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家的露台
作者：文君閒
在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裡，我家露台上的那一片綠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吸引著過路人的目光。
我家住的樓房，是八十年代典型的火柴盒式水泥建築。我家住在最東側單元的四樓，本是沒有露台的。一個糧站的倉庫，緊挨著我家這棟樓房。剛好倉庫的房頂在我家兩間臥室房間的窗戶下，便成了我家的露台。露台有六十多方，鋪滿了水泥預製板。在窗戶下搭個凳子，我們便可以翻過窗戶到達這個露台。爸爸媽媽在這個屋頂大露台種菜、種花、種葡萄、養家禽，把這個大露台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園地，成了我青少年時期的樂園。
一、蔬果鮮美
最初大露台上只是種些蔬菜。用破臉盆、破水缸、破籮筐裝滿土，種上蔥、蒜、紅薯、辣椒、西紅柿這些不需要搭架子的蔬菜。爸爸媽媽利用下班時間給菜澆水、施肥、拔草、捉蟲。蔬菜們在他們的精心照料下長勢喜人，很快大露台上便有了一小塊綠色田園。
等到秋天，從土裡挖出大大小小的紅薯，洗凈了，煮熟了，切成長條，曬成紅薯干，再把紅薯干用細沙翻炒。這樣做出來的紅薯干香脆可口，是春節期間招待客人的最好零食。不過，我總是等不及到春節，饞了便會去偷吃一把。
後來爸爸用一些廢鐵管、鐵絲，搭了個架子。在露台上種上絲瓜、長葫蘆瓜、南瓜。沒過多久鐵網架上便爬滿了瓜藤、瓜葉，綠意盎然，非常養眼。當綠葉叢中開出一朵朵花的時候，爸爸媽媽便會給花兒們授粉。我則在瓜架下追著蝴蝶、蜻蜓玩。花兒落了，結出了瓜果。長長的青綠色絲瓜、長著細絨毛的黃白皮長葫蘆瓜、有著黃色條紋的圓南瓜，一個個垂掛在架子上，豐碩可愛。從架子下走過，一不小心便會被瓜兒撞了頭。
有一年春天，爸爸買了兩棵葡萄苗種在了倉庫的牆角邊，又從地面拉了根鐵絲到屋頂露台的鐵架子上。在爸爸媽媽的精心照顧下，葡萄苗長得很迅速，順著鐵絲就往上爬。第二年，鐵架子上就爬滿葡萄藤了。葡萄葉和瓜葉一起，形成一片綠蔭涼棚。風吹過時，涼棚上的葉子唰唰作響，瓜兒們微微搖晃，像一個個鈴鐺。夏天的傍晚，鄰居們都喜歡到我家來。大人們坐在涼棚下聊著家常話，孩子們在涼棚下嬉鬧玩耍，實在是愜意得很。
第三年的夏天，葡萄掛果了。全家人都很高興。不過煩惱也來了。葡萄長蟲子了。爸爸媽媽上班辛苦，於是我承擔了捉蟲子的任務。我仰著頭，在葉叢中仔細搜尋青蟲，再用鑷子一隻只夾下來。天氣熱，捉蟲子的活令人滿頭大汗、脖子痛、胳膊酸。不過，看到一串串葡萄越長越大、由青變紅，我心裡充滿著收穫的喜悅。
瓜兒們一個接一個地成熟，除了留點自家吃的，媽媽會送些給鄰居分享。大家都說我家的瓜好吃，又嫩又新鮮。葡萄成熟變紫，晶瑩透亮地像一串串珍珠掛著，很是誘人。媽媽摘下成熟的葡萄串，給樓上樓下的鄰居們每家送個一串兩串。大家都誇我家的葡萄吃起來真是甜。和鄰居們一起分享我家的瓜果，單元樓洋溢著溫馨和睦的氣氛。
二、花色生香
露台上除了種菜，還種了一些花。爸爸媽媽種花一點也不講究。首先花盆不講究。破碗、破盆、搪瓷缸、塑料桶，太小太淺不能種菜，便用來種花。其次，花的品種不講究，大多是低賤好養的，比如太陽花、仙人掌、仙人球等。
太陽花只要薄薄的土便能蓬勃地生長。一叢一叢的太陽花，鋪著細細小小的綠葉子，像綠絨毯一樣。春天的太陽多照上幾日，太陽花枝頭便生出了小小的花蕾；待到春風一吹，太陽花便搖曳著綻放了。星星點點的各色小花朵，裝點明媚著露台。不過，太陽花很招螞蟻。在太陽花叢中總能看到螞蟻排成長長的隊。為了防止螞蟻爬進家裡，消滅螞蟻的活會讓我忙上好一陣子，水攻、火攻地想了很多辦法。
露台上種的最多的是仙人掌。爸爸在路邊撿拾了一段仙人掌。那段仙人掌已經乾癟枯黃，估計是別人丟棄的。爸爸撿回家種了起來。沒過多久，仙人掌便變綠了，也精神了。這仙人掌肆意地生長，發出很多的分支來，在露台的東北角長成了一片小森林。露台上的仙人掌太醒目了，經過的路人都看得到。
露台上還有兩盆月季花和一盆茉莉花。月季花開的時候，花朵嬌艷美麗。我初中住校的時候，有時會從家裡帶上一枝月季花到宿舍，找個玻璃瓶插上，宿舍里頓時被裝點得美麗了。茉莉花開的時候，摘一些白白小小的花朵，分給好朋友，朋友談笑生風，覺得空氣都帶著花的香甜。
花園雖小，花兒也很普通。不過每種花都有它的風格，都留給我特殊的記憶。
三、禽鳥成群
照顧花草，還算輕鬆的。自從爸爸媽媽在露台上養了雞、兔、鴿子後，每天要做的事就更多了。最多的時候，露台上有雞五隻、兔子六隻、鴿子十隻。甚至有一年爸爸聽我說聖誕節外國人吃火雞，還在露台上養過兩隻火雞。
餵養這些小動物，需要很多飼料。除了在糧站買些處理的陳米、陳玉米粒，每天媽媽都在菜市場要關門前，去撿攤販們丟棄的菜葉來作補充。在草芽茂盛鮮嫩時，也會去山上割些草葉回來做飼料。
爸爸很喜歡這些小動物。每次餵食的時候，都會和小動物們說話，絮叨著哪只雞特別會下蛋，哪只鴿子最喜歡帶頭飛翔，哪只兔子就要下崽了。
我不喜歡雞，覺得它們太臭了。有時候，公雞、母雞還會追著我要啄我。不過家裡雞下的蛋，媽媽都做給我吃了，說我上學需要營養。
我喜歡鴿子，看它們「呼啦啦」地群飛上天，在露台上空盤旋。想像著自己也有會飛翔的翅膀，去往更遠的地方。我住校後，每周回一次家。媽媽都會把留著的鴿子蛋煮給我吃。返校的時候再帶兩隻熟鴿子蛋去。每次期末考試的時候，爸爸都要殺兩隻鴿子給我吃，說是最好的補品。
現在我在遠離家鄉的城市工作，不能經常回家。每次回去，媽媽都會去露台採摘新鮮的蔬菜做給我吃，說自家種的，沒有農藥。爸爸忙著殺雞殺鴿子，說一直留著等我回家吃呢。站在葡萄架下，媽媽總是會遺憾地說，可惜葡萄成熟的季節已經過了，不然我可以吃到家裡甜甜的葡萄了。露台上的菜啊、花啊、雞啊、鴿子啊，還是那麼地熱鬧。只是爸爸媽媽都已經蒼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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