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災難,因小冰期氣候,對十四世紀初期英格蘭的社會影響

昊濤說史 發佈 2020-01-10T10:57:41+00:00

大約從13 世紀末 14 世紀初開始,全球氣候進入寒冷期,許多地區的冰川都發生明顯擴張和前進,這是「小冰期」名詞最直接由來的依據。

導讀:

氣候是當今世界各國都關注的問題,氣候的變動對人們的生產、生活起著重要的作用。對於十四世紀早期主要依靠土地為生的中世紀人們來說,氣候決定著人們的生活水平。當人們談論著好年景、壞年景時,他們主要是說在這種氣候環境下穀物收穫量怎麼樣、穀物價格如何。但氣候的無法預測性也給14世紀的英格蘭人民帶來慘痛的記憶。本文筆者將從小冰期氣候談起,這一時期對英格蘭人民的社會影響。



「小冰期」的性質

「小冰期」是指一段在中世紀溫暖期之後開始的寒冷時段。這個名字由弗朗索瓦-埃米爾·馬泰於 1939 年所創立。大約從 13 世紀末 14 世紀初開始,全球氣候進入寒冷期,許多地區的冰川都發生明顯擴張和前進,這是「小冰期」名詞最直接由來的依據。14 世紀早期英格蘭氣候並不是持續的寒冷,1315-1317 年,1319-1322 年這兩個時間段氣溫下降更明顯、雨量更大,英格蘭社會出現嚴重的饑荒現象,其餘時間相對於溫暖時期氣溫略有降低,沒有出現大規模的穀物歉收和嚴重饑荒現象。但就整個時期來說,這一時期的氣候抑制了英格蘭社會13世紀以來持續發展的趨勢。

「小冰期」低溫的氣候特點是相當明顯的,尤其是在高緯度和高海拔地區,氣候敏感的生態脆弱帶所表現出的環境效應十分突出,影響植物生長和農業生產,給社會經濟的發展帶來嚴重的後果。中世紀人們最為擔心的一件事情就是氣候異常,適宜的氣候使人們能夠得到好的穀物收穫量,穀物能維持到下一年,人們就不用擔心生活,但氣候的異常就像是惡魔一樣在中世紀人們的生活當中揮之不去,它就像指揮棒一樣,指揮歐洲國家收成的好壞。對中世紀靠天吃飯的英格蘭人來說,14 世紀早期就處在這種恐懼當中,並且經歷失去家人、忍受各種災難帶來的痛苦。

14 世紀早期的英格蘭沒有逃脫氣候帶來的災難。在考察英格蘭荒廢的村莊和遺棄的耕作地顯示,黑死病前遭到最嚴重的氣候衝擊。氣溫開始下降,雨水增多,不少地方因氣候變化發生饑荒。1315-1317 年、1319-1322 年這兩個時間段是英格蘭自諾曼征服以來發生的最為嚴重的大饑荒,整個英格蘭社會陷入蕭條,這兩次的大饑荒也對英格蘭社會的發展變化起重要作用。


氣候異常對經濟的影響

一、穀物減產

14 世紀早期英格蘭經歷一場氣候災難,這場災難對英格蘭穀物收成造成沉重打擊。14 世紀早期英格蘭的春季就經歷了持續的小雨,氣溫降低,種子不發芽;夏季雨量大,各種穀物缺少陽光直接照射;秋季收穫季節時,降溫時間提前,晝夜溫差大,溫度驟降,這些都造成穀物乾癟不成熟,產量下降。據莊園記錄記載,從14世紀早期開始所有主要作物中,只有燕麥在1315年和1316年沒有歉收,其它作物都難逃厄運。1316 年雨量很大,小麥收成不好;大麥產量不到正常年份的四分之三;只要是良好的氣候條件下, 抵抗力最好、最能承受強降雨的農作物燕麥總產量很少低於種子的 2.5 倍,這一時期收成卻低於正常年份,燕麥的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 14 世紀中葉,其它穀物收穫量也漸漸恢復到正常水平。

二、牲畜數量下降

農業歉收只是氣候異常影響下農業危機的一個特徵,另外可以從牲畜數量的變化來看氣候異常對其畜牧業的影響,這種打擊並不亞於對種植業的打擊。莊園帳目中記載了這一時期氣候異常牲畜瘟疫發生的情況,一些牧區的牲畜幾乎全部死亡。牧場潮濕易受洪水侵蝕,牲畜抵抗疾病的能力極其脆弱,雨水和寒冷前所未有地使各種牲畜大量死亡,雖然在這一時期,疾病沒有同時發生在所有地區,但是大量的證據表明,14 世紀早期許多分散的莊園區由於羊群瘟疫遭受重大損失,羊羔、幼羊死亡率特別高。 在英格蘭的東南部,1315 年一場大的降雨量加上 1316 年洪水侵襲,牲畜遭受瘟疫蔓延帶來的毀滅性的打擊。除了幼綿羊持續的巨大損失外,1300-1325 年這二十多年綿羊顯著的死亡率有可能被接下來好的年景羊群低的死亡率所彌補,但1327年坎特伯雷基督教堂聲稱,由於近期發生洪災,河水吞噬 1212 英畝土地,257頭牛,511乳牛和他們的下代,4585 只綿羊死在這場災難,所有牲畜損失的價格超過790英鎊。克郡英克潘的蒂奇菲爾德莊園在饑荒年羊群大批被殺掉,穀物產量也顯著下降,直到黑死病前沒有再恢復到以前那種水平,到 1347-1348 年牲畜數量下降到僅為十四世紀前期一半的水平,牲畜數量降低很大程度上造成草地閒置,一些土地休耕兩年或三年。


三、手工業的影響

14世紀早期氣候異常發生時,對英格蘭的手工業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我們可以從當時英格蘭的出口貿易中有所了解。 對於 13 世紀和 14 世紀的英格蘭而言,最引以為自豪的就是他們巨大的羊毛出口貿易,他們幾乎壟斷了這項珍貴的原料。英國議會中的工商巨頭以及替小商人說話的人聯繫在一起,希望羊毛能夠以較高價格大量出售,羊毛的出口大約在13 世紀末達到高峰。14 世紀初開始英格蘭的羊毛出口開始顯著下滑,其中一個原因便是綿羊的大量死亡,這給以羊毛出口和毛紡織工業為主的英格蘭以不小的打擊。英格蘭的北部的一個小的城鎮考克莫斯地區,由於這一時期羊群瘟疫的破壞,羊毛生產衰退,羊毛工業陷入危機。從十四世紀開始,氣候異常造成牲畜抵抗力下降,羊瘟遍及英格蘭各地,大量羊群都無法逃脫這場厄運。羊群大量死亡,羊毛價格上漲,多雨的天氣也使羊毛的運輸成為人們頭疼的一件事情,這些都使這時期英格蘭羊毛紡織手工業受到重創,人們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從英格蘭的關稅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那就是手工業出現蕭條,主要商品的出口減少。1325-1326 年、1334-1335 年,只有紐卡斯爾和哈特爾普的北部港口恢復到1305/6-1314/15 年時期更大的平均出口數量。整體上,在 1315/16-1324/5 年英格蘭的羊毛出口量下降 1/3,在隨後的十年並沒有完全復。羊瘟疫使英國社會在這個時候面臨的困難,主要反映在海關關稅下降上,下降數量從氣候危機之前的 10,750 鎊下降到 1315-1316 年的 7,100 鎊。當然,氣候突變帶來瘟疫並不是造成羊毛貿易下滑、關稅下降的唯一因素,但卻也是非常重要因素之一。


氣候異常對人們生活水平的影響

一、價格上漲

14 世紀早期的英格蘭,異常的氣候狀況導致連續多年穀物歉收,饑荒持續加重,並在一定程度上蔓延。對於中世紀人們來說,穀物產量降低 50%勢必會引起價格浮動,對某些大量稀缺卻需求量增加的穀物來說,價格會是正常時期的四倍或更多倍,這給中世紀英格蘭社會帶來不小的震盪。 中世紀人們抵抗災害能力有限,穀物價格增長遵循某種模式,也就是它受到穀物收穫量的影響,而氣候對穀物收穫量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 13 世紀 90年代,連續十年的穀物豐收致使當時各種物品的價格相對較低,到了 14 世紀早期氣候逐漸發生變化,寒冷、潮濕的天氣使穀物歉收,導致價格升高,英格蘭一些地區人們的生活水平也開始下降。1315 年物價形勢已經十分嚴重,愛德華一世一項控制物價的權宜之計——貨幣政策已經不起作用。議會因國王施加壓力而頒布了一項普通條例,限定牲畜和食品的最高價格,設定的價格是略低於當時通行的價格水平,但這個條例的制定顯然旨在穩定價格而不是降低價格,這一條例也沒有產生實際效果,否則就不會有 1315 年以及以後的極端物價飛漲。英格蘭編年史學家也談及這一時期價格上漲。例如,根據14世紀晚期麗石莊園編年史家總結:

1316 年穀物價格已經上漲了四分之一。

14 世紀早期饑荒年發生時,穀物價格並不是唯一上漲的物品,鹽的生產也出現了短缺,價格上漲的幅度也讓人們記憶猶心。中世紀人們獲得鹽的途徑主要是靠晴朗天氣時曬鹽。這一時期氣候異常和持續下雨導致鹽的產量受到限制,北部即使高溫夏季,持續雨天,太陽光照不足,鹽蒸發減少,巨浪使淺的沙灘窪地遭到海水倒灌。1315 年和 1316 年潮濕的天氣獲取鹽十分困難,在英格蘭北部此時最常見的一種獲取鹽的方式就是採用煤和木材作為燃料,從海里收集鹽水用金屬盆煮鹽水來提取鹽,因此食鹽短缺,價格上漲了四倍,激增到和小麥同樣高的價格。根據莊園資料,英格蘭在 14 世紀氣候沒有變化的前十幾年間,一夸特鹽的平均價格只有 3 先令;在 1315-1316 年英格蘭大部分地區鹽的平均價格已經超過 13 先令,1316-1317 年僅僅下降很小的程度,每夸特的鹽 11 先令。如同穀物價格一樣,編年史家給出更高的價格,描述 1315-1316 年一夸特鹽的價格在30-40 先令之間,日用品價格也增長。有理由相信鹽價格將會持續走高,到 1320年,陰雨的天氣並沒有改觀,這就使本已經很高的鹽價再次上漲。英國 1220-1347年的數據表明,鹽在 1310-1320 年平均價格水平是其它時期兩倍多。


二、地主生活水平下降

那些擁有眾多莊園,擁有廣泛資源,能夠控制勞動力供應,擁有大量產品剩餘的富裕地主,在經歷氣候災變時,也不會受太大影響,即使是這樣,氣候異常在地主生活中也留下深刻印記。不太富裕的地主常常掙扎在痛苦邊緣,被迫購買穀物和其它產品補充他們的生活日用品,如果是饑荒年就會帶來更大困難。編年史家明確指出,莊稼歉收、乾草無法收割,人們對各種食物需求大,包括肉類、穀物等,但這一時期各種物品價格確是大幅度上漲時期,地主對價格的上漲也感到無法接受。坎特伯雷大教堂的預算每年超過了 2000 鎊,從 1303 年到1314 年開始出現 133 鎊到 864 鎊不同程度的財政赤字,其中這段時間只有四年是較好的,財政赤字 19 鎊到 43 鎊之間,然而到了 1315 年教堂的財政赤字達到頂點 233 鎊。坎特伯雷修道院也面臨資金短缺、入不敷出的困難,於是他們就採取一些措施減少支出,如減少救濟措施、減少生活開支、不購買奢侈品等。 氣候變化、穀物歉收、流行病的影響下,封建領主支出減少。編年史家特偌克洛對財產記錄分析證實,在饑荒期間,富人和教士減少他們的僱傭的僕人,減少他們經常性的布施,縮小他們房屋的面積。


三、普通大眾生活水平下降

14 世紀早期,饑荒橫掃英格蘭時,貴族、有錢人以及教士開始降低生活消費的開支,經常停止救濟活動,貧困靠救濟為生的人這時候便到處流浪尋找食物。那些受僱傭的普通大眾面臨失業、無處可去的境地,因為地主階級靠減少他們的僱傭者,減少開支來抵擋大災難的威脅。一些沒有被地主解聘的僕人在1315-1318 年工資降低。

對於農民來說,穀物收成的好壞直接決定他們是否能夠生存。14 世紀早期,即使穀物在這種潮濕的天氣情況下被保存下來,也很難維持普通家庭的全部消費需求,在這種情況下,對於普通大眾來說是一場艱難的考驗,窮人被迫儘自己最大的可能獲取穀物使自己免於餓死。由於大部分穀物做下一年的種子以及家庭食用,許多農民不能靠高的穀物價格補償低收成帶來的損失,農民的穀物產量減少,利潤也降低。1315-1317 年大饑荒時期,普通大眾吃狗、貓、鴿子的糞便,甚至吃自己的孩子。編年史家特偌克洛講述:

由於缺乏食物小偷被關進監獄後,幾乎都沒有食物吃,於是他們殘忍的襲擊新犯人,并吞噬他們中的弱者。

編年史家也記錄他們是怎樣看見那些在街上飢餓消瘦的人的屍體遍布於大街和小巷,遍地的淒涼景象,人們沒有錢去安葬已經死去的親人,更沒有食物去餵養自己的小孩,到處都是飢餓的哀嚎聲,人們痛恨這個糟糕的氣候!


結語:

14 世紀早期英格蘭整個經濟和社會是混亂的,這段時期結束了不斷擴張的領地經濟,耕地減少、農業生產能力下降、價格不穩定;牲畜數量下降、出口降低以及羊毛貿易出現很大不確定性;一些地方人口增長停止甚至人口數量減少;大部分人生活水平下降,人們更加貧困、痛苦,這就是十四世紀早期英格蘭的整體趨勢。很明顯,多種因素塑造了 14 世紀早期英格蘭這種形勢,但是不可不把這些形勢與氣候異常聯繫在一起。中世紀晚期低下的生產力水平,氣候異常將牽動著人們的神經,可以這麼說氣候決定穀物產量,同時也決定人們的是否能繼續生存下去。

(圖片來源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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