重要元素。《瘟疫與人》提出:疾病,尤其是傳染病,在人類歷史上非但不是配角,而且還是歷史的基本參數和決定因素之一,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世界的格局、國家的形態以及文化的樣貌。

瘟疫如此厲害,人類呼喚疫苗。在20世紀人類平均壽命的巨大增長中,疫苗起到了重大作用,《疫苗的史詩》講的就是這個。此書有個副標題——「從天花之猖到疫苗之殤」,人類如何一步步攻克了狂犬病、脊髓灰質炎、B肝、黃熱病,用科學與工業奏響了疫苗的史詩;然而疫苗研製費用也高、周期也長、爭議也大,取捨抉擇之間,疫苗之路也很艱難。

「醫療社會史」是知識富礦

這些書跟醫學史有點沾邊,但不是醫學史,沒那麼枯燥;它們把關注的眼光投向學科之外,投向社會的治理、國家的發展、文明的進步和人群的福利。

這些書跟科普有點像,但不是科普書;它們的目的不單純是為了普及科學、增長知識,更是為了追求「良治」,是要從歷史中找出經驗教訓,讓人們更加健康和幸福。

其實這些書都可算作「醫療社會史」圖書。醫療社會史是國外一個成熟的學術門類,由史學、醫學、社會學交叉形成,已經成為西方文明史的重要組成部分。

上海大學歷史學系張勇安教授撰文介紹過幾個國外的醫療社會史研究項目:《英格蘭、威爾斯和愛爾蘭近代早期的醫學世界,1500—1715年》,試圖建立一個包括兩百餘年間在英格蘭、威爾斯和愛爾蘭活躍的所有醫生傳記的開創性資料庫,第一次全面研究近代早期英國的醫學實踐的性質和影響;《英格蘭和愛爾蘭的囚犯、醫療保健和健康權益,1850—2000》,調查150年間英格蘭和愛爾蘭監獄的健康風險、醫療干預和醫療保健,研究囚犯中精神疾病的高發率和監獄對囚犯精神健康的影響;《遷移,死亡和醫療:城市化的長期流行病學後果調查,1600—1945年》,調查城市如何從早期的「墓地之城」轉變為健康之都。

國內的醫療社會史研究,也取得了不少成績。張勇安教授本人主編的《醫療社會史研究》已經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到第八輯,其中有些題目相當有趣,比如《國際衛生組織與冷戰初期盤尼西林生產方式的傳播——以聯合國善後救濟總署在歐活動和美國醫藥援華會在華事務為例》《從「補腎」到「荷爾蒙」療法:民國時期新式抗病技術與日常生活》《衛生與近代城市商業空間的建設——以北京東安市場和屠宰場為例》《日本密檔中的近代上海公共醫療衛生調查記錄》等等。

歷史已經被新冠疫情改寫,醫療社會史在國內成為「顯學」,已是指日可待。客觀地說,國內作者的醫療社會史著作,在文筆、學識、史才等方面還不夠平衡,學科交叉也還不夠。想我國人才之眾、素材之多,只要發心去做,假以時日,有望出現《大流感》這種水準的作品。

【編輯:付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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