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兩棟樓之間有棵碩大的桂花樹，算起來有三十年以上的樹齡了。初住小區新房，它還矮小，幾乎沒人注意到這棵樹。住了十來年以後，一到秋天，或在窗前閱讀，或是瀏覽電腦，一股清與濃相伴的香味，聞得讓人頭腦為之格外清醒。找家裡，沒有買什麼化妝品，也沒有味道如此獨特的綠植啊？一時不得其解。倒是天天散步解了我的疑惑，原來是這棵長大了的桂花樹散發出的香味，讓我們這兩棟樓的居民坐享其成。循著桂花的香味，年輕戀人環繞周圍，駐足賞花，有點小不文明的還摘走帶有桂花的樹枝。小區常住的人呢，則不一樣，他們把桂花樹當作老天賞賜的吉祥物，或是聊天，或是打牌。有文藝特長的，拉琴、唱歌，那是自然情緒的流淌。在天然香味中度日的感受，你去想像吧！美妙的狀態，從人們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餘。對偷摘花朵的小年輕人，有的提醒，有的忠告，讓其醒悟。對偷摘花朵的熟面孔，那就不客氣了，呵斥、教訓是必須的。
這裡不僅有桂花，我下樓的左邊是白玉蘭，也叫望春花。春節一過，葉子沒有冒出來，雪白的花朵一枝獨放，給冬春之際的寒意帶來一絲溫暖。右邊呢，則是一棵山茶花，清明前後，幾十朵紅得透血的鮮花，讓人不得不留步注目。家住小樓西頭，當年兒童公園透進窗口，如同鏡中之圖，美不勝收。似此美景，人感舒適，連小鳥也被誘惑了。我家從南邊的陽台，到西邊的窗口，除了夏天，紗窗多是敞開的，小鳥如同家人一樣，輕鬆自如的飛入室內，人多時，它在旁邊「啾啾」叫著，人少或者趁人不備時，偷啄一兩口飯食，也是有的。如果人不在，大意了，剩飯剩菜放在餐桌，那小鳥們的活動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有幾次，我們夫婦趕過幾次鳥，鳥就是不走。為了維持正常生活，只好痛下決心，關緊紗窗。即使這樣，小鳥每天在窗外鳴叫，聲音依然脆亮。沒法子，我們也是閃動的「族類」，顧得了小鳥的今天，顧不了它的明天啊！
廣玉蘭一般認為是高大的喬木，這需要年頭。剛開始搬進新居，廣玉蘭還不到一樓高，現在比肩五樓，個別的枝頭冒出頂部六樓之上。濃陰之下的居所，有憂鬱，但更多的是暑天的陰涼。
桂花，白玉蘭，山茶花，廣玉蘭，由幼苗長成令人喜歡甚至陶醉的大樹，印證了「十年樹木」。我家樓底下還有一個「百年樹人」的好去處，那就是聞名全市的「實驗小學」。天天看到安謐的課堂，見證課間的躍動。早年我們住在實驗小學裡面，因實小擴容，搬到一牆之隔的樓房。我記得，在實小平房，獨家小院裡，梔子花占了不少的地盤，給普通的家居帶來芬芳。在校園裡，我能近距離地觀察到教學相長。實驗小學，一般來說，是所在城市最好的小學，沒有之一。教師個個頂棒，好幾個教師在全省教育界是響噹噹的人物，甚至一兩個在全國教育界榜上有名。學生在這裡接受教育，既幸福，也痛苦。幸福的是能在名校度過自己的啟蒙階段，甚至學業的苛苦，也是幸福的內容之一。痛苦的是，稍不努力，人品、學業跟不上，成年之後，覺得對不起這所學校。說遠了，其實就是對不住這一段人生。不管怎樣，今天的小孩，必是將來國家之棟樑。
與快速建設成功的新樓盤相比，這兒似乎「老態龍鍾」。新區規劃合理，造型新穎，樓高入雲，電梯快達。但是，以綠化為重要內容的軟環境，尚需時日，即使年數再久，樹木長得再快，也不會達到三十層樓的高度，鳥語花香的意境只能在公園裡尋找。老舊小區軟體環境是時間打磨出來的，讓人安靜、舒適，且老舊小區周圍的商業、服務環境比新區更為成熟，這就是為什麼節假日人們集中到市中心「打卡」的原因吧。
老舊的學校有底蘊，老態的小區存鄉愁。老舊的地方也有缺陷。比如實驗小學，場地較小，不能滿足市民優質教育的需求。老態的小區毛病更多，道路狹窄，人口老化，管線陳舊，小事不斷。哀樂聲不時飄來，讓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老的地方既是城市的本色，也是城市的現狀，還是城市的記憶，更是城市改變現狀走向未來的基礎。老舊小區固然有些讓人麻煩，但是那棵桂花樹秋天依然飄香，讓人在香味中度過美好時光！
作者：李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