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安夜，英國平安地逃脫了無協議脫歐的風險。
當地時間12月24日，經過英國三任首相之手，在長達四年半的努力後，在脫歐過渡期結束前7天之際，英國與歐盟終於敲定了一份貿易協議。英國首相詹森和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過去的24小時內的第5次通話後宣布了這一消息。
「我們已經奪回了對我們的資金、邊境、法律、貿易和漁業水域的控制權。該協議對英國各地的家庭和企業來說都是一個夢幻般的消息。我們簽署了有史以來第一個零關稅和零配額的自由貿易協定。」詹森隨後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一張高舉雙臂豎起兩隻大拇指的圖，示意協議的簽署是一場勝利。
馮德萊恩則稱，這是一條漫長而曲折的道路。「它是公平的。這是一項平衡的協議。而且對雙方來說，這都是正確的、負責任的做法。」她說。
這份長達2000頁的協議所涵蓋的範圍空前廣闊，包含了能源、漁業、航空和民用核能合作等不同領域。協議將允許雙方在12月31日之後進行免關稅和免配額的貨物貿易，但占英國經濟80%的服務業的安排沒有包含在內。
歐洲國際政治經濟中心智庫英國部主任海涅格（David Henig）表示：「很少有協議能像這次一樣取消所有關稅。協議還包括通常不涉及的共同經濟利益問題，如航空、運輸和漁業。它將使北愛爾蘭議定書的運作更加容易。最重要的是，它表明英國和歐盟都傾向於達成協議，而不是無協議脫歐。」
英國諾丁漢大學經濟地理學教授霍爾（Sarah Hall）對第一財經記者稱，通常自貿協定對貨物貿易的幫助要大於服務貿易，而現在的跡象表明，英國和歐盟的協議也遵照了這一特點。「比如，歐盟方面已經表示，從1月1日起英國金融服務公司將失去其在歐盟營運的護照，這一護照允許它們無需額外的審核批准就可以在歐盟出售服務。」她稱，在服務貿易領域，這一協議更多列明的是未來雙方貿易關係的框架，而不是立竿見影地提升跨境服務貿易的便利度。
脫歐的利益天平
脫歐過渡期將於12月31日結束。和其他類似的貿易協議不同的是，英國和歐盟將在航空、商業補貼、勞工權利和環境以及執法方面建立共同標準框架。不過詹森堅稱，這一協議幫助英國「奪回了法律和命運的控制權」。對英國企業和公民來說，他們將面臨一系列新變化。
英國議會的數據稱，2019年英歐的貨物貿易額為6680億美元。這一協議保證了這些商品從2021年初起可以在「零關稅和零配額」繼續交易，減輕了直接離開歐盟的經濟成本。英國預算責任辦公室曾警告稱，無協議脫歐將使英國2021年的產出減少400億英鎊，並導致30多萬個工作崗位流失。彭博經濟的計算則顯示，無協議脫歐將使英國2021年的國內生產總值（GDP）減少1.5%。
儘管如此，歐盟委員會的說明指出，企業仍會因脫歐而付出不小代價。例如，出口商將面臨額外的邊境檢查和文書工作。「即使達成協議，英國與歐盟的貿易基礎也將在7天內發生根本性變化。貿易不會是無縫連接的。」海涅格稱。
分析人士認為，國際投資者至少從2015年開始就對英國表示擔憂，更大的貿易壁壘將進一步降低英國成為跨歐洲供應鏈參與者的吸引力。自由港和與歐盟之外的經濟體的貿易協議也不太可能彌補製造業競爭力的損失。
服務貿易占英國2019年對歐盟出口的42%。金融服務和其他商業服務（包括法律、會計、廣告、研發、建築和工程等）是英國對歐盟服務出口的重要類別。「歐盟也清楚地表示，英歐之間專業資格互認也將結束，這對於法律和建築服務來說非常重要，因為他們需要這一憑證在歐盟工作。」霍爾對第一財經記者稱。此外，根據歐盟委員會的解釋文件，大多數英國公民也將失去在歐盟境內自由流動的權利，其在歐盟成員國的停留時間將受到限制。
詹森稱，英國在金融服務業上沒有得到其想要確保的所有東西，但他堅持認為，該協議「將使我們充滿活力的倫敦金融城得到前所未有的繁榮」。
而對於歐盟來說，這一協議的達成替其避免了無協議脫歐下的巨大損耗。畢竟，對於愛爾蘭、荷蘭、比利時、法國、和西班牙等歐盟成員來說，英國仍占據著重要的貿易地位。但在今年疫情的影響下，大多數歐盟領導人的注意力都從脫歐轉移到了對經濟損失和公民健康的關註上。
幾家歡喜幾家愁
「在一次成功的談判結束時，我通常會感到喜悅。但今天我只感到安靜的滿足，坦率地說，我感到欣慰。」馮德萊恩引用英國詩人艾略特的話稱，「我們所說的開始往往就是結束，而結束往往是一個開始。所以，對所有歐洲人來說，我認為是時候將脫歐拋在腦後了。我們的未來是要在歐洲創造的。」
德國總理默克爾表示，她很高興談判達成了協議，這具有「歷史意義」。德國政府下一步將深入研究條約文本，她稱：「我樂觀地認為，有一個好的結果擺在我們面前。」法國總統馬克龍則稱，歐洲「團結和堅定的態度已經得到了回報」，法國將檢查文本以確保該協議保護了法國漁業的利益。
英國前首相大衛·卡梅倫和特蕾莎·梅也都對這一消息表示歡迎。然而，蘇格蘭政府首席大臣斯特金（Nicola Sturgeon）卻表示：「脫歐違背了蘇格蘭的意願。而且沒有任何協議可以彌補脫歐從我們這裡奪走的東西。現在是時候作為一個獨立的歐洲國家來規劃我們自己的未來了。」斯特金認為，蘇格蘭人民的意見被忽視了，英國政府在漁業問題上沒有兌現承諾。漁業行業的確對詹森未能獲得英國沿海12英里漁業水域的控制權感到「苦澀的失望」。
在商業界，英國製造商組織Make UK對這一消息也表示了謹慎歡迎，稱其避免了「無協議的災難」。其執行長（CEO）菲普森（Stephen Phipson）說：「關稅和配額對出口商來說是一場災難，但我們需要細細地梳理一下，以了解其對製造商的影響。」代表貨運公司的公路運輸協會也表示，儘管達成了協議，但貿易商和運輸商仍將受到「大量新的文書工作程序」和邊境檢查的衝擊。
英國職工大會（TUC）總幹事奧格雷迪（Frances O』Grady）則稱：「這個協議總比什麼都沒有好，但也差不了多少。它不會保護就業，並將來之不易的工人權利置於危險之中。」
與之相反的是，全國農民聯盟在協議達成後鬆了口氣。英國超過60%的農業食品和飲料產品會出口到歐盟，該協會主席巴特斯（Minette Batters）稱該協議「對英國農業來說是一個非常積極的消息」。
英國零售商協會（BRC）亦對協議締結十分滿意。其執行長迪金森（Helen Dickinson）稱，這保護了英歐消費者免受數十億日常商品進口關稅的影響。「鑒於英國五分之四的進口食品來自歐盟，今天的聲明應該讓英國各地的家庭集體感到輕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