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個君子,容易嗎?

半坡村舍 發佈 2020-01-05T00:49:31+00:00

原創: 太安農夫 半坡村舍 今天 作人難,作君子更難! (按現代漢語語法,做和作二字的區別在於動作性的明顯與否。但不少人喜歡用「做人」,我總覺得那相當於「製造人」的意思。如果他們是對的,魯迅的弟弟恐怕也得改名「周做人」了。

原創: 太安農夫 半坡村舍 今天


作人難,作君子更難! (按現代漢語語法,做和作二字的區別在於動作性的明顯與否。但不少人喜歡用「做人」,我總覺得那相當於「製造人」的意思。如果他們是對的,魯迅的弟弟恐怕也得改名「周做人」了。所以筆者始終堅持這種用法)

《論語》花了不小的力氣塑造了一個相當完美的 「君子」 形象。這個形象足可以與莊子筆下的「大人先生」相媲美,因為它凝聚了孔子對世間所有美德的嚮往,也是孔子自律和他律的準則。準確地講,這是孔子對處於由被統治階層向統治階層過渡的士子們提出的道德修煉要求。

關於「君子」的品德特徵,孔子規定為如下三點:

以道自任,重義輕利;

仁慈寬厚,忠信坦誠;

博學多才,訥言敏行。

君子既然承擔天下大道,就應以「道」、「義」為重要的價值指向。重義輕利、舍利取義因而成為君子的首要品格特徵,也成為孔子甄別有德君子與無德小人的重要尺度:「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看看,面對君子與小人,做他們的思想工作,都要講兩種不同的話。

君子思天下大道,故能「見利思義」,小人則相反,絲毫不關心修德行善,而是慣於「見利忘義」。

對「義」的推崇,同樣適用於人際關係中的交友標準。君子之交,以義相尚,故能以天下大道為統率,調和人際關係。他們一心追求道義,因此不會去盲目地追隨某一權威或勢力集團。

君子對於天下事物,沒有一定模式確定要怎樣干,也沒有一定模式確定要不怎樣干,關鍵是看怎樣合情理,怎樣合於正義,便可怎樣干,即所謂「義之與比」。

鑒於此,他認為君子應「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吃、穿、住、行是人類基本的物質生活要求,只有它們得到一定的保障才能談到精神享受。孔子對此並不否認,但他反對將關注的焦點放在物質上,因為如果刻意追求個人的物質享受,必然遠離道義。

孔子還以義、禮、孫(遜)、信來摹畫「君子」面孔:「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四個要素之中,「義」當仁不讓地成為君子區別於他人的本質特徵。

仁愛寬厚,忠信坦誠,是君子修己的第二個目標。

君子應該與「仁」長相伴,無論是幸遇順境,還是身處逆境,也無論是開門授徒之時,還是流離在外之際:「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但是,「仁」是儒家確立的最高修養境界,不是輕易就能達到的。孔子自己也承認:「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把「仁」當作君子修習的目標,而不是必備條件。

退而求其次,作一個成人之美、與人為善、寬厚溫良的謙謙「君子」,在孔子看來總還是不難的。士君子讀聖賢書,習上古禮,希冀當政者對自己青眼有加,但機遇並不是平均分配給每一個人的,故而不被賞識也是常有的事情。

對待逆境的不同態度,也能檢驗不同人的不同修養水平。孔子告誡弟子們:「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對待逆境大可不必急躁怨艾。

忠、信,也是孔子十分重視的品德。他在許多場合都談到過這一點。如「君子……主忠信」、「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君子貞而不諒」(忠貞守信而不拘泥於一般的小禮節)。

君子儀態端正莊重,謙遜自律,克己奉公,不為蠅頭小利而斤斤計較。評價別人客觀公正,不因為某人一句話說得好便高度讚揚他的人品德行,也不因為某人品行不佳而對他全盤否定,包括他所說的話。

關於「忠」和「信」,曾子舉例說明:「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朋友敢把未成年的孤兒託付給他,國君相信他能對方土百里的國家的命運負責,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毫不動搖。這樣的人無疑是十分可靠的忠臣、君子。

此外,作為君子,還應胸懷坦蕩,光明磊落,「不憂不懼」。當時弟子司馬牛的哥哥桓魋揚言要追殺孔子。此人作惡多端,兇殘無比,司馬牛為此憂心忡忡。當問孔子怎樣才算君子時,孔子藉機告訴他「君子不憂不懼」,因為君子「內省不疚」,即內向反省時毫無愧疚之事,自然坦蕩安泰,無所憂懼。

博學多能,訥言敏行,是君子修己的第三個目標。

孔子說:「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他認為君子應廣泛地學習文獻、典制,為為官從政作準備,再以禮節約束、規範他的行為,這樣就不會遠離大道。

孔子在這裡強調「博學」,實際上賦予士人的君子風度以內在的知識涵養和文化厚度,使之免於淺薄與蒼白之弊。其實當老師的在這一點上當與君子持同一標準,正如教育學家學家馬卡連柯所說「學生可原諒老師的嚴厲、刻板甚至吹毛求疵,但不能原諒他的不學無術。」

孔子還有另一流芳千古的教誨:「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李敏與李訥的名字當出於此)君子在言語上應該出語謹慎,不「打誑語」,不輕易許諾,這樣便可免除「言而無信」的不良後果,保持穩重可信的人格形象。

與此同時,君子應積極行事,對自己所負責的工作兢兢業業,勤勉有加。

基於此,他格外重視士人的政治才幹與實踐能力,反對士人不學無術、胸無點墨卻又到處譁眾取寵,尋求職位:「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君子當以才能不足為慮,你若真的是才幹超群,名揚四海,試問,「天下誰人不識君」?

於是,孔子提出了「文質彬彬」這一理想人格模式:「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文」與「質」處於對立統一、相互依存的關係。對個人而言,如果其內在的質樸純直遠遠超過其外示於人的文采,就會顯得粗野蠢笨,如果在別人眼中他文采飛揚、才華橫溢但缺乏質樸之美,那就無異於輕浮虛誇之徒。「文」與「質」的適度配比,是「君子」十分重要的人格特徵。

當然,作為不斷修煉的君子和儒家弟子,其終極目標必須是胸懷天下,壯志凌雲。

子路問何為君子時,「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 』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從這一段師徒對話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孔子對學生的期待和要求。

修己、安人、安百姓,是呈遞進關係的三個階段,由低到高,由易到難。既然一生都處於修煉之中,就難免犯這樣那樣的錯誤和過失,但只要誠心改過,就無損於君子的品德,甚至有益於其自身形象的塑造。

子貢說:「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人不犯錯誤是不可能的,改正自己的錯誤又是需要相當勇氣的,尤其是身居顯位之時。君子心懷坦蕩,自然沒有什麼顧慮和忌諱,坦然面對,使自己的品行不斷得到提升,人格日趨完美,這樣才能以天下為己任。

孔子將儒生分作兩類,要求學生子貢「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因為君子儒通曉禮法,大智大勇,獨步天下,而小人儒以精通典籍自誇,固守書齋,為章句所困,即所謂的「死讀書,讀死書」。

如果更精鍊一些來概括君子的個性特徵與實踐效果,大約就是這樣三句話:「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仁、智、勇,是通行天下之達德,也是士君子應終生秉持的 核心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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