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機器人

新民說ihuman 發佈 2020-01-12T07:55:09+00:00

今年夏天的綜藝節目《樂隊的夏天》中,最有人氣的樂隊新褲子在與歐陽娜娜合作歌曲after party時,鍵盤手龐寬用頭盔和手套把自己扮成了機器人的樣子。

今年夏天的綜藝節目《樂隊的夏天》中,最有人氣的樂隊新褲子在與歐陽娜娜合作歌曲after party時,鍵盤手龐寬用頭盔和手套把自己扮成了機器人的樣子。

《樂隊的夏天》

這個看似獵奇的機器人造型並不是他突發奇想的行為藝術,在新褲子大約十年前的採訪中,龐寬就曾經表現出對機器人強烈的興趣,他說「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就是把自己變成一個機器人。」

後來他不僅自己設計製作了現在這個機器人頭盔,還把它命名為「兩室一廳」並且圍繞這個形象拍攝了系列的故事視頻。

這個機器人的形象不僅和龐寬的個人興趣有關,還和新褲子disco時期的音樂創作密切相關。在2006到2016年的十年間是奠定新褲子獨特音樂風格的十年。那時候的新褲子以新浪潮風格為主的,加入了很多syth-pop的元素和本土80年代的復古嘗試。機器人的頭盔造型恰好與disco音樂中所蘊含的墊子元素所營造的未來和時髦感形成了完美的呼應。

但新褲子並不是第一支將自己的音樂與機械元素融合在一起的樂隊,提到新褲子龐寬的機器人頭盔就不得不提到電子音樂史上的另一支傳奇樂隊Daft Punk。

今天那些DJ Mag百大DJ前十名的EDM巨星幾乎都曾經說過,自己最愛的藝人就是Daft Punk。就是這樣一支傳奇的樂隊,已經幾乎有十餘年的時間沒有出現在舞台上正式表演了,從2007年到2017年的格萊美頒獎典禮的十年間一共就進行了一次演出,還是在格萊美的頒獎典禮上。

也正是因為這樣,各種有關他們的演出、復出以及發布單曲之類的謠言永遠此起彼伏,與這些謠言一樣被人們一直討論著的,還有樂隊兩位成員的頭盔。

「1999年9月9日早上的9點9分時,我們在進行歌曲取樣時,錄音室發生了大爆炸,當我們恢復意識時,發現我們已經變成了機器人。」

2000年之後出現在公共視野中的Daft Punk無論是在演出、採訪、甚至是街拍中都再也沒有摘下過自己頭上的頭盔,他們面對媒體採訪的回答也顯然讓人難以相信他們是真正的機器人。

這二十年來,不斷有人試圖解密一般地猜測他們帶上頭盔把自己打扮成機器人的原因,有人認為他們是希望樂迷更多地關注音樂而忽略他們本人,也有人認為這是一種行為藝術,更有甚者懷疑他們是不是發生了毀容等等。當然還有更多人指出,Daft Punk這種著裝風格的轉變是伴隨著他們《discovery》這張徹底轉向電子風格的專輯的發行的,機器人的造型在當時營造出了更多的科幻感和未來感,這與電子音樂有了某種不謀而合的聯繫。

Daft Punk的歌曲編排也在戴上頭盔之後不斷模糊著未來主義與現實的界限,他們穿戴機器人頭盔和手套拍攝mv,接受媒體訪問,表演音樂現場……虛擬和真實的世界在他們的機器人頭盔中逐漸融合。

如今頭盔早已經超越一個神秘的遮蓋匿名作用,成為了Daft Punk的一個身份標誌,就像他們自己說的一樣,「當你知道魔術是怎麼變的時候,是如此的令人沮喪。」

無論是Daft Punk還是後來的新褲子,頭盔在他們的舞台表演中都作為一種科技和充滿未來感的元素給他們的音樂帶來了更多的新意。但事實上,這些看起來是八九十年代之後才走入人類視野機器人,在更早的幾個世紀前就已經吸引了人類好奇的目光,而它的肇始就是那些那些作為模擬的機械人偶。

十六世紀前後,人類開始隱約意識到,機械不僅可以成為人的另一幅手腳,開闢出一個新的世界,還在機械的使用中追求玩樂,製造出一些並沒有明確實用目的的機關人偶。但這種具有機械力量和人類外形的玩具很快就超出了它單純的娛樂功能,開始創造出一個更加瘋狂邪門,仿佛有獨立精神的世界。

古埃及拉美西斯王朝滅亡前,暗中掌握實權的阿蒙神祭司們為了可以隨意擁立或廢除年輕的法老,開始向底比斯神殿中的神像祈求神諭。據說,這座神像不僅能動,而且還會說話。

古埃及底比斯神殿

這座神像其實就是一座大型的機關人偶,祭司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操作神像的頭部和手腕,讓神像說出自己想要的話。在古代希臘的很多故事中也都曾有關於雕像會動的記載,甚至有傳聞說這些人偶在夜晚時候若不被束縛起來就會偷偷去和人類或其他神像交媾。

這些古代有關機械人偶真假參半的記載,都逐漸展示出了機關人偶誕生之後逐漸產生的另一重文化意味。日本作家色澤龍彥曾在他的隨筆集《夢的宇宙誌》中說:「機關人偶這類介於機械和玩具之間沒有實用性的精巧裝置,似乎有種力量,它隱約背叛了這個社會本應正常運作的生產秩序,將人誘入一種不可思議的欺瞞的快樂里。」

十八世紀是機關人偶的時代,著名機械學者沃康松在他的青年時代,做出了不少「絕妙玩具」,從克賽沃克的精美牧神像脫胎而來的「吹橫笛的人」,人偶手指和嘴唇都能動,由此將空氣送入橫笛里,奏出各種音色輕柔的曲調。還有「鼓手」、現存於巴黎工業學校里的「老嫗」、馬蒙泰爾的《埃及豔后》中使用過的「毒蛇」等等。

他甚至還製作過一隻人造鴨,這隻鴨子會拍動翅膀,會游泳,會用嘴叼食餌,吞進穀粒,在身體中消化,通過腸道排泄出來。鴨子以發條槓桿和齒輪為動力,就像活得一樣,至於它怎麼消化穀粒,長期以來一直是個迷。

到了一八四四年,負責修理這隻鴨子的羅貝爾·烏丹在他的《秘話》一書中寫到,被鴨子吞進嘴裡的水和穀粒,直接落進了鴨子體內下方的盒子裡,而那些被小心翼翼收集到銀盤中,看起來就像消化排泄物的東西,其實是被氣汞推出來的,、上了顏色的黏糊糊的麵包屑。

當一個新時代開啟時,機械就是一種證據,證明人可以反抗自然,創造獨立存在的精神世界。與充滿矛盾的天然存在的自然相比,機械是一種理想造物,具有辨別能力,對世界有更合理的認知。

其實遠在啟蒙主義時代之前,在一些知性圈子裡,早已盛興過機械崇拜,豪門貴族的宅邸就曾是試驗場和論壇,有共同興趣愛好的人們聚集在一起,進行磁力、光學、化學、力學、天文學、音響學、水力學等試驗。

到了十八世紀人類來世對機械崇拜出現了公開的認可,機械在當時成為了「進步的神話」的象徵,卻喪失了之前那種活潑的奇思怪想的魅力。

時至今日,機關人偶,乃至後來的機器人已經從對人的形體的模仿而產生的神秘想像,變成了人類對機械和科學的崇拜,以及對科幻和未來世界的嚮往。

但有趣的是,在今天人類仍然對機器人科學孜孜以求不斷研究的同時,他的神秘性和藝術隱喻並沒有隨之消解,有關機器人的奇幻想像,還有那些人類與機器人之間的故事,仍然是人類懸浮於茫茫宇宙中的一個永恆的奇幻夢想。

本書為日本文化學者、翻譯家澀澤龍彥的博物隨筆集。作者自如地遊走於古今東西秘聞的縱深溝壑中,在幻想與現實的錯位間穿梭延展,於不同的學科分野間恣意跳躍,引經據典,憑藉過人的想像力與敏銳的感觀,探討了機關人偶、怪物、天使等各種趣味話題,以物的歷史講述社會文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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