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報記者徐一凡8月7日華盛頓報導】8月7日，在川普以國家安全為由發布限制TikTok與微信行政令的次日，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全球經濟與發展研究院格茨（Geoffrey Gertz）撰文稱，其實TikTok和微信並未觸及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而這兩條行政令可能會加劇美中兩國經濟脫鉤、加大網際網路分裂前景的風險。
總統川普6日簽署兩項行政命令，宣布將在45天後禁止任何美國個人及企業與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進行任何交易，禁止美國個人及企業與騰訊公司進行與微信有關的任何交易。（圖片來源：廣州《21世紀商業評論》）
禁止TikTok和微信是中美之間持續的技術緊張局勢的重大升級
專家稱，行政令將有效禁止兩大中國應用進入美國市場。命令指出，從現在起45天內，美國人將被禁止與TikTok和微信的母公司進行任何交易--這意味著美國公司和個人不能在這些平台上做廣告，不能通過應用商店提供下載，也不能與它們簽訂許可協議。這一決定將對這些公司及其美國消費者，對中美關係，以及對網際網路未來的更廣泛衝突產生直接和長期的影響。
格茨表示，行政命令認為出於國家安全考慮應該禁止TikTok和微信進入美國市場。然而從表面上看，兩者似乎都沒有觸及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比如獲取武器或情報系統的機密信息——而是主要圍繞著數據安全和數據隱私問題。TikTok是一款用於分享用戶製作的短視頻短片的社交網絡應用，尤其在青少年中很受歡迎，估計在美國有1億用戶，在世界各地還有很多用戶。微信是一個"超級應用"，包括消息、社交媒體和支付平台；雖然它在美國沒有TikTok那麼受歡迎，但華僑華人廣泛使用它與中國的親朋好友聯繫。與其他社交網絡應用一樣，TikTok和微信都收集了大量的用戶數據，美國人的核心擔憂似乎是中國政府將能夠獲取這些數據，並有可能利用這些數據進行間諜活動或勒索。美國官員還擔心這些應用會審查政治言論，並可能被用來傳播錯誤信息。
在幕後，有幾個更廣泛的動機可能也促成了美國針對TikTok和微信的行動。此舉是中美之間持續的技術緊張局勢的重大升級，是在此前美國對華為和中興等硬體公司採取行動的基礎上進行的。這也反映了一些官員希望美中關係有更大的「對等」性，因為許多美國科技公司不能在中國自由經營。
在格茨看來，川普有權這麼做。他說，政府原則上有兩個主要途徑可以用來限制外國公司在美國的行動，以解決國家安全問題。第一個是通過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這是一個跨機構的委員會，有權審查、阻止、必要時強制撤資外國對美國企業的收購。據報導，TikTok在其中國老闆ByteDance收購musical.ly應用並重塑品牌時進入美國市場，自去年年底以來一直在接受CFIUS審查。最近幾周，越來越多的人猜測CFIUS將很快發布命令，要求字節跳動出售TikTok，微軟成為最有可能的買家。
然而，川普政府沒有發布外國投資委員會的聲明，而是通過其可利用的第二個渠道：《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採取行動。IEEPA旨在允許總統對緊急國家安全問題做出回應，它授予白宮廣泛的權力來干預經濟市場，只要行動與正式宣布的緊急狀態相聯繫。與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相比，IEEPA擁有更廣泛的管轄權和更多的救濟措施。通過IEEPA而不是CFIUS採取行動，使白宮能夠在TikTok之外還針對微信，不僅要求撤資，還能阻止未來與美國人的任何交易。
白宮選擇通過IEEPA採取行動，正是因為它給予了政府非常大的自由度，可以在其認為必要時進行干預。然而，這一決定有可能進一步加速關於改革IEEPA以及需要控制這一總統權力並防止其濫用的辯論。過去幾十年來，總統越來越多地利用IEEPA來執行對外經濟政策，幾乎完全超出了國會的審查範圍。對TikTok和微信禁令的反擊可能會重新激發人們對這個問題的興趣。
格茨說，行政命令中的限制措施將在45天內生效，這意味著政府官員、消費者和公司的調整時間非常緊迫。然而，許多細節似乎還沒有完全制定出來--兩份行政命令都讓商務部長來具體說明哪些交易被禁止，哪些交易可能仍然被允許。因此，很多事情可能在未來幾天內還會有決定。
根據格茨的分析，對於TikTok來說，最直接的問題是這將如何影響微軟可能的收購。微軟此前曾公開宣布有興趣收購TikTok，並與美國政府和ByteDance進行了高級談判，以解決這種交易的細節問題，但要受到CFIUS的關注。但在過去的幾天裡，川普總統宣布，他預計任何此類交易還包括向美國財政部支付大量款項--這一要求在CFIUS法規中沒有任何明確的成立，這可能會給微軟帶來一些危險信號。新的IEEPA裁決現在意味著任何對TikTok的出售都需要在45天內完成，而且似乎還將阻止微軟擁有的TikTok美國資產與ByteDance仍擁有的在其他國家運營的TikTok業務之間的任何持續商業關係。這似乎將使某些明星TikTok表演者無法在TikTok平台上進行授權交易整合。行政令很可能會降低TikTok美國公司對微軟（或任何其他潛在收購方）的價值。如果最終導致交易被否決，並導致TikTok完全退出美國市場，川普政府可能會面臨該應用在美國的一億失望用戶帶來的政治影響。
全球網際網路斷裂可能就在眼前
而關於微信，眼前最大的問題是，禁令生效後該應用能否繼續運作。禁令似乎會阻止微信在美國境內任何應用商店的新下載或更新，但不會一夜之間切斷訪問。微信的持續功能是美國華僑華人關注的重要問題；部分原因是許多美國社交網絡應用的訪問在中國被封鎖，微信是學生和移民與中國朋友和家人保持聯繫的主要通信工具。
格茨強調，從長遠來看，關於TikTok和微信的行政令還將對中美關係產生持久影響。中國官員和國有媒體已經在動員反對美國在TikTok上的任何行動，現在行政命令已經宣布，他們很可能會尋找報復的機制。美國和中國已經在華為的全球擴張問題上爭吵不休，國務院試圖說服全球其他國家將這家中國科技巨頭排除在其5G基礎設施系統之外。如果美國開始同樣針對TikTok和微信，這將為正在進行的技術衝突開闢一條新戰線。
這些行政命令還強調了兩國經濟潛在"脫鉤"的利害關係，並提出了全球網際網路分裂的前景。人們似乎正在走向這樣一個世界，即公民可使用的網際網路應用因其居住地而不同--以及其本國政府的地緣政治承諾而不同。當然，這種情況在中國由來已久，中共的"長城"根據其自身的政治目標極大地限制了網際網路在中國的體驗。但如果此舉預示著美國政府也要走類似的道路，那麼全球網際網路更廣泛的斷裂可能就在眼前。
最後，這些公告還可能會讓其他考慮進入美國市場的潛在中國投資者寒心，尤其是在科技領域。外國投資者在法律機構和法治薄弱的發展中國家經營時，習慣於考慮政治風險。但TikTok和微信的禁令表明，在地緣經濟競爭加劇的時代，政治風險應該是任何試圖開展跨國業務的全球公司的核心關注點。TikTok和微信正在學習去年NBA所學到的東西，即單個公司將越來越難以使自己免受更廣泛的地緣政治衝突的影響。CFIUS審查加強的前景已經讓中國對矽谷的投資感到寒心——川普政府對TikTok和微信的最新打擊只會加速這一趨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