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亦凡張薔GAI齊聚,在線人氣值超8000萬,B站跨年晚會成最大黑馬

三聲 發佈 2020-01-05T00:37:56+00:00

這台晚會得很不一樣,它得和所有的大家熟悉的晚會不同,還得和B站已有的晚會不同。作者 | 任彤瑤編輯 | 張一童從業21年,宮鵬從來沒為一場晚會發生過這麼多「爭執」,和B站,和團隊,和藝人,也和自己。圈層文化的碰撞發生在B站,發生在跨年晚會的舞台上,也發生在製作團隊每一天的工作里。

這台晚會得很不一樣,它得和所有的大家熟悉的晚會不同,還得和B站已有的晚會不同。


作者 | 任彤瑤

編輯 | 張一童


從業21年,宮鵬從來沒為一場晚會發生過這麼多「爭執」,和B站,和團隊,和藝人,也和自己。


圈層文化的碰撞發生在B站,發生在跨年晚會的舞台上,也發生在製作團隊每一天的工作里。不過,一個網際網路社區要做自己的跨年晚會,這事兒本來就是從未有過的。去年年中,當B站第一次找到宮鵬團隊,雙方都帶著一絲好奇的試探。


在短短數月的時間裡,他們要共同完成一台完全不同的晚會,它必須有別於所有大家熟悉的形態,成為一台專屬於B站和年輕社區的晚會,與此同時,對於希望打破更多圈層的B站而言,它需要和BML、拜年祭都不同,承載更多樣和大眾的文化內容。


關於這台晚會,晚會出品人、B站副董事長兼COO李旎說:「B站的社區和內容生態是兼收並蓄、充滿養分的。年輕人喜歡和感興趣的內容,都能在B站找到;很多不同的文化、圈層,都可以在B站得到生長,不管是ACG、國風、VLOG,還是明星。晚會是一個佐證,也是一個起點。2020年我們會有更多積極的動作,讓更多的內容和用戶融入B站。」



操刀過多台衛視晚會,也參與過《中國有嘻哈》這樣的垂直文化節目,在青年文化內核的提取和流行平衡點的取捨上,宮鵬和團隊有著豐富的經驗。他們也獲得了來自B站的密切合作和幫助,通過內部數據的調取,導演組不斷進行藝人和節目的篩選與調配,再通過豐富的舞台包裝和改編,融合更多跨年代、跨圈層元素,以期打造更豐富立體的節目體驗。


對於在《女神的新衣》、《跨界歌王》等多檔節目中不斷探索舞台表現和音樂視覺表達的宮鵬團隊而言,貫穿全場的交響樂團演奏則成為另一個需要突破的重大難點。


最終這台由央視著名「段子手」朱廣權和《非正式會談》「書記官」陳超搭檔主持,五月天、新褲子、軍星愛樂合唱團等22組嘉賓共同出演的跨年晚會的在線人氣值超過8000萬。截止發稿,「二零一九最美的夜」的錄播回顧超過6000萬,豆瓣評分達到9.2,成為了所有跨年晚會中的最大黑馬。


但做出一台「所有人都不是配角」的晚會到底有多難,我們和宮鵬聊了聊,聽他講了講B站跨年晚會的那些事。


以下是《三聲》整理的宮鵬部分自述:


01 | 沒想到這樣一群人幹了這樣一個晚會


去年9月,我們和B站第一次溝通,當時他們沒有說太多,只是說想辦一個跨年活動,聯繫到我們,說想聊一聊。我們最開始連B站的人都不認識,啥都沒有就去了,第一版方案其實只提了一個概念,說了說我們想做什麼樣類型的節目。


B站市場中心總經理、晚會總策劃楊亮聽完很禮貌地說「我們想想」,但我知道這其實是一種拒絕。下樓之後,我覺得不能白跑一趟,等車的時候我就在想:怎麼才能做出一個B站用戶喜歡的不一樣的東西?才能有亮點。


我想到了用交響樂演奏經典IP。我給楊亮打電話,希望能夠再聊五分鐘。他下樓之後,我們就在B站樓下,我提出了「看得見的交響樂」這個概念,舉了《權利的遊戲》、《哈利波特》的例子,描述了很多關於舞台細節的設想,比如龍的飛出、燃燒的火焰、鋼琴伴奏等等。當時想到的其實也只是用交響樂承載個別IP的節目,但是楊亮這次再說「我們想想」,語氣已經很不一樣了。兩天之後,他們給我打了一通電話,表示希望我們團隊來做這場晚會。



第二次去和B站溝通之前,我們用十天時間做出了第一版方案。第一版方案完全按照B站的社區風格去想了一些節目,也更二次元一些。比如,有一個節目是啞劇小品秀,兩個啞劇演員,通過肢體語言演繹植物大戰殭屍、魂斗羅、超級瑪麗等遊戲IP。當時還想了一個相聲脫口秀,想讓岳雲鵬和孫越兩個人來演,用相聲把鬼畜串在一起,展現B站的鬼畜文化。比如,演相聲時說一句「沒有燕小六吹不了的音樂」,燕小六就突然出現,或者說一句「昨天晚上有人敲門」,雪姨就開始敲門。


看了這版方案後,楊亮反饋說有些節目不想要。他們不想要那麼多純二次元和純國風向的。因為他們已經有BML、拜年祭這樣的二次元晚會了,他們希望做一個和這些都不大一樣的,他們想去掉太明顯的單一文化符號,有一些更創新和多次元的東西。他們希望晚會的內容不僅僅能服務於B站本身的社群,還能有更多破圈的東西在裡面,希望更多人喜歡這個節目。


我們最後也決定放棄其他形式,回歸音樂本身,用好的音樂構架整台晚會,我們確定了「看得見的交響樂」這個核心概念。但是我也認為不能完全去掉B站的符號,這個晚會必須是先在B站圈層內引發熱議,然後再帶動外面的人去喜歡。我當時給他們舉了嘻哈的例子,嘻哈並不是一上來就說要做給外面的人看的,而是先在圈子內部發熱後,才吸引了更多人,B站也認可了這個方向。



其實我在整個晚會的構思過程中考慮最多的也是B站的社群,這也是和做其他晚會最不一樣的地方,我一直是以B站的受眾群為核心去想的,去遵循這個社區人群的審美習慣、生活習慣和娛樂習慣。


最後你發現整台節目,其實70%到80%的內容還是B站屬性的內容,只有20%到30%是考慮服務大眾的。但是在這些服務大眾的節目裡,我的內核依然沒有變,我依然是以B站用戶喜歡什麼去做的,我讓GAI唱《哪吒》,讓周深唱《千與千尋》而不是唱《大魚》,就是這個邏輯。


我們一開始並沒有想到「什麼是年輕人看的晚會」,後面越來越多人提到這個概念,但的確所有節目的核心就是年輕人喜歡看什麼。晚會做到百分之七八十的時候,我說了一句話,我想這台晚會給人的感覺是沒有想到這樣一群人幹了這樣一個晚會。


「這樣一群人」指的並不是我們,而是B站的用戶,讓外界看到他們居然能接受這些形式的節目,接受這樣一個晚會。



02 | 讓每個圈層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們基於對B站文化的理解辦晚會,再向流行文化和大眾文化擴大它的外延,這其實是一個反覆推演和調整的過程,核心的邏輯是在B站用戶喜歡的前提下,讓更多圈層的人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台晚會做的比較累的一點就是一直在不斷地修正自己和調整自己,直到正式錄製前的第三天,我們還在調整節目。


UP主的節目其實定得很晚,是我堅持要上的。B站一直在猶豫,因為已經有了BML和拜年祭,跨年晚會是不是還要再出現UP主的節目。他們的社區文化保護意識很強,也會擔心UP主沒有辦法和大批專業藝人融入的很好,從而失去自己的特色。


但是我一直堅持,哪怕只有2到3個,也必須有B站UP主自己的節目,因為我認為UP主文化是B站的核心屬性,而不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必須要有。晚會出品人Carly(註:B站副董事長兼COO李旎)支持了我,說服了策劃團隊。我們在節目上做了很多調整,最後決定了日漫用樂器演奏,國風用表演唱。我們從近百首日漫歌曲里不斷篩選,最後挑出了這四首。



我們和B站要了數據,一個特別大的表格,裡面是B站按照站內數據排出的哪些藝人、曲目、音樂類型在B站是受歡迎的。我們把這個單子和導演組自己拉的單子反覆比對,梳理雙方各自想要的是什麼,這其中很多節目和興趣點是重合的,我們想請的藝人也會藉助這個數據分析重新組合。


比如《鋼鐵洪流進行曲》就是這樣選出來的。這個節目是我們帶著方案第二次去上海和B站討論的時候就定下來的。最初的時候,我是覺得相聲音樂劇這個節目完全捨棄掉非常可惜,我還是希望能夠把裡面最火的元素單獨拿出來,B站的人也和我說《亮劍》是B站用戶特別喜歡的。當時也認為晚會裡應該有一些主旋律的東西,就想到李幼斌老師和《中國軍魂》,B站也去溝通了,但是檔期確實不行。


後來,我們的一個導演和我說《鋼鐵洪流進行曲》在B站特別火,發現確實是這樣,在B站的會議室里,我就開始搜索B站用戶到底是怎麼評論《鋼鐵洪流進行曲》的,最後我們決定把《鋼鐵洪流進行曲》和《中國軍魂》混搭在一起,用合唱團的形式,我們請了由現役、退轉軍人組成的軍星愛樂合唱團,後來在B站的建議下又請來了張光北老師。



起初我團隊里有些人提出這個節目是否會B站的氣質不符的疑問,但我堅持這是我想要的,可能就是導演的判斷和一個執念,2019年是新中國建國七十周年,在這樣一個時間節點上,必須有這樣一個節目,用年輕人喜歡的方式表達愛國情懷。就像我在B站搜《鋼鐵洪流進行曲》,看到彈幕里說「此生不枉華夏人」。


B站對這個想法特別認同,因為愛國主義已經成為B站用戶的底色。他們也覺得不存在什麼固有的「B站氣質」,如果一定有就是博採眾長。後來楊亮用四句話總結,就是讓經典變流行,讓小眾變大眾,讓平民變精英,讓主流變親民。


特別逗的是,軍星一開始還覺得很好玩,結果彩排和錄像的時候反而打退堂鼓了。他們看到前面演出的幾個節目炸成這樣,就開始擔心,我們來幹嘛?會被年輕人記住嗎?到我們還會有掌聲嗎?等到節目播完,軍星一下就火了,我還給叔叔阿姨們發微信:看,你們都上新聞了。


第二次還是第三次去B站開會的時候,我突然就想到了張薔。提出來的時候,全場只有兩個人興奮,一個是我,一個是B站市場部的負責人楊亮。所有孩子第一反應都是聽不懂,問我這是誰。我就把張薔的曲子放給他們聽,放了《路燈下的小姑娘》、《月光disco》,放了《惱人的秋風》,他們說都聽過。我說這就可以了,我要的就是這個感覺,張薔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在問這是誰,到那時聽了歌全熟悉,這其實是一種逆向思維。


我們請音樂總監趙兆老師給幾首歌都重新編了曲。其實和薔姐溝通之後,她提供了一版自己編的音樂,但是我們沒收。我想要的不是這幾首歌,而是其他幾首,我堅持這個舞台上所有的節目應該都是獨屬於B站跨年的,而不是在其他地方也能看到的節目。



趙兆老師編完曲把小樣發給張薔之後,她就不說話了,確實很洋氣又很時尚。之後舞蹈總監又給了好的idea,在編舞里加進了抖肩舞,因為抖肩舞最近在B站很火。開場音樂就是抖肩舞,所有人開始抖,最後又有近50秒的時間讓你抖,沒有任何邏輯,就是讓你抖起來,讓全場都嗨起來。這段抖肩舞是我非常喜歡看的,30年前的流行和現在的流行碰撞在一起,這些歌我這個70後能聽懂,80後知道,90後也聽說過,這讓我很喜歡。


吳亦凡的《大碗寬面》是我們最後才定的節目,主要是在形式上。這個歌今年太火了,所有人都會唱,我們要怎麼包裝它,怎麼求新,讓它變得不一樣,更B站。我當時其實想要的是一個周星馳式的無厘頭表演,有一點《唐伯虎點秋香》的感覺,但是導演組快瘋了,他們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麼。結果有一天服裝導演突然給我發了一張崑曲的造型圖片,就變成我瘋掉了,這肯定不是我想要的。最後大家互相妥協,我們在伴舞里加入了小孩,加入海軍廣場舞團,最後有了現在的效果。


很多節目都在不斷調整,邀請方錦龍老師是我們最初想到了「國樂四大師」,後來有了和交響樂團的合作,「斗琴」一開始也只是一個概念,我想去斗,但是怎麼斗我並不知道,在不斷調整中有了最後的方案。



03 | 第一個節目我們剪了八個小時


交響樂的設計,說實話是個坑,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咽。


舞台搭建上就是個很大的問題。我們的舞美改了好幾版,糾結交響樂團到底該放在哪裡。第一版舞美方案我們規劃有三個舞台。因為要放進交響樂團和電聲樂團,還要滿足不同節目的表演和轉場調度的需要。當時是交響樂團在中間,兩側是表演區,中間有一個主幹區,兩側配合,一開始是沒有前面那道冰屏的,整個舞台沒有環形通道。


後來發現不行,我們想把交響跟電聲放在一層空間,但趙老師那邊不同意。因為交響跟電聲放在一起會串頻。我們就把它調整為中間是交響樂,兩邊是電聲樂。但是又考慮到另一個問題,因為我希望交響樂在整個畫面里要有C位的位子。第一版舞美為了保證舞台主要表演區的功能,交響樂團位置放得很靠後,這樣拍出來的比例特別不舒服,交響樂全調虛了,不好看。


這就是個取捨問題,我們真的是壓縮主舞台,舞台往裡壓,交響樂往外出,使它看起來比較舒服。我們舞台進深比較小,很多節目表演起來比較受限。這時就想到加進前面的環形通道,把某些節目調出來,前面變成一個輔助表演區。



但是真正讓我們瘋掉的是後期,你能相信一台晚會我有十天沒睡覺,就是在剪片子。


最大的問題在於,交響樂跟表演是兩個維度,兩個不同的表演方式。交響樂是用聽的,表演是用看的。在現場時,你可以忽略掉交響樂,只要聽到音樂就可以了。你用眼睛看到的是演出的東西,看到舞台的調度,機器的變化,藝人的走位,還有服裝特效的配合。


可是當你要用畫面去承載它的時候,怎麼用鏡頭讓觀眾感受到交響樂,讓鏡頭感受到表演。其實就是導演怎麼傳遞信息給觀眾的問題,如何讓觀眾看到它。


這個秀你能看清楚,舞台特效能展示出來,是因為舞台特效本身服務於故事劇情,但音樂要看清楚很困難。因為我們看不懂總譜,分辨不出每一種樂器。剪輯師老師也不知道交響樂團里現在是個啥在響,就一直在找畫面。


還有我們也不了解指揮的語言,什麼大小停止符號、強收符號、落起符號,就摸著石頭過河。定了這個交響音樂會後,我和懂音樂的朋友去國家大劇院看了兩場音樂會,給我解釋樂團指揮的每一個動作。對方跟我說了一句:你想要的交響音樂會的概念特別好,你千萬別把交響樂團剪成一個伴奏,不然節目就出不來了,你構思的東西就全都廢掉了。



說實話,第一版粗剪完之後就是整個廢掉。看完片子我的第一直觀感覺就是完蛋:我們打著交響樂的旗號,但是在節目裡面看不見交響樂,看不見一個完整的表演,都給切得支離破碎的。完全無節奏、無畫面、無邏輯。B站看過樣片之後問:我們的交響樂去哪了?大家都覺得有問題,但是都不知道問題在哪。這個不能怪後期,因為說實話,沒有人剪過這個東西,沒有人做過這件事情,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我們花了十天時間,一個個節目重新剪,找到相對應的樂器點和樂器畫面,把畫面全部拎出來,看那些樂器在哪。魔獸的開場秀是我們重新剪的第一個節目,剪了八個小時,一小時剪一分鐘,一共23個機位,一個一個鏡頭去看。剪完後我的後期技術說:老師,我要瘋了。我說我也要瘋了,沒想到一個節目要剪八個小時。


剪完第一個八分鐘之後,整個後面的感覺就出來了,整個後期剪輯的節奏、情緒,對音樂的把控也就出來了。大家看到魔獸打鼓那段,還有方錦龍的十面埋伏,跟鼓斗的時候,全部是剪出的節奏,在第一版里完全是沒有這種節奏的。



合唱的部分,我們會用指揮的語言去帶動,鏡頭給這邊的時候,一聲鼓開始落起,突然給到這邊的時候,一定要給到指揮。這個時候觀眾就立馬能通過畫面感受到聲音在變化,這是很準確的。剪到後期,我們公司的小孩問我,那個指揮幹嘛呢?我說你來看畫面,就能明白指揮在幹嘛。


當時並不知道交響樂在去實際操作的時候會面臨這麼大的問題,特別是如何把每一個樂器交代清楚,要每一個人在這個點看到這個樂器,把一個聽的形式跟一個看的形式結合在一起,又要兩個不同空間的東西變成一條線,又要滿足於聽的還要滿足於觀感,這確實是很難的一種融合。


這種融合其實就有一點點跨次元,有種破壁的東西出來。怎麼讓不同人都去喜歡這種東西,這個很難。做了這些事情付出這些勞動力之後,我希望大家能看懂我們在做什麼,不希望最後它變成一個伴奏。


我記得在B站看過一個人寫的一段話,他說」這台晚會千萬不要讓某些人成為某些人的復屬品,某些人成為某些人的群眾演員,某些人成為某些人的道具。「我覺得大家是有要求的,但就是因為沒有做過,真的去做時才發現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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