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改造家》有期節目中，5個50多歲的閨蜜，旅行到麗江，一起買了一處老院子，裝修成了夢想中的樣子，打算一起在麗江養老。

她們相識二十多年，也單身了很多年，有的有小孩，但不想因為年老成為孩子的負擔，想用自己的方式過下半輩子。

像她們這樣的女性其實還有很多。

比如廣州有7個閨蜜在郊區租了一棟別墅，一租就是20年，這棟別墅被裝修得十分漂亮，既是她們忙碌之餘的閒暇去處，也是相約養老之地。

一群女人在一起，並不像俗話中說的，有「幾台戲」般的折騰，反而是歡樂協和，互相扶持，好不快活。

很多人都會質疑地說，單身一時爽，晚年才悽慘，但「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有那麼群女人還是會為了心中的自由平等，毅然面對獨身終老的後果。

往前推幾百年，在蒙昧的封建時期，就已經有女子敢於做出這種大膽的選擇。

古代封建禮法嚴苛，許多女性看到婚姻的苦難，看到女人的身不由己，想改變命運，她們當時能做出最大的反抗，便是矢志不嫁。

這一類女性梳起髮髻，立志「終身不嫁，獨身終老」，被稱為自梳女。

常人有將「自梳」與「出家」作對比，但「出家」尚有還俗的機會，自梳女一旦將頭髮盤起，便再也沒了將長發放下的機會，否則就被視為傷風敗俗，面臨嚴苛的懲罰。

到清末時期，蠶絲業日漸興盛，許多女性都開始做女工，這為她們獨立生存也提供了可能性，自梳女也達到了歷史高潮階段。

01

許多的影視作品都在展現自梳女這個群體的生活，然而，由袁立主演的《女人花》卻更多刻畫出了偽獨立女性主義背後狹隘、自私的面貌。

年輕時的普超英、袁立、劉威葳等一眾女星集結，美好得用「膚若凝脂、面若桃紅」形容也不為過，十分賞心悅目。

只是在該片的鏡頭裡，一眾自梳女穿著黑色衣裳，強勢集結的畫面，竟有種「黑社會」的錯覺。

電影中，尚美菊出生顯赫，成立了自梳會，自己當首領，獨居在一座大庭院中，說話頗有分量。

庭院裡還住著幾位「妹花女」，她們是尚美菊從小就收養的女兒，袁立飾演的胭脂就是妹花之一，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風姿綽約，翩若驚鴻，周圍的鄰居都想見她一眼，卻未能如常所願。

電影一開篇，就是阿瑩和阿慧拜金鑾姐妹的畫面，大堂里貼上了大「喜」字，像極了夫妻拜高堂。

對於自梳女來說，能夠找到相互扶持的姐妹，一起買房子，一起生活，就真的是大喜事一枚，在場許多自梳女都對阿瑩、阿慧羨慕不已，只可惜，阿慧的好日子並沒過多久。

阿瑩在一次營救自梳會姐妹的過程中，展現出了果敢和魄力，被首領尚美菊發現，並且藉機將她留在了自家大院裡，稱說是護院。

實際上，尚美菊是相中了阿瑩，胭脂大晚上撞見她們在床上宛若熱戀情侶般，親熱共眠，胭脂驚了魂似地跑回房間，卻被同屋姐妹告知大驚小怪，這件事整個院子都傳遍了。

阿慧這邊苦等阿瑩等不到，跑到大院尋死尋活，阿瑩卻只剩奚落，一句「死不了」，徹底斷送金鑾姐妹昔日溫情，阿瑩上演的這一番始亂終棄，真是把「渣」字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期間被阿瑩營救的那位自梳女，叫做阿娣，與其說是營救，倒不如說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阿娣父母雙亡，隨後便宣誓加入自梳會，一句「天塌水倒流，鐵石志不改」，足以展現每個女子加入自梳會的決心。

只可惜，這種重大決定是衝動無知，還是理性而為？現實驗一驗便知，顯然阿娣是前者。

阿娣是有婚約在身的，只是她無法接受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結婚，便自梳抵抗。

半路上，阿娣被未婚夫阿福強擄到家裡，在阿福看來，阿娣和自己青梅竹馬，自己所為合情合理。

阿娣強硬反抗無果，恰逢尚美菊率一眾自梳會的姐妹，浩浩蕩蕩到阿福家談判，談不攏就每人都拿出了匕首，以自殺威脅放人。

最終，雙方各退一步，婚可以結，但只結個形式，阿娣做大，給筆錢給阿福家，俗稱「買門口」，往後便可不再往來，阿福再娶都沒問題，但等落葉歸根時，阿娣還是要落到阿福家的墓地上。

「買門口」也相當於是給自己晚年找個根，以免成了孤魂野鬼，這是自梳女的一種傳統之一。

阿娣給錢給阿福，讓他再娶，誰知阿福竟真是一片赤誠之心，把這筆錢全用在了婚禮上，風風光光地迎娶了阿娣，還發話寧願打一輩子光棍，也不再娶。

現實里大部分時候，自梳女們難以抵抗父母的媒妁之言，她們便想到一出辦法，在新婚夜穿上牢固的連體衣，並派其他自梳會的姐妹夜晚蹲守，以防發生夫妻之實，此後便強勢地在姐妹幫助下離開夫家。

阿娣臨行前也是這麼做的，但半夜還是被趴上身的阿福驚醒，立馬拿出剪刀想要自衛，並被簇擁而上的阿瑩救下。

阿福其實是個好男人，在小時候見阿娣第一面就喜歡上了她，阿娣的牴觸也只是因為忘了阿福，可經過多次接觸下來，阿娣還是動了情。

這就是尷尬之處，因為無知懵懂，阿娣活生生將自己困住，被尚美菊撞見動情後，阿娣便被按照章法浸了豬籠，但阿娣實在幸運，遇到阿福早早守在河岸，及時趕到救出了她。

除此之外，還有阿琴，她原本有個意中人阿強，可阿強被包辦成親了，阿琴傷心不已便當了自梳女，並和阿強病死的哥哥「結婚」，只為能經常和阿強私會。

在自梳女里，也流行和死人「結婚」，這樣既不違背自己的原則，又能在百年之後，落得一處根，別的自梳女很羨慕阿琴，認為她至少不用百年孤獨，可旁人卻怎麼也想不到阿琴背地裡的「勾當」，還懷上了孕，蒙羞之下，決定自盡。

在這部電影里，沒有一個女人是真心實意自梳，自梳的根本是獨立和自強，而在這裡，自梳只是被當成一種「工具」，之所以會造成此種局面，還是因為電影中自梳會的成立，原本就建立在成立者自私、狹隘的目的之上。

02

首領尚美菊人前雖是一個大姐大，捍衛女性權益的形象，但背地裡，卻只是為了報復男人。

她把胭脂養得讓人人艷羨，等到合適時機，就安排胭脂到了廣州著名茶樓陶陶居登台表演，並開出銀洋兩萬元的身價，這身價足以買下半個廣州城。

尚美菊告訴胭脂自己並不是真的要賣掉她，只是為了開出讓男人望而卻步的價格，她越說越動情，忍不住地面目猙獰，哭訴起來：

「到了陶陶居，你就會知道，那些男人是些什麼東西，我要你像那十五的月亮一樣高高的掛在蔚藍的天空上，讓他們可望而不可得，讓他們茶不思飯不想睡不著，天天的想著你，念著你，讓他們得相思病去。」

說罷，便猖狂地大笑，在尚美菊的眼裡，天下的男人就沒有幾個不是負心郎，沒有幾個不是禽獸，而天底下只有痴情的女子，只有被蹂躪，被欺負的女子。

這一番話，讓當時只有十八歲，涉世未深的胭脂愧疚不已，她哪裡有過正常接觸世界的機會，便沒有對此有過質疑。

尚美菊之所以成立自梳會，並不是獨立、自強的精神使然，而是因為她曾被男子所傷，從而憎惡男人，起了報復心。

由此便能理解，為何電影中自梳會成員阿瑩、阿娣等人能不斷破壞自梳的規則,這樣的自梳會與現實層面自梳女的女性主義精神完全是違背的，可以真真正正稱得上是偽獨立主義，偽女性主義。

在這一群女子當中，其實真的能談得上自梳女精神的，反倒是不是自梳女的妹花胭脂。

胭脂當真以為尚美菊不是要賣自己，其實暗地裡早已有人要出大價錢，買了胭脂，但連尚美菊都沒想到的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傷她，棄她，讓她深惡痛絕的情人。

曾經的有情人再次相見，一方痛恨，一方卻不以為然，交談不歡，惡語相向，在一旁的胭脂頓然覺知自己的命運從未被自己所選，現又要被攪入一個負心漢的手中，更是一股勇氣油然而生，衝上前去用匕首了斷了自我。

「信仰」崩然倒塌，恨支撐著尚美菊到如今，現在卻連恨的理由都沒有了，尚美菊受打擊之下瘋了，一把火燒了自梳會的院落。

自梳女代表的是古代女子的「獨立性」，她們不甘命運被決定，公然反抗，為了「自由」，不禁堵上獨身終老的後果。

因而，電影里出現的自梳女們大概談不上真正的獨立性，更多像是迷失在男情女愛、命運現實年輪里的犧牲品。

現實中的自梳女，仍在冊的雖已不多，但看到她們真正的事跡，我們才能感受到女性的力量，和女人與女人之間無私的團結，遠比電影精彩，遠比電影無力，但真實感動人心。

03

一位香港的攝影師無意間發現，在自家做了40年保姆的顏姐，就是一位自梳女。

顏姐小時候家裡貧窮，8歲就要負責照顧3歲的弟弟和幼妹，開始慢慢做工賺錢，到20歲時又要面臨嫁人的壓力，家裡的規矩是要長姐嫁人後，弟弟才能娶妻生兒，她不想盲目結婚，於是決定自梳，併到香港當起了保姆。

她用自己的薪水養活了整個家族，並支付了外甥侄女們的學費，給兄弟、阿姨、外甥們蓋了多間大屋，還出錢給外甥做生意，現如今外甥也很爭氣，把企業發展到了300多人的規模。

一家人對她都很尊敬。

顏姐成為自梳女的原因，除了婚嫁壓力外，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家裡貧困，需要養家，這也是許許多多自梳女自梳的另一個原因，只有自梳才能更好的養家。

90歲的黃瑞雲是順德沙頭村的最後一名自梳女，在談到為什麼會自梳時，她說到小時候家裡很窮，有十一個姐妹，一個爸爸，二個媽媽，三個姑媽，家裡窮得沒飯吃，只能吃番薯。

爸爸重男輕女，只疼大兒子，讓兒子去讀書，讓女兒出去打工，還說以後分家產女兒也沒份的，談到這裡，年邁的黃瑞雲還是有些許的不滿。

但她將生活的目標轉為改名命運，轉為讓自己過得更好，而不是怨天尤人。

我想這也是真正的獨立精神和偽女性主義的區別，前者真正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積極生活，後者因為怨恨而大呼獨立，把過多的目光放在了過去。

努力生活的人望向遠方，沒有多餘心力停在原地「喧譁」憤恨。

此後，黃瑞雲便梳起打工，她來到新加坡當保姆，直到七十歲時，她才回老家養老。

她現在所居住的冰玉堂，就是自梳女們一人捐50元建起來的院落，用來供姐妹們聚會養老，曾經這裡最多的時候有26個自梳女在這養老，現如今也只剩下黃瑞雲老人一名自梳女了。

在被問到是否羨慕別人兒孫滿堂時，她也實誠地說：「是會有一點點羨慕的啊，別人有兒有孫，多好啊 ，看我們孤零零一個，當然羨慕的啦。」

說完，便暢然地笑了，這不是自怨自艾地哭訴，而是張然自若地面對，人生有時候就是由許多現實的命題擺在前面，選擇什麼，就要承擔什麼。

有人說結婚好，就會有人說結婚的不好，可很多事情，現實就是你不選擇，不去經歷，就不會知道全貌。

當時當地當下的選擇，一定是迫於現實條件，也因此才成就了現在的你，因而無論結果如何，能夠面對，就是生活的勇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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