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周刊封面，比比·艾莎 /圖源：網絡
2010年，時代雜誌封面，一個被丈夫割掉了鼻子的美麗女孩的照片震驚了世界。她叫比比·艾莎，當時她只有19歲。
艾莎的丈夫為塔利班成員，因為無法忍受丈夫的毒打，艾莎從家裡逃了出來。被丈夫抓回去後，她被丈夫和其他幾位男子帶到了荒山野嶺中，割掉了鼻子和耳朵。
後來艾莎得到國際救助組織的幫助，她的故事也因為一張照片被世人知曉。她得到資助前往美國，通過整形手術獲得了第二次新生，重新擁有了完整的面容，阿富汗女性的處境也受到了更多關注。據說在阿富汗當地的傳統文化中，若是女人讓男人蒙羞，別人就會嘲笑這個男人「很丟鼻子」。惱羞成怒的男人回家後會割掉女人的鼻子泄憤。
十年後，艾莎已經走出了那場噩夢，可依然有無數的女性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 被割鼻的扎爾卡 /圖源：網絡
扎爾卡被丈夫割掉鼻子後，剛好遇到了新冠肺炎，她的手術也拖了幾個月才完成。幾天前，扎爾卡的鼻子終於得到了修復。摘下紗布的她拿著一面小鏡子，反反覆復看著自己手術後的鼻子。雖然依然覆蓋著手術線和厚厚的血痂，她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的開心：「太好了，我終於又有鼻子了，我太滿意了。」
▲ 手術後反覆照鏡子的扎爾卡 /圖源：網絡
「我習慣了他打我，
但我不知道他會割掉我的鼻子」
十八歲時，扎爾卡就嫁給了現在的丈夫。結婚之前，阿莎完全不認識她丈夫，甚至沒有見過面。一切都是由家人安排的。當時扎爾卡的叔叔想要娶一位女子，可是沒有錢作為聘禮，就把扎爾卡作為抵押，嫁給了這位女子的哥哥。這一切，她都不知情。
扎爾卡和丈夫都來自阿富汗一個非常貧窮的村子，常年處於塔利班控制之下。她丈夫比她大幾歲，靠放牛為生。在日常生活中，她丈夫是一個非常暴力的人，從剛結婚開始就會毒打她。十年過去了，丈夫的殘忍變本加厲。終於有一天，扎爾卡受不了這樣的毒打，逃回了父母家。可在父母家待了幾天，她就被丈夫接走，並承諾永遠不會再打她。
回到家後，丈夫收起笑臉，拿出一把小刀威脅說：「如果你再逃跑，我一定會殺掉你。」扎爾卡害怕極了，趁丈夫不注意躲去了鄰居家，被丈夫發現後，強行帶回家中。「他把我帶回家，掏出小刀，一把割下了我的鼻子，我痛到暈倒過去，他就把我留在血泊中揚長而去。」
▲ 被割鼻的扎爾卡手術後 /圖源：網絡
「鼻子被割掉的那一瞬間是感覺不到痛的，我感覺像是有涼水灌進我的鼻子。我低頭去看，發現根本看不到鼻子，血不斷地噴出來。我便痛暈過去了。」扎爾卡如今還能清楚地記得鼻子被割掉的那一瞬間。
她的鄰居聽到了扎爾卡的慘叫，把血泊中的她送去了本地醫院，還撿起了地上的鼻子。可本地的醫療水平十分有限，根本無法把她的鼻子再縫回去，想要保命，扎卡爾得去首都喀布爾的大醫院。
可是扎爾卡住的村子依然處於塔利班的控制下，一般人很難出入。好在在各方的努力協調下，扎爾卡得以前往喀布爾。
▲ 醫生和扎爾卡 /圖源：網絡
當扎爾卡抵達喀布爾時，阿富汗的疫情正值嚴峻時期。救治扎爾卡的醫生扎爾邁，不久前和妻子雙雙患上新冠肺炎，扎爾邁很快痊癒，可妻子卻在幾天前剛剛去世。
此時扎爾卡的鼻子附近已經出現嚴重的感染情況，需要立刻手術。扎爾邁壓制著心中的喪妻之痛，為扎爾卡制定手術計劃。
「醫生，我什麼都不要，只想要一個鼻子。」扎爾卡小心翼翼地說道。她才二十八歲，她不想從此都是一個沒有鼻子的醜陋的怪物。
醫生扎爾邁雖然有信心保住紮爾卡的鼻子，但他知道那將是一筆巨大的費用。為了幫助扎爾卡，他把扎爾卡的照片發到了社交媒體上，為她籌齊了手術費用。他還替扎爾卡付了藥品費。
鼻子的修復需要好幾個步驟，7月21日扎爾卡接受了最後一場手術。3小時後，扎爾卡被推出手術室，等她醒來時，醫生對她說：「別擔心，手術很成功，我們修復了你的鼻子上的血管，鼻子上的神經也可以正常運作了。」
「扎爾卡是個不幸的女孩，可她又很幸運。」醫生看著扎爾卡快樂的樣子，若有所思。
▲ 初步手術後的扎爾卡 /圖源：BBC
可現在只完成了基本的手術程序，若想要還扎爾卡一個美觀的鼻子，還需要很長的過程和高昂的費用。「她付不起，我也幫不了她。」醫生遺憾地說道。
「在阿富汗，
近90%的女性忍受著家庭暴力」
扎爾卡有一個6歲的兒子。在她被割掉鼻子後，她丈夫被捕入獄，她6歲的兒子寄養在爺爺奶奶家。幾個月沒見到兒子，扎爾卡很想念他。
在獄中的丈夫揚言出獄後會報復她，扎爾卡的哥哥與父親都勸她趕快和丈夫離婚。可扎爾卡卻猶豫了：「離婚後，兒子會不會被判給他？那自己還能再見兒子嗎？」
在阿富汗，家庭暴力太過尋常。根據聯合國的調查，有90%的女性經受過持續性的家庭暴力，致殘甚至死亡的情況多如牛毛。在塔利班統治時期，若女性無法忍受家庭暴力而出逃，被抓住後會被判為「道德犯罪」。許多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女性只能自殺來結束痛苦。
▲ 在阿富汗，被丈夫割掉鼻子的女性不計其數 /圖源：網絡
新冠疫情期間，阿富汗也實施居家隔離政策，家庭暴力的現象更加普遍。「曾經我們還能躲出去，現在她們根本無處可逃。」在一次電話採訪中，一位受害者絕望地說道。「你們根本無法想像，在貧窮偏遠的地方，女人過著怎樣的生活。」
在阿富汗，男性想要和妻子離婚，只需要說對方行為不檢點或是「在家裡表現不好」，而女性想要提起離婚訴訟，只能通過證明丈夫確實有極端暴力行為、身體殘疾或性無能等情況才能獲得離婚訴訟的許可。
▲ 受害女性展示自己被家暴的痕跡 /圖源：網絡
有很多女性即便被家暴至死都不離婚反抗，因為近80%的阿富汗女性都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他們離婚後將無法養活自己，還會被迫與自己的孩子分離。
塔利班控制倒台後，阿富汗女性地位得到了極大改善，女性獲得了接受教育的權利，但社會對女性的歧視與偏見並沒有改變。
在阿富汗，男性對女性施暴，通常被視為維護榮譽的「正義之舉」，因而受害婦女也不會得到同情，一般只有在生命確實受到威脅時，女性才會選擇求助。
▲ 圖源：網絡
地獄和天堂，都在人間
在檢索阿富汗女性被丈夫割鼻子的信息時，瀏覽器會識別一些關鍵詞，彈出一些整形手術的廣告，告訴你如何通過寥寥幾刀，獲得一個完美的鼻子。看到這樣的廣告，先是覺得諷刺，然後是覺得淒涼。
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有一些女孩忍受刀子划過鼻子的痛苦，是為了更好的容貌；還有一些女孩，即便被割去了鼻子，還要繼續留在兇手身邊，只因為她們無法反抗。地獄和天堂，原來都在這個人間。
雖然國際社會高度關注阿富汗女性的社會處境和人身安全，可這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她們的社會地位。僅在6月，阿富汗上報的家暴案件就有754起。而這還是僅僅得以上報的案件，還有無數的女性，無聲地忍受著暴行直至命運給她們畫上一個慘痛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