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心 砍柴書院專欄作者
編輯/不飛
最近，在87版《紅樓夢》中飾演「賈寶玉」的歐陽奮強在微博中曬出當年《紅樓夢》劇組主演重聚的照片，並配文：渡聖誕，迎元旦，雙節快樂，再聚一起。
照片中，飾演王熙鳳的鄧婕、飾演平兒的沈琳、飾演惜春的胡澤紅等主演同框，場面溫馨，也引發了網友的一波回憶殺。
有網友感嘆，很經典，可惜林妹妹不在了。
光陰溫柔了心境，歲月蒼老了容顏。
如今，87版《紅樓夢》原班人馬，有人已離我們遠去，有人遠在異國他鄉，重聚的畫面卻依舊讓人感動，仿佛把我們帶回那萬人空巷的1987。
87版《紅樓夢》是公認的經典。
當年，全國範圍內徵集153名草根演員，還有國寶級的歷史、民俗、建築、文學等大師，在劇本、場景、服裝、道具等每一個細節上都相當考究，整整耗時3年，才打造出一部至今仍然無法逾越的經典。
如今，物是人非，而更讓人唏噓的是有些演員的命運，竟然和角色隱隱重合，似乎冥冥之中早已註定，不禁嗟嘆。
只因當初的一個選擇，便註定了一生無法割捨的紅樓夢。是個人的應允，還是命運的安排，誰又能分得清。
人生如戲，一生一戲。
都說，人生如戲。
對於87版《紅樓夢》中那些經典角色的扮演者來說，既然與角色結緣，便無法掙脫被套牢的宿命感。
歐陽奮強，當年從一個龍套演員，一躍成為當紅小鮮肉，成名讓他猝不及防，就如同後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要用一輩子擺脫那一夜爆紅，卻終未如願。
出演賈寶玉之後，歐陽奮強當過導演，拍過劇，拿過獎，可是人們對他的印象依然只停留在「賈寶玉」這個角色中。
經歷中年疑惑和事業瓶頸，後來，他索性就把自己的微博名改為「歐陽寶玉1987」，仿佛只有回到「寶哥哥」的軀殼裡，歐陽奮強才能重新找到自己。
受困於角色無法超越，多少有些可悲，可對於歐陽奮強來說，因為一個角色而被觀眾銘記，又或許是無奈之外的一種寬慰。
如果說，小說中的人物被這些演員賦予了第二次解讀呈現，而劇中人物的性格特質又未嘗不在深深地影響著這些演員的人生走向呢？
大觀園裡潑辣任性、敢愛敢恨的丫頭晴雯的飾演者張靜林，演完《紅樓夢》就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安雯。
出演《紅樓夢》之後，她在參加青歌賽時與評委蘇越一見鍾情。
後來，兩人領證結婚。
蘇越對安雯寵愛有加，在愛情的浸潤下，安雯毅然決然放棄了學業、漸漸淡出螢屏。
怎奈命運無常，2010年，蘇越投資失敗，欠下巨款。為了替夫還債，闊別大眾視野23年的安雯又重新復出。
少年為情任性，中年因情勇敢。
敢愛敢恨任性不認命，安雯詮釋了晴雯，也塑造著自己的人生。她也不曾想到，現實生活中的自己竟然可以和晴雯一樣「痴情」。
巧合也好，嗟嘆也罷，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既然結緣，就解不了與紅樓夢的一生羈絆。
生為曉旭，死為黛玉。
有人說，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林妹妹。
可是，陳曉旭的出現，讓所有人眼中的林妹妹，都化成了一個人。
作為整部劇的靈魂人物，當初從全國各地寄來的自薦信自然不計其數，陳曉旭憑藉一首《我是一朵柳絮》進京面試。
「我是一朵柳絮，不要問我的家在哪裡，願春風把我吹送到天涯海角，我要給大地的角落帶去春的消息……」
文字中的憂愁與感性，與劇中人物的性格不謀而合。
其實不止這樣，在等待的過程中，陳曉旭還寫了很多大量篇幅的自薦書，包括對林黛玉的人物分析，還有自己發表過的詩歌作品。
那時候，她才18歲，在大好青春年華，早就把自己化作了林黛玉。
導演曾想讓她演別的角色，陳曉旭反駁說：
「我就是林黛玉。如果我演其他角色，觀眾會覺得林黛玉在演另外一個女孩的角色。」
這份固執卻又與黛玉敏感之外的執拗不謀而合。
進入角色之後，陳曉旭柔弱孤傲的氣質，清新脫俗的才情，讓所有質疑聲煙消雲散。
導演王扶林說：「陳曉旭演林黛玉後肯定演不了其他角色，因為她太像林黛玉，林黛玉已經是曉旭的個性了。」
事實的確如此。雖然之後，陳曉旭又出演過其他角色，可總是擺脫不了黛玉的影子。
既然無法擺脫，那就另尋出路。
後來，陳曉旭下海經商，成立廣告公司，成為叱吒商海的女強人，據說最鼎盛時期身家過億。
然而，就像劇中林黛玉多愁善感、命運多舛。
2006年，陳曉旭被確認為乳腺癌，一向追求美好事物的她也拒絕了化療治療。
2007年2月，陳曉旭在長春興國寺落髮出家，法號妙真，了卻了與塵世的羈絆。
三個月之後，陳曉旭病情惡化，永遠離開了人世。
從此，天堂有了陳曉旭，世間再無林黛玉。
劇中，黛玉葬花，看到的不只是花落，而是自己的薄命和悲情，是不斷期盼、失望、又自憐的一生悲劇。
而現實中的陳曉旭又未嘗不是如此。
經歷兩段婚姻，卻終未能尋求一知己，最終看破紅塵。
繁華落盡，恍如隔世。每個人的經歷都影響著獨一無二的一生，陳曉旭把最好的選擇留給自己，也把最美的回憶留給了身處塵世的我們。
可嘆停機德，金簪雪裡埋。
這是小說中對薛寶釵的判詞。
兩句話不僅讚嘆了寶釵的才情和品德，也指示了寶釵的命運，就像金簪一般，被埋在雪裡，暗示薛寶釵遭到冷落孤寒的境遇。
雖然寶釵知書達理，容貌豐美，舉止嫻雅，博學多才，受到賈府上下一致好評，卻沒得到寶玉的憐惜。
黛玉去世，悲痛欲絕的寶玉出家，薛寶釵只能孤寂地守著日益破敗的賈家。
其實，寶釵和黛玉有著相似的地方，比如身體不好，都傾心賈寶玉。可是兩人又有著天然的不同，寶釵更加懂得人情世故，她督促寶玉讀書，希望寶玉能當官。
顯然，寶釵和寶玉的價值觀是不同的，雖然相伴，卻未得真心。
可與林黛玉相比，寶釵又多了幾分洒脫。她只是去做自己能夠改變的事，對於無能為力的事，她什麼都不去做，也不會埋怨塵世，而是順從命運的安排。
縱然結局孤獨，卻又隱含著一腔顧勇。
現實生活中，薛寶釵的扮演者張莉的性格也是如此。
當初，本來是要演丫鬟，結果試裝的時候，扮上了寶釵的張莉，展現出來的聰敏、美艷、通曉世故讓導演一下子就決定她出演「薛寶釵」，連她自己都深感意外。
在出演《紅樓夢》之後，張莉考上了中戲又放棄，後來是遠走國外，成為加拿大的房地產商人。
毅然放棄明星光環，選擇隱身20多年，張莉就像戲中的薛寶釵一樣冷靜、低調。
而在感情上，50多歲的張莉也和戲裡的寶姐姐一樣，隱忍、堅定、獨立，始終沒有等到她的寶玉，至今仍然未嫁。
就像紅樓夢中的寶姐姐溫柔體貼，受到了大觀園上下的一致好評，現實中的張莉同樣人緣極好，善良溫婉。
如今年過五旬，依然溫柔可親，美麗動人，熱衷慈善。如果沒有愛的人，那就把大愛灑向人間，這是她的現實生活選擇。
每個人都終究是孤獨的，世間紅塵皆枉然，唯與孤獨為伴，又何來遺憾。
一朝入夢，終生不醒。
「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當年，一首《枉凝眉》空留多少無可奈何的怨嘆。
83年，《紅樓夢》開始籌備，87年，拍攝完成，這些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將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都留在了紅樓一夢裡。
一部紅樓，半世人生。
如今，33年已過去，對於當年的演職人員來說，《紅樓夢》就是一個做不完的夢。
不知道這些人物經歷，是不是在他們內心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若不是與《紅樓夢》結緣，這些人會不會過上不一樣的人生？
真是應驗了那句：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人生沒有如果，抬頭皆為但是。如果註定了此生結緣，又為何偏要苦苦抽離？
又或許，一個人怎樣把握自己的命運比他聽憑命運的安排更加重要。
【排版 | 沐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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