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高手又見高手

中國家永遠愛你 發佈 2020-01-10T18:39:32+00:00

周星馳舉電影《阿甘正傳》做例子來說明他對故事裡的愛情浪漫的理解:「阿甘非常愛這個女的,但是她永遠都跑掉。十年後這個女的回來,見過一次面,跑掉,再十年,這女的回來,過了一晚,再跑掉,最後這女的回來,得了愛滋病,死了。死前她跟阿甘說,你一直都愛我,但是我對不起你,因為我做了很多不好的

周星馳沒玩過微信,有人跟他介紹「搖一搖」功能,說如果有人同時搖手機,你們就能聯繫上。他很好奇,接過手機搖一搖,沒有。他手臂加力,又搖了搖,還是沒有。他沒想到這玩意兒這麼費勁,再搖,還是沒有。最後他幾乎用上全身力氣……旁邊人尷尬地制止,告訴他沒有就是沒有,再大力也沒用。

為了上映的《西遊:降魔篇》(以下簡稱《西遊》),周星馳馬不停蹄接受各種訪問,這一幕就發生在訪問間歇。後來他自己說到這件事,還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嘲笑自己:「我完全沒玩過,我是從山村出來的人。」

從年底起,周星馳就開始忙於《西遊》的宣傳。各種發布會見面會、對談會,他逢會必到,對媒體也基本有求必應。2008年的《長江七號》與《西遊》之間隔了四年多時間。沒有新作推出的四年里,他絕不拋頭露面。當然,江湖上沒有周星馳,卻少不了周星馳的傳說。可不管「星女郎」的解約官司打得多麼激烈,昔日夥伴關於他獨斷專行、見利忘義的指摘傳得多麼熱鬧,他一概不理不睬不回應。經過四年的「飢餓營銷」,為了《西遊》主動站出來的周星馳,毫無懸念地成為新聞追逐的焦點。

而周星馳也沒有讓人失望,他接受採訪時配合度之高,幾乎可以媲美他聞名遐邇的對待電影的那種投入和忘我的工作態度。北上拍片這麼多年,周星馳不光普通話進步了好多,內地的文化習慣也了解了不少你看他連「村裡來的」都會說了。這讓他在接受採訪時,更加應付裕如。雖然他仍然除了有關電影的問題其它一概不回應,但好在《西遊》里已經有足夠多的東西,讓我們去了解這個喜歡搞笑,骨子裡悲觀,做事認真近乎苛責,卻崇尚簡單直接的周星馳。



與朋友:頑童本色

傳言中,周星馳平日裡是一個不苟言笑、惜字如金、極難相處的人。要麼是傳言不確,要麼是他這次玩心大起,為宣傳《西遊》,周星馳把每場發布會幾乎都變成了喜劇秀,接受採訪時也是妙語不斷,讓人終於能把那個銀幕上的「喜劇之王」和生活里的「星爺」對上號。

談到《西遊》三大主演文章、舒淇、黃渤,周星馳認真地說:「都是騙來的。」他說那時文章是新人,很多人只知道他演過《海洋天堂》,《失戀33天》還沒上映,所以比較好騙,只告訴他快點決定,很多人在後面排隊要演唐僧;舒淇剛好演完一個悲劇,想演喜劇,他就說正好啊,《西遊》是喜劇,你來吧。等舒淇來了以後才知道有很多哭戲,想走也不行了:騙黃渤稍微費了點周折。聽說演孫悟空,黃渤直接回絕了,理由是「前面周星馳這座山太高,怕翻不過去」。周星馳循循善誘:「如果讓你演,你有什麼想法。」黃渤不知是計,一五一十說了,周星馳馬上說:「不錯!你比我想得好!」這樣,黃渤也不得不去了。去了以後,他照著自己的想法演一遍,周星馳說:「演得很好,但不如我們這樣這樣再來一遍。」幾遍「這樣這樣」以後,黃渤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電影完成以後,周星馳對三位主演的喜劇才能不吝溢美之詞。他夸文章是「喜劇之王」,還一本正經說:「反正文章演出之後,我的喜劇生命就應該完結了。謝謝你。」弄得文章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接著夸黃渤是「喜劇王中王」。輪到舒淇的時候,大家都以為他要沒詞了,他竟然說舒淇是「喜劇中的戰鬥機」。

在北京發布會上,周星馳開始半真半假表達對舒淇的愛慕之情:「其實是這樣的,那個時候我真的是想約舒淇吃飯。吃飯為主,順道碰碰運氣,跟她說我有一個電影要拍,非常好的電影。我想喜劇舒淇應該不會有很大興趣,但最後結果是舒小姐和我吃飯興趣不大,但對演喜劇非常感興趣。她說她最近演太多悲劇,有喜劇機會給她很想嘗試一下。最後變成我們合作拍電影,她還沒跟我吃過一次飯。」

發布會沿著廣州、香港一路南下,周星馳「追舒淇」的戲碼也越演越投入,記者們跟著起鬨:「請問舒小姐,導演有機會嗎?」舒淇答:「導演真的是非常好的人,而且各方面包括創作才華都是超越我們一般人的,我對他真的是十分的佩服跟敬仰。」周星馳不依不饒:「你都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問的問題是我有沒有機會——你就直接說吧!要麼就是有,要麼就是沒有!」最後弄得舒淇只好說他:「你很煩哎!」

主創當中,舒淇還不是最慘,黃渤才是周星馳最愛開涮的對象。大概黃渤演喜劇多,懂得接招。每次在周星馳表達過對舒小姐的愛慕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之後,不管黃渤在不在場,他都會強調一下,「不止是我,黃總對舒小姐的好感也不比我對她的好感低。」

《西遊》對《西遊記》的最大顛覆不是唐僧出家前有了一段戀情,而是孫悟空變成了邪惡醜陋、奸詐狡猾的小侏儒。有人說是因為周星馳在《大話西遊》里演過孫悟空,所以不能讓黃渤演的孫悟空比他帥。周星馳正式闢謠:完全沒有這回事,《西遊》里的孫悟空很醜是因為「黃渤本來就丑,把他弄得更丑些比弄漂亮容易一點,所以我向容易的方向弄。」



對工作:只認高手

《西遊》片場花絮中可以看到,身為導演,周星馳為各個角色做示範演出。被問到這麼做是不是為了過表演的癮時,周星馳換做一臉無奈的表情:「當然不是。我是很有壓力的,黃渤他們都是最專業的演員,我不能說錯一句話。黃渤常常會挑戰我,說導演你覺得應該是這樣子的嗎?你試試給我看!如果我試的不好,他會說你再想想吧,想清楚再跟我說好嗎導演!?」

在周星馳的誇張形容里,導演有很多種風格,有的在片場像「神」,有的就像個「打雜的」,他說自己就是那個打雜的。「根本沒有人怕我,我在片場什麼都做,哪個叫我過來,我就得跑過來。我是屬於這種,絕對是!」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腦海里浮現的全是《喜劇之王》里的片場的情景,覺得周星馳好像被尹天仇附體了。

《西遊》出品人王中磊曾經與周星馳合作過《少林足球》和《功夫》。他說周星馳想拍《西遊》很多年,找到華誼的時候,整個劇本卻只有兩張紙。但從這兩張紙中,王中磊已看出,日後《西遊》將會是一部很有趣的電影。周星馳對王中磊的這番奉承並不「領情」,他口中與華誼的合作是另一番情形:「那兩張紙倒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王總他非常有遠見,知道我拍的東西肯定是驚天地泣鬼神。『不用說了,好,馬上』,我們就合作了,就是這麼簡單!」

不過對王中磊的另一番話,周星馳卻表示了認同。王中磊說從《功夫》開始,周星馳導演的電影每一部在籌劃時都沒有片名,都叫「高手高手又見高手」。這既是對電影劇情的描述,主人公如何克服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強大的對手去達成自己的目標,也是周星馳對合作主創的要求,「每件事情他跟你談之前,都會先拿一連串問題問你。其實他心裡已經有80%的功力了,他問你是想把這件事情變成100%。他就像練成吸星大法的高手,那些認為周星馳難相處的人,可能是因為連那20%的功力都沒有。」周星馳說:「工作上我喜歡跟高手合作,其實高手的意思就是認真做事情的人,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舒淇之前雖然和周星馳都曾在《玻璃樽》《行運一條龍》中出現過,但兩人並無對手戲,所以《西遊》算是第一次合作。至於《西遊》其他演員,不管主角還是配角,更是周星馳電影里的新鮮面孔。可經過這一次合作,他們儼然已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雖然昔日良友很多離開了周星馳,但好在他還在不斷收穫新的友情。看周星馳顯露頑童本色,不斷拿新朋友插科打諢,玩得不亦樂乎,便可知他其實是一個很享受友情的人。《西遊》上映8天,票房已達人民幣6.4億元,2月14日情人節當天,更是以1.22億元的票房,打破由《變形金剛3》保持的中國電影單日票房紀錄。《西遊》不日將超國產電影票房亞軍、成龍《十二生肖》的8.8億,現在惟一的懸念是能否打敗剛剛登頂的票房冠軍《泰囧》的12.6億。《西遊》上映前,周星馳就表示如果電影受歡迎,他將考慮拍續集。現在看來,周星馳和他新覓的「高手們」,在接下來的幾年裡,還將有一番較量。



談愛情:悲觀遺憾

《大話西遊》結尾,至尊寶獨自在蒼涼暮色里「像一條狗」那樣走遠;《西遊》結尾,段小姐死在唐僧懷中。從《大話西遊》到《西遊》,周星馳大玩顛覆:主角換成了唐僧,唐僧從絮叨大叔變成面目清秀、心懷大愛的有志青年;孫悟空成配角,從大英雄變成大反派。然而愛情故事還是一成不變,「女追男」,連結尾都是一樣悲劇收場——《西遊》甚至更慘,段小姐不僅死了,而且被孫悟空挫骨揚灰。

談到為什麼總拍「女追男」,周星馳還有心情開玩笑,「就是因為現實里做不到,才在電影過過癮嘛。」等談到為什麼兩部「西遊」里的愛情都要以悲劇收場時,周星馳終於認真起來:「從戲劇性來講,當然轟轟烈烈、生生死死的愛情更厲害。其實,我也講過很多次,愛情呢,遺憾和痛苦才是它的精髓!電影裡面表達愛情,我認為最精闢、最有魅力的地方,是痛的一面,而不是幸福的那面。如果幸福,結婚生仔又怎樣?兩個天天對著,又怎樣?不行的,沒話說的!又有什麼好看呢?明明愛著她,卻又不能愛,他到底想怎樣……這才有意思。愛情一定是既有快樂又有痛苦,就像人有陰暗和光明兩面一樣。」

《西遊》結尾,段小姐死了,唐僧大徹大悟,終於成佛。周星馳說,結尾雖然如此,但其實,唐僧未必有看上去那麼瀟洒。「段小姐的死促成了唐僧對大愛小愛的理解,但是不是真的沒有傷痛在內心?段小姐的愛情對他來說是不是已經完全沒有牽掛?唐僧是不是可以忘記所有的東西,達到忘我的境界?我還是覺得不好說。唐僧經過這個經歷,到了另外一個境界,但離真正變成如來,我看還是有一段路要走——可能他離如來永遠都會差一點點,只能無限接近。」

有女記者覺得,把段小姐這麼好的姑娘寫死,就是為了讓唐僧覺悟,她不開心。周星馳的想法很不同:「但是你知道嗎,對於段小姐來說,她不慘呢,對於唐僧來說,他才慘啊。段小姐一往情深,她愛著這個人,她這種個性,死也沒什麼大不了嘛。段小姐死了,唐僧還要面對一生無窮的後悔。痛苦不在段小姐,而在唐僧啊。看上去,唐僧已經到了另一個境界,說有過痛苦,就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痛苦,有過執著,才能放下執著,有過牽掛,才真的沒有牽掛。但他只是表面上這麼說,是不是真的就沒有事情呢?我看不一定啊!他還要面對很多後悔跟傷痛。」

周星馳舉電影《阿甘正傳》做例子來說明他對故事裡的愛情浪漫的理解:「阿甘非常愛這個女的,但是她永遠都跑掉。十年後這個女的回來,見過一次面,跑掉,再十年,這女的回來,過了一晚,再跑掉,最後這女的回來,得了愛滋病,死了。死前她跟阿甘說,你一直都愛我,但是我對不起你,因為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也沒有在你身邊。阿甘說,沒有啊,你一直都在我身邊,你沒有離開過我啊。

「這個愛情當然不是現實生活當中的。故事裡的愛情,最浪漫的地方就在於這樣子,不是平凡的那種,我跟你結婚,每天都在一起——這種不是fantasy,fantasy就是生生死死。最後我得不到你、見不到你,但是你永遠在我的心中。愛情就是遺憾。現實生活太平淡了,我們只有在故事裡面,才能把這些所謂戲劇性的浪漫,這種很無奈的遺憾,永遠的後悔,表達出來。」



採訪快要結束時,周星馳被問:「這麼多年,你有沒有什麼遺憾的事情?」周星馳馬上回答:「當然有啦。比如說《西遊》我再拍,段小姐可能就不死了吧——這樣你會開心一點是嗎?」他轉過頭反問那個對《西遊》結尾感到不開心的女記者。

周星馳訪談:我都是用心去做喜劇

我一直覺得《西遊記》不單是神話那麼簡單,它其實是一個想像力的經典,所以我非常想把它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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