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借鑑」為名的「抄襲」,消解的是藝術的創新力

文匯網 發佈 2021-08-05T19:50:27.083686+00:00

抄襲,近年來在藝術圈簡直見怪不怪,繪畫、雕塑、建築、平面設計等領域幾乎全面淪陷,而涉嫌抄襲者,不乏大腕級人物。今年,藝術圈再曝 「抄襲」醜聞,這次的 「中槍」者,是某位頗受市場追捧的工筆畫家。其多年來不少作品竟然都在「抄襲」古人——或與古畫如出一轍,或在古畫基礎上略加變化。

抄襲,近年來在藝術圈簡直見怪不怪,繪畫、雕塑、建築、平面設計等領域幾乎全面淪陷,而涉嫌抄襲者,不乏大腕級人物。今年,藝術圈再曝 「抄襲」醜聞,這次的 「中槍」者,是某位頗受市場追捧的工筆畫家。其多年來不少作品竟然都在「抄襲」古人——或與古畫如出一轍,或在古畫基礎上略加變化。繼去年某名畫家被曝長期抄襲歐洲藝術家的事件之後,藝術圈再度遭遇信任危機。

在業內看來,需要較真的,其實不是「抄古人算不算抄」、是否構成侵權,而是「抄襲」之風所捲起的「連環預警」。

它不僅將給藝術原創力帶來傷害,還將助長浮躁的創作風氣,擾亂當今藝術評價體系,導致不堪設想的後果,值得引起高度警惕。

「借鑑」作為學習手段無可厚非,但創意才是藝術作品核心

向照片、前輩、同行等汲取靈感,在藝術創作實踐中相當普遍。師古人,更可謂中國傳統畫家精進畫藝的必經之途。早在約1500年前,南朝畫家謝赫就在迄今已知最早的繪畫理論著述《畫品》中提出「畫有六法」,其中最後一項「傳移模寫」,即指對原作真跡的臨摹。臨摹的行為作為美學名詞得以固定,表明古人對其高度重視。今天我們在博物館裡欣賞古畫,不難發現畫上寫有臨某圖、仿某名家等字樣,它們都印證著臨摹的風行。

然而,需要明確的是,藝術借鑑只是學習、鑽研技藝的手段,最終是為了探索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藝術之路。對此,謝赫已有清醒的認識——他並未將「傳移模寫」等同於創作,也因而將其放於「六法」之末。清代畫家石濤也曾說:「不師古法不成我法,不變古法終非家法。」古往今來很多繪畫名家正是在爐火純青般掌握前輩藝術精要之後,實現開拓與創新。今年辭世的國畫大家陳佩秋即是如此,師古而不泥於古,以對青綠山水的探索,大膽結合西方繪畫的色彩,開創了彩墨結合的中國畫新風。

「創意,是藝術作品的核心,不管如何借鑑也不能丟棄。」藝術史博士、上海大學青年教師黃一遷指出,藝術品論裝飾價值或許和工藝品難分伯仲,但支撐其藝術價值的,是創造力和獨一性。「抄襲之流,消解了將創意作為藝術品而存在的核心,又怎敢以藝術品自稱?即便是在原作基礎上稍作修改形成自己的作品,歸根到底也還是自以為是的藝術。」黃一遷告訴記者,好的藝術總讓人覺得渾然天成,甚至看似簡單輕鬆,卻是藝術家創造力的物化形式,並不能成為「抄抄也無妨」的藉口。蒙德里安的抽象畫就是一例。那些看似隨手編排的三色色塊和黑線,殊不知藝術家花費了多少心血來研究這種新的繪畫形式,無論色塊的大小、顏色的搭配,還是黑線的粗細和深淺,無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反思「抄襲」成風,需要反思被市場牽著走的藝術評價體系

抄襲,比創造力匱乏更讓人憂心的,是以假當真並從中獲利之後所滋生的不良風氣。

藝術評論家陳履生告訴記者:「明顯的臨摹作品在市場上得到認可,並以高價位橫行市面,對那些苦心孤詣的創作來說實在是不公。」藝術家劉佑局也直言:某些臨摹古人的「抄襲」,其根源並不是守舊思維,而是一種欺騙,他們往往會打著「傳統」的雨傘而作為遮掩,在神鬼世界,進行著與藝術活動沒有任何干係的「殭屍行動」。

在業內看來,這樣的作品有意進入市場、甚至屢獲市場認可,還將影響社會對於藝術的判斷,而這種僅憑市場表現給出的判斷很可能有失公允、混淆視聽。在陳履生看來,反思當下的藝術「抄襲」成風,需要反思當下太過被市場牽著走的藝術評價體系。他指出,今天評價藝術作品,在以學術為基礎的主流方式之外,還有一種以市場化操作來推動畫家成名的非主流方式,這是一隻無形卻力量強大的推手。「參與藝術市場,只要賣得出去,賣得了高價就行,管你是創作還是臨摹,有沒有抄襲。即使因為抄襲而侵犯了著作權,那也是藝術家的問題,並不能影響到作品價位的現實。」

陳履生坦言,很多時候臨摹或借鑑的藝術作品在市場上創出高價,只是資本「運作」的結果。而置於學術層面來評判,這樣的作品是站不住的,沒有創造精神,沒有自己的個人風格和語言,如果說在技法方面有點所長的話,也只是「能品」而已,即古人品評中國繪畫作品時所認為的較低等級。「市場和價格的影響力是超常的。儘管這是暫時的,卻是現實的。市場決定了創作方法,市場決定了藝術語言和藝術風格,市場也決定了人們取捨的基本態度。」陳履生認為,這種市場導向蓋過學術導向的藝術評價標準,正是抄襲賴以生存的溫床。而杜絕抄襲,或許首先需要扭轉資本主導藝術的風氣。

作者:范昕編輯: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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