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柯藍,一個詩人與詩的星座

南方都市報 發佈 2021-08-05T20:49:53.056106+00:00

□ 劉虔他擎舉著他的旗幟,在風中叫喊……風格即人,即人的思想的投影,人的精神的脈息,藏著詩人的心跳,透著詩人生命的呼吸。如果用柯藍自己的詩句,對他的文學世界,他的文學創作與文學活動做一個簡約的風格素描精神把脈,我看可以用他的《旗》《叫喊》兩章散文詩的題目來概說。

□ 劉虔

他擎舉著他的旗幟,在風中叫喊……

風格即人,即人的思想的投影,人的精神的脈息,藏著詩人的心跳,透著詩人生命的呼吸。如果用柯藍自己的詩句,對他的文學世界,他的文學創作與文學活動做一個簡約的風格素描精神把脈,我看可以用他的《旗》《叫喊》兩章散文詩的題目來概說。

他說:「最美麗的旗,迎著風才會飄揚……」

又說:「我的心是戰鼓,它在日夜不停地敲打,使我不能休息,不能安睡。/我無論走到哪裡,我仿佛聽見有無數的聲音在喊我、叫我。誰聽見生活鬥爭的叫喊,他自己也就會叫喊……」

這是詩句,也是他的夫子自道。

他是自覺地把自己置於「風中」,置於生活的激流里,放開手腳,讓旗幟飄揚,「叫喊」,搏擊,奮進,容不得遲疑舒緩的節奏。這種內在的強旺,使他的詩篇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強烈欲求,力爭突破一切人為的束縛。有時來不及更深刻地思考,來不及更綿密精緻地提煉。面對沸騰的生活,面對大地上的風雨陽光,只求「叫喊」的宣洩與抵達。總之,他那顆被詩化了的心,無時無刻不在被詩化了的生活的大風的叫喊所警醒,所推動。由不得不歌唱。他那種如火如茶的熱情與激情就是個奇蹟。

所有善良的人們,面對他的呼喊,低吟,深思,淺唱,都不忍默然處之,無動於衷。他的歌唱又是雋智的。有時委婉含蘊,有時直率急促。有時歡樂,有時哀傷。有時自勵於心愿,有時敞懷於幻美。理想的,現實的。古遠的,未來的。種種心象意象物象,理趣哲思,都融匯於胸間,波濤洶湧,情意翻滾,雷雨風雪,晴嵐月輝,喜怒哀樂,展現著詩人的千般意念,詩化了人的精神世界,最終無不回歸到人的靈魂的憩園……

他在自己語言的風景里,揮灑一生的熱情

人的語言就是人的存在。

人的思想人的情感,就活在自己語言的風景里。

柯藍,因為心中有愛,眼裡有情,手中握住理想的飛輪,再殘酷的歲月,再坎坷的征途,都無法衰老他那語言的青春。他的熱血,筋骨錚錚。有幸於此,他的詩的語言有一種直率坦誠的明亮之美。雖然有時候過於直白,但仍不失那真誠熾熱的情懷而孕育的通透的美。應該說,這也是一種風格吧。一種有別於當下流行的標榜為現代詩先鋒詩的冷抒情零抒情的、朦朧蒙蔽得無從捕捉的美,一種既高雅又流暢的美,一種脫離了書齋醉酒夜話之謎,更能貼近土地眾生之歡的美,更能自由抵達普通百姓得以賞心悅目的美。讀他的詩,總感到他躍動的心是那麼急促,緊縮的思想在脹裂,飽含的激情來不及收斂,急於向著讀者敞開心扉。這種抒情的言說是那麼誠實真摯,那麼讓人動心。不管別人怎麼去貶低,我不想去附和。這使我想起一種景況。他那樸實的文字,明亮的思想,流暢的敘述,融匯在一起,就像秋天葉落過後熟透了的柿子樹,赤裸著滿樹累累的黃柿子,俯首多情的土地,去奉獻自己多汁液的果實,這無疑也是一種誘人的風景。

詩的語言的陌生化,是一個大家都在探討的問題。但我理解,語言的陌生化不是晦澀化,不是無底的謎語,不是怪異得連作者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只是在陰間通行的鬼話,也不是沒有邊際雲籠霧罩聽不見林中一點水聲一絲鳥鳴空泛如白紙的虛幻。它應該還是活在人們生活中得以傳播傳遞交流的語言,應該是對大眾語言和傳統言說的一種精心的錘鍊與組編。無論怎樣的物境意境象境幻境乃至玄想,你的詩寫都不應超越人們理解的難度,應該是既含蓄又明朗。含蓄中的明朗。明朗中的含蓄。人們理解後的閱讀應該是愉悅的,有意味的。還是聽一聽柯藍的一段自白吧:「那有意義的充滿革命哲理的語言,那在疲倦和痛苦中使人振奮的語言,那能打開心靈的火熱的語言,那能表達歡樂和痛苦的心的語言,不管它們用什麼文字記寫下來,它們總是樸素的、忠誠的、簡單而清楚的。它和生活的本來色彩一樣,和真理的本身一模一樣。」

這就是柯藍所追求的《火熱的語言》的樣子吧。

繁花萬千,都很美。火熱的語言,也算是萬花叢中的一種色彩……

作家柯藍(1920-2006),原名唐一正,湖南長沙人,被視為當代中國散文詩的泰斗和奠基者。2020年12月18日到19日,由廣東散文詩學會、廣東省外語藝術職業學院和海豐縣文聯聯合主辦的紀念柯藍誕辰100周年系列活動在廣州舉行。本文作者劉虔,作家、報人,原文共5節,現選登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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