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有位一起在機構駐紮的家長問我,「你對閨女發過火麽?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對孩子發火呢?」
我當即回答有的,這是肯定的,不過通常我都是把「發火」當成處理孩子行為的一種「最終必要手段」,而不是自己的發泄。
之所以說是「通常」,但極個別的時候我還是會爆發自己的情緒,給自己找理由的話可以找出若干,比如各種遭遇的重壓,不甘心,較勁……最終無法遏制地釋放,在孩子面前的「釋放」,餘味是心痛和無盡的挫敗感。比如前幾天我記錄下的那個閨女在公交車上扔手套的故事。
昨天放學,閨女很開心,因為我答應了她去佳世客,去個佳世客並不是啥了不起的事情,但在她眼裡就是去吃個蝦滑,是最幸福的事,這樣的她是那麼的容易滿足。
「我們坐幾路車?」,我問。
「……」,她望著我,「我們在哪站下車?在某某站下」,她自問自答。
她這孩子很奇怪,這個坐幾路車的問題從來都是迴避,她是可以回答的,而且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她從來不會輕易回答,這次的我就為這點兒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愚蠢地較上了勁,非得從她口中清楚地聽到答案……這其實是極其愚蠢加錯誤的行為。
可想而知結果只能陷入一個無限循環著的較勁悖論,她無法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她不知道只需要痛快地回答我們就可以快樂的去玩,而我還威脅她不去了,但這些在常人眼裡應該是完全本能的事情對這樣的她卻行不通。
我們是一體的,我卻在和她較勁,現在的她不知道也許終有一天爸爸會離開,所有複雜的心緒都湧上我的心頭,我們的未來除了靠自己不能有任何幻想。我想起了那天晚上遛狗的路上,閨女見到的第一次的「實質性」的死亡,路邊有一隻死去的貓咪。
「有一天爸爸會死。」,我在大街上蹲下抱著她。
「爸爸死了就不動了。」,她記住了我那時給她做的關於貓咪死亡的解釋。
「死了就永遠沒有了,就沒有爸爸了,知道麽?」
「知道!貓咪死了!」,她開心地說,她完全記得。
在她面前,「死亡」也不過如此,所有人間的不值得在她面前都不是事兒。
我痛並快樂著,無以復加。
「我們坐幾路車?」,「##路」,她撅著小嘴咕噥著,她就是這個樣子,我也氣消了聽清楚了。
「下次你就好好回答,我們就可以趕快去坐車。」
「知道!」
隨後仿佛聽到了「蝦滑」的召喚,我們坐上了車,她自始至終都沒受我情緒的影響,根本就沒有抱怨記恨的自覺,就像她不會自我保護一樣,這也同時讓她免除了很多「傷害」。
「這樣的她,我必須保護!」我暗自對自己說。「只有死亡才能把我們分開!」
去開心的吃蝦滑時還發生了一些事,那就下回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