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為誰辛苦為誰甜:宋代「胭脂案」始末

南楚喬木 發佈 2020-01-12T21:47:31+00:00

父子得見,不勝悲慨,知府見郭華所供與月英相同,不由揮手嘆道:「男女之事,不由父母之命,私自約合,實在有敗綱常。本待上奏朝廷,按律審斷,考慮你與月英姑娘前世有緣,此生會面不易,正好今天是良辰吉日,你倆結為夫婦,同你老父回歸故里吧!」郭華有感知府厚德,再三拜謝,與月英成親當夜,花燭輝

山東任城人郭華,表字名卿,才貌聰俊,勤讀詩書。聽聞東京黃榜招賢,他辭去雙親,攜家僕李二赴京,抵京安頓後,次日上街閒逛,遇見一姑娘開店賣胭脂,他藉口買胭脂,特地步入店內。老闆娘月英見郭華才貌軒昂,急忙上前招呼,打探來歷,得知他是專程進京赴試,月英盛情招待。回到客棧,郭華暗戀月英的美貌,自謂若得相聚,足慰平生,竟忘了求問姓名。月英在閨房繡鞋之餘,也思慕郭華的清麗,但願能與他共諧連理,只恨姻緣難湊,適逢婢女梅香稟報:「日前那位郭公子又來了,要見姐姐買胭脂。」

月英聽聞急忙離開繡房出迎,笑容可掬:「公子要買胭脂?」郭華笑答:「正是來求老闆娘所賣的寶物。」月英試探道:「公子要多少,價格好商量,可買些上好的回家送給娘子用。」郭華不無尷尬:「小生命薄,姻緣未到,至今尚未納婚。」月英奇怪道:「公子既無娘子,買胭脂何用?」郭華不好意思:「因見姑娘美麗,我特以此為由好來見面。」月英掩口笑道:「有勞公子登訪,我這人沒什麼好處。」郭華鼓起勇氣:「誰說沒有,只是姑娘不肯可憐我客旅孤單。」月英頓時變臉,叱辱郭華幾句,退入房中。郭華正懊惱自己操之過急時,碰巧梅香出來瞅見,好是一番安慰。

再說月英因為幾句話羞辱郭華,回房自思,又深覺後悔,悶悶不樂,梅香近前笑道:「姐姐為何惱怒郭公子?」月英以其言相告。梅香搖頭輕嘆:「那郭公子才貌雙全,又無妻室,若能與姐姐成就好事,正是千里之緣,為何這般拒絕喝叱?」月英滿臉不舍:「實不相瞞,我也願相從,只恨無人從中牽線搭橋,正在這裡後悔。」梅香寬慰道:「姐姐休要憂心,我專門去見郭公子,表明姐姐心意,他心中疑慮自然消除。」月英悄悄囑咐:「你若見到郭公子,約他東街靈祭廟中相會。」

梅香找到郭華說明來意,郭華喜不自禁,獨自去東街靈祭廟卜卦求籤,看佳偶是否能成,得二十五簽云:星辰多不順,管命隔黃泉;若問婚姻事,雲開月再圓。他頗解其意,便在廟內等月英來約,然苦苦候到夜深闌靜,也未得見半條人影,郭華認為月英不會赴約,悵恨回店。次日,梅香又來相見,郭華以月英失約責怪,梅香解釋道:「公子勿怪,姐姐的確有心欽慕,只是顧慮母親發覺,故而心疑,未敢輕行,如今特令小妹來告明公子,必須先通媒妁讓其母知曉,方能成親。」郭華擔憂道:「倘其母親不允,那我豈非枉費心機?必與月英姑娘先成好事,然後才能通媒。」書信一封,讓梅香回達月英。

梅香折回,月英拆開書信,上題詩一首:絞綃一幅與君開,詩句清新可當媒;從此藍橋無路阻,何妨今夕下陽台。月英看罷,沉吟半晌,猶豫不決:「郭公子還有什麼話?」梅香從實說出:「他深怪姐姐失約,我再三解釋,他方以詩付我迴轉。」月英決心道:「才子難逢,趁元宵夜母親不在家,我倆同去相國寺賞花燈,與他相會。」隨後和詩一首,讓梅香轉達郭華,約定正月十五夜相會相國寺。郭華面露疑慮:「前日月英已約在靈祭廟相會,我敬候她不來,如今實難相信。」梅香笑道:「姐姐有書在此,決不爽約,公子休誤此事。」

次日正值上元佳節,因朋友相邀清風亭飲酒,郭華被眾人連勸數杯,喝得東倒西歪,以致忘了赴約之事。天色將晚,京師花燈耀目,極是繁華,郭華乘醉隱約記得,要去相國寺與月英相會,一路踉蹌趕到,醉臥佛殿後。時近二更,遊人四散,月英同梅香輾轉寺內,找見郭華醉睡,推之不醒,悵恨良久,深嘆無緣。月英無奈和梅香商議,脫下繡鞋一隻,手帕一幅,放在郭華身上。郭華睡到四更方醒,正思月英為何沒來,忽見身旁的繡鞋手帕,細忖過後,明白是自己酒醉不遇,對方留此為記,一時大悔莫及,情急之下,竟吞鞋帕自絕。

待到天明,寺里佃戶無意見殿後有人倒地,大驚失色,摸其胸尚暖,現場留有一隻女子繡鞋和一幅手帕,各有一半含在嘴中。僧人懷疑人是中毒身亡,為免有人根究鬧事,連累廟宇,急報官府。為追查物證,公差扮作貨郎,拿著繡鞋手帕走街串巷地叫賣,梅香認出,連忙報知月英。月英確認無誤,便問貨郎從何得來,貨郎應道:「問他人轉收來賣。」月英拿錢買下,正疑慮時,其母出門正好瞧見,問女兒手拿何物,月英驚不敢應。其母責問梅香,梅香只得儘量圓謊:「昨夜同姐姐去相國寺玩燈,不想姐姐失落一隻繡鞋,被貨郎撿來叫賣,梅香認得,姐姐故而買回。」其母大怒:「這妮子好是輕縱,滿城人玩燈,偏她會失落繡鞋,被人撿到,這其中必有緣故,你從實說來,免招重責。」

正根究之際,一旁的低眉順眼的貨郎突然雄起:「你們莫要閒聊,知府大人等我回報,你等速隨我登堂聽勘。」不由月英分說,強行解到府衙。知府詢問鞋帕為何落在現場,月英無法隱瞞,交代原委:「之前遇郭公子來買胭脂,兩意相投,元宵夜我答應赴相國寺與他會面,因其一醉不起,所以留鞋帕為記,但不知他為何身死。」知府率人親赴相國寺驗屍,恰逢郭華父親因兒子赴京久無消息,一路尋覓,也來到相國寺,向知府陳告。仵作奉命用銀針探取察視屍體,郭華居然當場醒轉,公差急盛滾湯灌下,片刻後他平復如初。

父子得見,不勝悲慨,知府見郭華所供與月英相同,不由揮手嘆道:「男女之事,不由父母之命,私自約合,實在有敗綱常。本待上奏朝廷,按律審斷,考慮你與月英姑娘前世有緣,此生會面不易,正好今天是良辰吉日,你倆結為夫婦,同你老父回歸故里吧!」郭華有感知府厚德,再三拜謝,與月英成親當夜,花燭輝煌,夫妻倆自是情深伉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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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譯自《百家公案》中【汴京判就胭脂記】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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