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我深陷抑鬱泥潭的那些日子

竹鴻初 發佈 2020-01-05T03:21:12+00:00

2019年對於我來說,是糟糕的一年,我在中度抑鬱和自我封閉中苦苦掙扎著,就差那麼一點,我就徹底地淪陷在抑鬱的泥潭中了。那時,我的腦袋中已經自然而然出現了一些輕生的念頭。

2019年對於我來說,是糟糕的一年,我在中度抑鬱和自我封閉中苦苦掙扎著,就差那麼一點,我就徹底地淪陷在抑鬱的泥潭中了。那時,我的腦袋中已經自然而然出現了一些輕生的念頭。我看不到人生希望,我不斷否定自己,我對親人感情冷漠,我對什麼都提不起半分興趣,沒有任何動力,整日情緒低落,原先的騎自行車、跑步、看書等愛好統統沒了興趣。每天基本上不出門,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一間暗無天日的房間裡,一天只吃一頓飯。清醒時把玩手機看電影打發時間,累了就繼續睡。有時候我一個月說的話還沒有別人一分鐘說的話多。那時,我備受抑鬱的折磨。

後來,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麼會抑鬱?一般來講,抑鬱症的誘因都是受了一件事地重大打擊,特別是親人的亡故、感情的失和工作的壓力。我想了很久,曾經試圖把自己抑鬱的原因歸咎於一個求而不得多年的女孩身上,之後我發現,也不盡然,可能是因為我長期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不與人接觸的原因。

母親有一段時間發現了我的異樣,她見我一連幾個月都不去找工作,她也心力交瘁,為我擔心。她知道我不是個好吃懶做的人,相反,我從小受外公外婆的影響,做事勤快不怕吃苦。她不知道原因,她來看我時,我就躺床上,側著身子躺著,把後背朝著她。她起初以為我生病了,就坐在床沿上一遍遍地對我說:「二娃,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病了我們就帶你去醫院。」

我躺在床上玩著我的手機,全程沒有回她一句話。房間裡光線昏暗,窗外充滿活力的陽光從門框蜂擁而入,但奈何那張布滿灰塵的窗簾已經幾個月未曾拉動過了。它擋住了屋外的世界,擋住了更多的陽光。

房間裡靜悄悄的,母親沒有說話了,她開始小聲啜泣起來,對於母親地哭泣和眼淚,我沒有絲毫地心痛,她就像一個跟我毫無血緣關係的陌生人一樣。

其實我心中也很苦,那時,我開始出現幻覺了,我的大腦中會出現一些異常的畫面,就算是看到斑駁的牆面,我也會把它們想像成一些奇形怪狀的動物,只要給它們用想像力畫上眼睛、嘴、四肢,它們就活了過來。等過了幾分鐘後,我再去看,那些斑駁牆面又會形成其它的動物和圖案了。

讀到這裡,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個不孝順、無情無義的人?按照我原本的意思,我會反駁,並加以辯解。如果你要堅持這樣認為,我只好選擇沉默。

在我深陷抑鬱泥潭的那些日子裡,我不接電話、不回手機簡訊、不回微信消息……反正一切的聯繫我都是拒絕的。而在朋友圈,我卻每天都會發一條說說,有時候寫一段充滿詩意但卻消沉的感悟文字,有時候普及一下某些冷知識,有時候只是分享一首自己喜歡的歌曲。我做的所有這些,都是為了讓別人知道,我還活著。

曾經的女同事肖姐的老公萬哥曾多次打電話給我,情緒低落的我看著手機上顯示著他的來電,我放下手機,任憑手機鈴聲歌曲響著,過了一會兒,手機安靜了,房間安靜了,我也安靜了。接著,手機又是他的來電,連續幾次。我知道他找我什麼事,我這裡安裝了長城寬頻,他讓我幫他安裝下手機軟體之類的,他弄不懂。在這之前,我幫他弄過兩三次了。那時,我的心理狀態還不算糟糕,我與外界的聯繫還沒有完全斷絕。後來,萬哥又給我發簡訊,我覺得煩,沒有回他。連續幾次,他知道我不願理他。在他最後一次撥打我的手機我沒有接他的電話後,他刪除了我的微信。這都是我後來無意間才發現的,其實當時我覺得無所謂,我也刪除了他的手機號碼。到了現在,我對於這件事我才有一些悔意,想去找萬哥當面道個歉,說明一下自己當時不理他的真實原因。

之後的幾個月里,母親又相繼來過幾次,他們還是不知道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母親還是像往常一樣,一個人說上很長一段話,有的是關心,有的是嘮叨,有的是所謂的大道理,實際上這些我聽在耳里非常煩,我甚至對母親這個人本身都開始產生厭煩感。我在心裡默念,希望她早點離開。母親見我又是躺在床上沉默不語,她又傷傷心心地抹著眼淚。我依然還是那樣冷漠。我的身體雖然還活著,其實那時我的靈魂、思想和情感基本上已經死亡了。我只有一具毫無意義的軀體證明著我還活著。

母親來看我的那幾次經歷,讓我想起了史鐵生的《我與地壇》和《合歡樹》,他在多年後回想起母親時,充滿了懊悔,這和現在的我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似的。我常常拿自己和史鐵生比,他是兩條腿殘廢了,整日在地壇里看著那些經過的人,或者看著那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世上的小蟲子思考著生命的意義?而我呢?我的精神、靈魂、情感殘廢了,甚至死亡了,我成了一具徹徹底底的空殼了。相比於史鐵生,我是何其幸運,我有雙能走能跳的腿腳,我有還算健康的身體,我有豐富的想像力。

在我深陷抑鬱泥潭的日子裡,我曾無數次思考過死亡。死亡其實本身毫無意義,它只是生命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生命的意義在於尊重死亡並心懷敬畏,而不是把死亡當作是一種痛苦的解脫方式。無論是在宗教書籍里,還是文學作品中,都是呼籲世人要珍惜生命。即便是在古代處決犯人,也要選在充滿肅殺之意的秋天來執行,這也是種順應大自然季節變化所做出的讓步,這也是一種對死亡地敬畏。

重度抑鬱症患者會情不自禁地靠近死亡,有的人不理解他們,單純地認為那只是在矯情。其實不然,如果有抑鬱症患者試圖告訴你他患了抑鬱症,這是個好跡象,說明他在自救了,在對外尋求幫助了。抑鬱症患者一般都會向別人傳輸滿滿的負能量,請務必理解他。他一般不會向別人透露自己患了抑鬱症,如有一天他可以無所顧忌向人談論抑鬱症,說明他已經基本好了。

對於抑鬱症患者,千萬不要想當然的去勸他想開點,樂觀點、生活要充滿陽光。其實這些都是廢話,一點作用都沒有。最好的方式不是安慰開導,而是用心傾聽,偶爾回應一下,證明你有在認真傾聽。一旦他敞開心扉,他就打開了話匣子,他會說個不停。

那天中午為同事們生日會準備火鍋菜,忙完活後的譚姐過來幫我。我無意間向她說起我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人品好、性格好、待人真誠、禮貌、善良、勤快、不笨、不抽菸喝酒、沒有不良嗜好、有點文筆功底、長得不算丑,為什麼我頻頻被拒絕呢?心情鬱悶的我開始大倒苦水。那天,因為譚姐是一個不了解我過去的人,所以我才敢毫無隱瞞的和她談心。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敞開心扉談過。所謂的談更像是我一個人在說,譚姐就像一個樹洞,收集著我所說的話,並悄悄埋藏起來。打開了話匣子的我,跟譚姐說自己患抑鬱症的事,跟她說我追求女孩別人卻有男朋友的失意,跟她說我在一次騎自行車路過母親上班的那家菜店門口時,看見母親忙碌的身影心裡閃過的一絲心疼。

年近三十,我的確慌了,家沒成,業沒立,我感受到了滿滿的挫敗感。曾經的雄心壯志早已煙消雲散,有的只是對現實地認清和心有不甘。所以,我不斷嘗試著改變。去接觸那些性格開朗活潑的人,去結交那些人品好的人。我要重新振作起來,改寫命運。我不想再過那种放盪不羈的日子了,我漂浮太久了,想找一個適合過日子的女朋友,組成家庭,徹底地安定下來。

我很高興我能從抑鬱症中走出來,雖然我還沒有完全走出來,但是這對於我來說,我已經基本活過來了。母親他們看著我的改變,也替我開心。自從他們知道我患抑鬱症後,父親母親經常會做好飯菜給我帶過來,有時候會叫我回去吃。慢慢的,我發現,這個世界上真正對你好的人只有你的父母,只有你的那些親人。至於其他人,我能輕易地分辨對方是否把我放在心上,拿我當回事?真情和假意其實很好分辨,除非你自欺欺人。

走出抑鬱症後的我,變得更開朗了,愛笑,對人很好,並不是因為我傻,而是因為我知道給別人帶去溫暖的重要性。我體會過那種痛苦,我不想讓人再去體會。如果我的一個笑容和幫助能給人帶去快樂,何樂而不為呢?我把這當作是我的一種人生修行,希望能繼續保持下去,火力全開。希望那些深陷抑鬱泥潭的人能早日走出來,希望善良的你,儘量去幫助那些抑鬱症患者。

2020.1.5日竹鴻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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