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是世界著名的文化古國之一，素有「詩國」之稱。遠古時代波斯人曾創作了豐富的詩歌作品，但年代久遠，多已遺失。成書於公元前六至五世紀的《阿維斯陀》中，還保留了一些讚美詩。十一至十五世紀是波斯詩歌的黃金時代，湧現出大量卓越的詩人，被西方學者稱為波斯的「文藝復興」。一起來欣賞波斯古典詩人發自靈魂的詩歌吧！
魯達基
Rudaki，Abu Abdollah Ja'far
850-941
魯達基，波斯詩人。生於撒馬爾罕附近的魯達克鎮。生於貧困農民家庭，早年四處遊歷，深深地感到大自然的魅力以及勞動人民的淳樸之美。雖自幼雙目失明，但是聰慧過人，精通阿拉伯文學，熟悉古希臘哲學，甚至通曉天文學知識，他還是一位音樂奇才，遠近馳名的演奏大師。他的詩歌體裁多樣，題材豐富，基調開朗豪放，不僅歌頌了大自然的美麗和生活的歡樂，對青春、愛情亦多歌詠。魯達基是「霍拉桑體」詩的奠基人，也是頌詩和四行詩的創始人，對後世影響很大，史稱波斯文學之父。
啊，你呀，眉毛好似深黛的弓
啊，你呀，眉毛好似深黛的弓，發鬈彎彎似花冠；
嘴唇賽過紅寶石，兩頰的纖毛比線還柔細！
柔絲像盛開的鬱金香，套索散發著麝香，
搭弓射出加里亞①的箭，紅寶石卻把珍珠隱藏。
彎彎的眉毛底下，熾熱的眸子好似水仙盛開，
可是華麗的風信子石，還在發環之間隱藏。
魔術師用麝香揉搽著你那波浪似的柔絲鬈髮，
把嘴唇變成蜜糖；叫濕潤的紅寶石不受委屈。
啊，多少次我那顆迷亂的心陷入過情網！
啊，多少次我被那如蛇的烈焰般的熱情所環繞！
可是我不懼怕死難；雖然我已見到死難的羅網，
死亡的枷鎖我不怕，雖然套索已在威脅著我。
你的目光是你心靈的雙生；同樣充滿美麗神奇；
我的身腰是你鬈髮的雙生，那裡有我甜苦的羞意。
可是身腰與鬈髮有何相似？——腰背已彎成弓形！
可是目光與心靈有何相似？——心愿已在折磨著你！
莫不是查拉圖斯特拉②之火在你臉頰上燃燒？
莫不是你那鬈髮使麝香與加里亞像泉水般迸涌？
你用鬈髮奪去了他的心，你把心交給了眼睛。
我的靈魂充滿了哀愁，心房裡卻燃起了歡樂……
潘慶伶 譯
①加里亞，一種黑色的香料。
②查拉圖斯特拉，或瑣羅亞斯德，古代波斯襖教的創始者。
歐瑪爾·海亞姆
（Omar Khayyam,1048— 1131）
歐瑪爾·海亞姆，即莪默·伽亞謨，是一位裴聲世界文壇的波斯詩人，有「波斯李白」之稱。他生於伊朗東部名城內沙浦爾。他首次提出三次方程式的理論，他被法國人譽為「大大發展與完善了代數學的內沙浦爾學者」。後還寫過一些哲學著作。他生前並不以詩聞名，直到他逝世五十年後，才有人提到他寫過詩歌。一八五九年英國詩人菲茨傑拉德把他的詩譯成英文後，才引起世界注意。海亞姆的詩歌為四行詩，稱「魯拜」體詩。詩歌具有充實的思想內容，嚴密的邏輯和深刻的哲理性。他的詩語言質樸清新、凝練簡潔。他的詩的內容與形式達到了完美的統一。
No. 14
Look to the blowing Rose about us — "Lo,
Laughing," she says, "into the world I blow,
At once the silken tassel of my Purse
Tear, and its Treasure on the Garden throw."
瞧我們身旁盛開的玫瑰。她說：
「看哪，我含笑來世上綻出花朵；
轉眼，我香囊的絲穗斷裂破碎，
囊中的珍寶就在園子裡撒落。」
黃杲炘 譯
No. 28
With them the Seed of Wisdom did I sow,
And with mine own hand wrought to make it grow
And this was all the Harvest that I reap'd —
"I came like Water, and like Wind I go. "
我同他們播下的種子是智慧，
又親手耕耘使種子抽芽吐穗；
這兒便是我得到的全部收穫——
我來時好比流水，去時象風吹。
黃杲炘 譯
註：《倚天屠龍記》中曾言及此詩：「其時波斯大哲野芒設帳授徒，門下有三個傑出的弟子：峨默長於文學，尼若牟擅於政事，霍山武功精強……當十字軍之時，西域提起『山中老人』霍山之名，無不心驚……霍山不顧舊日恩義，更遣人刺殺波斯首相尼若牟。……首相臨死時口吟峨默詩句，便是這兩句『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處終』了。」
菲爾多西
Hakīm Abu'l-Qāsim Firdowsī Tūsī
940— 1020
菲爾多西，廣受尊重的波斯詩人，與薩迪、哈菲茲和莫拉維一起，被譽為「波斯詩壇四柱」。他最重要的作品是的民族史詩《王書》，《王書》是古代波斯民間文學的總匯。它為後世的詩人和作家提供了豐富的創作素材。波斯11～13世紀的詩歌作品幾乎都以《王書》為範本，或者採用其題材進行創作。此外，它還對阿拉伯文學、土耳其文學、亞美尼亞和喬治亞的文學等產生過明顯的影響。《王書》極少使用阿拉伯詞彙，幾乎全部用波斯文字寫成，從而確立了波斯語的歷史地位。
我的頭要是能偎靠在你胸前一夜，
它便要高揚到天空之上了；
我要把筆碎在水星的手指中，
我要把太陽的冠取來做獎品。
我的靈魂飛在九天之上，
高傲的土星還躺在我腳下，
啊，我真可憐那些愛我的人，
她們失望、悲苦，乃至死去，
如果你的美麗的嘴唇和眼睛成了我的。
哈菲茲
اجه شمسالدین محمد حافظ شیرازی
1327— 1390
哈菲茲，原名夏姆蘇.丁.穆罕默德，生活於蒙古人伊爾汗王朝統治末期，中世紀伊朗神秘主義/神智派（theosophical）詩人，哈菲茲（حافظ）是他的筆名。雖然一生堅持以母語波斯語寫作。哈菲茲亦是歌德晚年唯一承認的「真正的世界詩人」，在《西東合集》中歌德甚至幾欲讓自己的聲音消弭於哈菲茲的抒情聲音之中：「哈菲茲啊，我的願望是做你信徒中唯一的信徒。」歌德之外，普希金也有大量模仿哈菲茲的詩作。
對她的熾熱的愛情
對她的熾熱的愛情，蘊藏在我的心中；
照耀她那美貌的，是我的眼睛的明鏡。
雖然對於兩個世界我從來不曾屈從；
但我不得不低下頭，因為她的恩愛深重。
天堂的圖巴樹屬於隱士，我卻愛你那崇高的身影；
所有的人的思緒變幻，都隨著你的熱情翻騰。
在這神聖的殿堂里，我十分卑微，無足輕重；
只有來自東方的風，將她榮譽的神壇管領。
儘管我的衣服被污染，絲毫也不值得抱怨；
整個世界都可以作證，她猶如碧玉一樣純凈。
瑪傑農①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輪到我們的光景；
每個人僅有五天的日子，②生命一天天飛逝不停。
這愛情的王國，這歡樂的無窮；
我所享有的一切，都是她慷慨的饋贈。
她的幸福康健，是我唯一的幸運；
我可為此獻出一顆心，甚至獻出我的生命。
她的秘密的私房，就在我的兩隻眼中；
但願我的瞳人里，永不消失她的身影。
那初放的鮮花，把草地變成織錦；
這是從情人的身上取來的艷麗和芳芬。
請君切莫只看到哈菲茲表面貧窮；
那愛情的寶庫啊深埋在他的心中。
邢秉順譯
①波斯民間傳說：蕾莉愛上吉斯，但父母將她許配他人，吉斯由於痴念戀人棄家落荒，成為「瑪傑農」（意為瘋子）；蕾莉（意為黑夜）也因憂思情侶而鬱郁病死。瑪傑農聞訊到她墓前憑弔，悲痛致死。
②表示不確定的數字，含有「人生短暫」之意。
薩 迪
Sa'di，Moshlefoddin Mosaleh,
1208— 1291
薩迪，中世紀波斯詩人。薩迪作品保存下來的抒情詩約600多首，作品通過對花鳥、山水、美女、靜夜的描寫，寄託了詩人對大自然的熱愛和對美好人生的嚮往。他的詩結構嚴密，語言凝鍊、流暢，韻律抑揚有致，是波斯文學史上的一枝奇葩。薩迪的成名作有《果園》和《薔薇園》。薩迪的作品風格幾百年來一直是波斯文學的典範。他被譽為「波斯古典文壇最偉大的人物」，其作品對後世影響很大，被譯成幾十種外國文字，受到讀者的盛讚。薩迪在波斯文學史上占有崇高地位，他是公認的支撐波斯文學大廈的四根柱石之一。
對她的期待已成泡影
對她的期待已成泡影，我只有淒涼的嘆息；
時光一年一年地流逝，她已不再把我回憶。
從她投向我的目光里不再含著情意，
她以對我的冷漠來表現自己的傲氣。
她掠走我的心兒，絲毫不顧及我的生命，
在這城市裡，何人才有幸得到她的情誼？
人世間，誰見過象她那樣多情的秋波？
每時每刻，她的幻影都在我眼前飄移。
即使是黑獅或螞蟻，也有愛情的歡樂；
即使是白鷹或蒼蠅，也有離別的憂鬱。
即使岩石，受到強壓也會化作齏粉；
看到我的鳩形鵠面，不必感到驚奇。
薩迪的前額正伏在期待著你的門限上，
雖然他的手觸不到你心思的繡服錦衣。
張暉 譯
莫拉維（魯米）
Molana Jalaluddin Rumi
1207— 1273
莫拉維（魯米），出生在阿富汗地區的波斯詩人，13世紀躲逃蒙古西征先後到處流浪。墓地在土耳其。他在生命的最後十三年中，創作了詩歌巨作——敘事詩集《瑪斯那維》（Mathnawi），共六卷，五萬一千餘行。這是應他最喜歡的學生胡薩姆·丁·查拉比（Husam al-Din Chalabi）的要求而寫的。在這部鴻篇巨製中，魯米將蘇菲教義以詩歌的形式傳達出來，更易於蘇菲們的理解和記憶。整部詩集都是由魯米口述，胡珊聽寫而成。《瑪斯那維》被譽為「波斯語的《古蘭經》」。詩集取材廣泛，內容異常豐富，以寓言、傳奇和故事的形式傳達了神秘的蘇菲教派的哲學和宗教思想，被譽為「知識的海洋」。
賓館
人就是一個賓館。
每天早晨都有新客光臨。
歡樂，抑鬱，卑鄙，
某種片刻的的意識
作為不速之客紛至沓來。
要歡迎和招待他們的每一位！
即使他們是一群悲傷的人，
即使他們狂掃你的房子
傾空你的家俬，
你還是要讓每一個客人風風光光。
他也可能會趕走你
讓新的喜悅取而代之。
陰晦思想，羞辱，惡意。
笑著在門口迎接，並邀請他們進來。
感謝到來身邊一切。
因為每個都是遙遠
差遣來的嚮導。
原野 譯
內扎米
Ilyas Jamalddin Nezami
1141— 1209
內扎米，又譯涅扎米。波斯文學的代表人物之一。生於亞塞拜然的甘賈（蘇聯時期稱為基洛瓦巴德)。精通波斯語和阿拉伯語。知識淵博，對神學有較高造詣。主要創作有抒情詩、四行詩、頌詩和敘事詩等，主要以長篇敘事詩著稱。
《抒情詩》（二十二）
從你那鬢角散出的馨香，
能激起戀人的痴想；
而你那媚人的秋波，
更使戀人神思恍惚。
只要瞥一眼你的容貌，
便會把命運系在你的身上；
若能成為你終身的奴僕，
整個一生都會心花怒放。
每天清晨，我都默默地
向著蒼天傾吐衷腸；
並且祈願：你能避開
惡人們不祥的目光。
對於我生活的甘苦，
但願你也能夠品嘗；
請不要過於冷漠，在我眼中
正在閃著多情的目光。
為了愛你，從一開始
我就把生命向你獻上；
但願你也毫無虛假，
像我這樣純真高尚。
若瞥見你那紅玉般地絳唇，
即使爾撒也會還陽；
你的內扎米啊！企望
永遠伴隨在你的身旁。
賈 米
（Jami, 1414— 1492）
賈米，是中世紀波斯文學繁榮時期最後一位世界聞名的大詩人，波斯-塔吉克人。賈米祖籍伊斯法罕，生於赫拉特附近的賈姆村，故以出生地取名。賈米的離世標誌著持續5個世紀之久的波斯文學繁榮時期的結束。賈米是波斯古典詩壇上的最後一位著名詩人，被譽為「末代詩聖」。
孤獨
我要凌空翱翔，飛往人跡罕至的地方，
不見你悅人的眼睛，全城都黯然神傷。
你走了以後，我不再知道脈脈含情，
我在眾人堆里，還好象是孑然一身。
在我的心靈里根本不用害怕孤寂，
我不論到哪裡，你的形象常常浮現。
象一個戴著愛神的枷鎖的痴情青年，
我套上了你的鏈子，在全世界尋找你。
不管我走在絲毯上，或玫瑰草地上，
條條小路都不通向你，你看那路上——
蒺藜荊棘叢生，叫我寸步難行，
我的全部希望——的化成了泡影。
我說，唉，我可是自願把生命奉獻；
失去了你，我再也不願活在人間。
神靈向我低聲耳語切莫抱怨，
即使今天我永別塵寰也心愿。
張許苹 譯
本文由中國詩歌網綜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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