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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個學生娟子會燒中國菜、法國菜以及越南菜，她教會我做鯽魚蘿蔔絲湯。
那一天，我們坐在公交車上，她隔著一個男人向我講著做這道湯的全過程，她的講述如此生動又如此漫長，最終，那個男人慌忙站了起來，把他的位置讓出來，讓我們可以無障礙地交流。
說實話，在我21歲來到南方生活之前，對於魚，我一直是陌生的。在我小時候的記憶中，只稀薄地記得只能在快過年才能吃到的咸帶魚的味道。
而且，因為童年時我只吃過咸帶魚，以至於我很多年以來，竟然以為所有的海水魚都是鹹的：因為它們天天被海水醃的嘛。
生活在西北的我，吃得最多的是豬肉和牛羊肉，所以，當我設想鮮美這個詞時，腦中立刻出現的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而不是一盤清蒸魚。
到了南方後，我才開始小心而笨拙地學做魚。我不會宰魚，每次都請魚檔的師傅幫我處理好，才敢動手做。雖然我學會了做魚，但在潛意識中，做一道魚的主動性總沒有做一份西紅柿雞蛋面來得更加頻繁和強烈。
我一直覺得，人的胃是14歲以前就被定性和編了號的，它對一種食物的執著和依戀大大強過一顆心對愛情的專注。
但是這些天，我感覺自己有些脾胃虛寒，肚中總有些不適，我聽說，鯽魚湯最補脾胃，於是，今天中午，我就燒這道湯。
娟子告訴我，做這道湯的關鍵是將魚丟入燒沸的水之前，魚一定要煎做金黃色，要記得放一些薑絲去它的腥味。我在煎魚的時候總不小心煎掉魚皮，問題出在哪裡，我找不到答案。
所以，從美感上來說，我做出的魚是令人失望的。將煎做金黃的魚放入已經燒沸的水中，少頃，湯就會變成濃白。把魚下鍋後，拿出肥白的大蘿蔔，將其切成絲。等魚湯熬二十來分鐘後再下蘿蔔絲，如果同魚一起下鍋，細軟的蘿蔔絲出鍋時就軟爛成一團。
這些日子的蘿蔔正當季，水水重重的，帶著新鮮濕潤的氣息，不會有糠的空虛感。而且才一塊五一斤，所以抱一隻圓胖胖又很便宜的大白蘿蔔回家真是件讓人欣喜的事情。
一半白蘿蔔打湯，吃不完的另一半可以將其切成紙一樣透明的薄片，放少許白醋、白糖和鹽，醃一會，就成了爽口的醃蘿蔔片，上面再點綴一兩條紅艷的辣椒絲，從視覺上和味覺上都美妙極了。（這是我在一家潮汕砂鍋粥店學到的）。
這道湯大概煲一個來小時，快出鍋時再點鹽。照我媽的習慣，她總在魚湯出鍋後快速放一些香菜沫，這樣的魚湯有一種奇異的鮮香，但不喜歡吃香菜的人，大可省略這一步。
我的鯽魚蘿蔔絲湯就要出鍋了，我已經看到了一鍋奶白和柔軟，也聞到了混和在蘿蔔那憨厚氣息里魚撲鼻的香氣。
我在震天響的音樂里吃這鍋益脾胃又美味的湯，忽然想起法國人常說的那句話：「La vie est belle.(生活是美好的。)」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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