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南京的日本人拍了部「網紅」紀錄片 曾在揚州的澡堂里被粉絲認出

全國黨媒信息公共平台 發佈 2020-01-06T09:36:48+00:00

來源:交匯點新聞客戶端交匯點訊 秦淮河邊,明城牆下,可能你在南京遇見過他,頂著一頭捲毛,騎著共享單車,總是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住在這裡」。 2019年12月28日,莫愁路329號,《我住在這裡的理由》(以下簡稱《我住》)舉行了四周年粉絲見面會。

來源:交匯點新聞客戶端

交匯點訊 秦淮河邊,明城牆下,可能你在南京遇見過他,頂著一頭捲毛,騎著共享單車,總是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住在這裡」。

2019年12月28日,莫愁路329號,《我住在這裡的理由》(以下簡稱《我住》)舉行了四周年粉絲見面會。這部在網絡上點擊量早已過億的「網紅」紀錄片豆瓣評分9.3,而導演竹內亮和他的妻子趙萍就一直生活在南京。一個日本人來到中國,愛上南京,還拍了一部高分紀錄片,那麼,他為什麼住在這裡?

「三顧茅廬」求親,放棄高薪回妻子娘家拍紀錄片

從小就痴迷各種電影的竹內亮,高中畢業後去了專科學校學習紀錄片拍攝。 「娛樂像陣風,紀錄片可以讓觀眾留下印象。」成為日本NHK、東京電視台的導演後,竹內亮拍了很多社會類題材的紀錄片,有反映日本社會貧富差距的,也有關於日本養老問題的。他還來到中國,拍過《麻將的起源》和《長江天地大紀行》。 2004年,他和南京姑娘趙萍相識。當時,趙萍剛從日本的學校畢業,她至今記得第一次見到竹內亮時,驚詫於對方和上司說話時竟然不用敬語,「這在日本社會幾乎等同於冒犯」。接觸多了,趙萍越來越發現「這個捲毛」身上的「非典型日本人」特質。初入社會,壓力大,年輕人對別人的事大多比較淡漠,而竹內亮卻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熱心。 兩個年輕人自然而然地戀愛了,但是娶到心愛的姑娘,卻並不是「水到渠成」,竹內亮用了一個詞:三顧茅廬。當時幾乎不會中文的他在趙萍的父母面前表現笨拙,獨生女兒要遠嫁他鄉,還是嫁給一個不會「來事」的日本人,老兩口十分不情願。但竹內亮「越挫越勇」,三次來到南京「求親」,最終打動了兩位老人。

婚後,竹內亮和趙萍在日本過上了高薪「盤」娃的富足生活。沒想到,幾年後,「不安分」的他開始鼓動妻子辭職和他一起回國拍紀錄片,這讓以為生活就此塵埃落定的趙萍又好氣又好笑,但最終她還是支持了丈夫的這個決定。問及原因,趙萍笑著說除了「屈服」於竹內亮對她堅持不懈的「洗腦」,還有自己經歷天災後的豁然。「日本311大地震的時候,當時,我跟竹內在上班,兒子在保育園,通信中斷,一片狼藉,一家人完全聯繫不上,當時的恐懼我一輩子也忘不了。」趙萍覺得既然人生無常,那麼有夢想就應該勇敢去嘗試。2013年,他們捨棄了有房有車的日本中產生活,回到了趙萍的家鄉南京。

有些採訪對象甚至是竹內亮在街頭「搭訕」來的

很多年後,再次聊起這場「生活的重啟」,竹內亮袒露了更多的心聲,「一個外國人在高壓的日本社會生存,尤其是我太太生了孩子之後,又要照顧家庭又要打拚事業,像她一樣的人很多,卻沒有人關注,我想讓更多的人看到他們的努力」。 剛回國的兩年間,《我住》還停留在想法層面,竹內亮和趙萍卻切切實實體會到了來自生活的「暴擊」。一個日本人想拍攝在中國平台上播放的節目本身就很困難,加上對網絡文化的不了解,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毫無頭緒,被嘲笑被拒絕甚至被欺騙。 這一切直到2015年11月《我住》上線才有所好轉。雖然當時找來了人氣明星中日混血演員阿部力作為主持人加盟,但《我住》的預算卻少得可憐,沒有台本,拍攝之前對主人公也是知之甚少,有些採訪對象甚至是竹內亮在街頭「搭訕」而來的。 雖然資金有限、設備簡陋,但《我住》真實不做作的風格仿佛網絡世界裡的一股清流,一下子就抓住了網友們的心。在日本旅遊區給遊客畫漫畫的中國姑娘拿到工作簽證後的激動,在日本相撲界頗有聲名的中國蒙古選手經歷了不公正對待後的堅持,在秋葉原的自媒體網紅為自己的動漫夢想奔走的勇氣……四年,上百集,《我住》拍攝了形形色色在異鄉努力生活著的人,還拜訪過跟著相聲演員丁廣泉學相聲的外國小伙兒,在武漢開咖喱店、免費教日語的日本老爺爺。

曾經微不足道的凡人夢想在鏡頭裡熠熠閃光。為了愛情,為了養家,甚至並不為了什麼,這些可愛的素人們不僅在回答著「為什麼住在這裡」的問題,也感染著每一個在他們的故事裡找到自己影子的網友。 竹內亮說他現在最想拍的是赴日打工的底層群體,因為他們拿著很少的工資,卻有著龐大的工作量,日復一日的辛勞讓他十分有感觸,「但是應該沒有老闆會同意我的拍攝吧。」

蹭吃蹭喝蹭面膜,還在揚州的澡堂里被粉絲認出

《我住》的粉絲越來越多,甚至在揚州的澡堂里,竹內亮都有被粉絲認出的經歷,他一絲不掛尷尬地站在那裡跟粉絲聊了半天,「下次至少讓我穿件衣服再聊吧,哈哈……」。

竹內亮和趙萍一起創辦了「和之夢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二十多個員工清一色都是《我住》的鐵粉,有的放棄一線城市的優越生活不遠千里來到南京,有的曾一遍遍在微博上私信竹內亮求「零薪酬」加入。 「怕辜負了他們的熱愛,更怕『欠薪』」。雖然口碑不俗,但由於拒絕植入,流量難以變現,《我住》並沒有實現和人氣相匹配的盈利,竹內亮只能靠再做兩檔流量節目以及拍攝一些商業宣傳片來保證《我住》的拍攝支出,即使這樣,這個史上最窮劇組還經常利用拍攝機會「蹭吃蹭喝蹭面膜」,甚至有粉絲在見面會上調侃竹內亮,問什麼時候能吃到他請的飯。 「何德何能,我們只是做了一件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但粉絲真的給了我們太多回饋。」2019年底,竹內亮在大阪、廣州、上海和南京做了《我住》四周年粉絲見面會,從前期的場地支持、宣傳推廣、物料籌備到當天現場,從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趕來的粉絲們不遺餘力地出錢出力,甚至想辦法拉贊助,趙萍笑著說:「這就是《我住》的粉絲效應。」

有一場見面會,竹內亮說他記得有兩位聾啞人一直靜靜地坐在下面,「後來我把他們請上台,看著他們激動地比劃,努力想說明自己有多喜歡《我住》的時候,我覺得做這件事太值得了」。趙萍也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對這兩位聾啞粉絲的感謝,她默默地讓工作人員後期把每一集《我住》都配上了字幕。 趙萍像當初支持丈夫回國一樣依然支持著他對《我住》的傾注,她主動攬下了「經濟大權」,「他沒有商業模式那種頭腦,如果天天想著沒錢沒錢,他創作的精力、激情就會受到影響,我覺得如果我也有壓力,他也有壓力,節目就沒法兒做了,所以我說你不用管錢了,你只要想內容就OK。」

大V也「降不住」兒女,非典型日本人的典型中國生活

「大閘蟹太麻煩,還是喜歡吃十三香的小龍蝦」,「接受不了常溫的啤酒和有糖的烏龍茶」……這個定居在南京,越來越「中國化」的日本人,如今已有了168萬粉絲,他的微博活躍度異常之高,沉迷於「蹭熱點」,開玩笑「呼籲」粉絲們眾籌讓石原里美上他的節目,也會在「白鱘滅絕」上熱搜的時候,惆悵回憶起自己當年拍攝長江紀錄片的經歷。

但他在微博上做的最溜的一件事,還是「曬娃」,雖然讀小學的兒子和上幼兒園的女兒,他一個都「降不住」。製作節目時步調一致的竹內亮和趙萍還曾經因為教育分歧「吵」到了孟非的節目裡。趙萍總是吐槽他對兒子的學習不上心,還「縱容」女兒逃課,他卻說「童年苦短,讓孩子們多玩會兒了」。

久而久之,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竹內亮越來越沒有發言權。他倒也想得開,樂得清閒,不工作的時候宅在家裡看熱門電視劇,或是一個人去石頭城公園遛彎兒。跟著妻子回國六年才在邁皋橋買房的他時不時吐槽一下高房價,當年那個在岳父岳母眼裡不會「來事」的日本女婿,現在常用中文拍馬屁:「我媽包的水餃就是好吃。」來南京後,竹內亮的工資只有當時在日本工作時的五分之一,但他說自己很開心,他覺得中國人隨意、自由、有個性,而日本人太在意周邊人的眼光,「太壓抑了」。 生活在南京,竹內亮不僅自己去過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也會帶日本朋友去,但他坦言孩子們還沒去過。「有一天肯定會告訴他們,畢竟他們是中日混血,應該知道這段歷史。」趙萍說。 有網友說竹內亮做了一件促進中日友好的事,他連連擺手說自己從未這麼想,只是覺得這兩年,中國的年輕人對日本越來越了解,但其實日本的年輕人對中國還很陌生,「我只是比他們幸運,看到和親歷了中國這些年的發展,我想把這些變化告訴日本人」。 交匯點記者 黃歡 林惠虹 實習生 劉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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