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茶最適深秋月，無事閒來夜讀書」。已年逾五旬的我，自小酷愛讀書，而閒夜讀書是生活中一件愜意的事，再擴展一點，閒適時讀書也該是如此吧。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每讀此詩句，總生出一種心酸：年少時村裡沒有通電，坐在堂屋讀書時只能點一根蠟燭或用空墨水瓶倒上煤油，把棉花搓成長芯來照明。如遇好看的書，一夜讀下來，鼻孔便被煙火熏成了煙筒，連流出的鼻涕、吐出的痰都是黑的。凌晨時分還往往被起夜的母親數落：「不怕費油啊，快睡覺，白天再看。」
尤喜「夜雨孤燈亂翻書」的恬淡悠然。春夜或秋夜，且聽細雨淅淅瀝瀝，恰似美人在耳畔低吟淺唱，夜也就愈發顯得幽靜：靜可安心、靜可凝神。於是一卷在手，滿目雲霞，如墜仙境。心生「彩鳳雙飛翼」，遨遊在書的世界裡，時而開懷大笑，時而黯然神傷，時而拍案而起……那是多美的享受啊，此中滋味無法言說。等到讀得累了、睏了、眼皮打架了，便是「細雨瀟瀟欲曉天，半床花影伴書眠」了。
說起來這都是過去讀書的行為感受。如今的網際網路、大數據時代，增加了許多讀書的渠道。很多人喜歡手捧手機瀏覽電子書，想讀什麼書只需隨手一點，很是方便。只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如我這般將讀紙質書看做「儀式」的中年人，最喜歡那墨香與夜色營造的氛圍，留戀那份「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心境。一杯清茶，一冊閒書，所謂的詩意生活，不過如此吧。
回憶起從前，那時是想讀書沒錢買書，現在隨時可以買書，心卻因種種壓力靜不下來。已至知天命之年的自己，記憶力有所減退，兩眼開始昏花，看文字時間一長便如霧裡看花。書房內燈明如晝，窗外瀟瀟雨聲聽來再也不是美人的低吟淺唱，而是感覺如蠶食桑葉，沙沙噬咬得心痒痒的，如坐針氈。縱使去想像「紅袖添香夜讀書」的詩意浪漫，也往往被妻子的一句「還不睡覺」喊回了現實，大煞了風景。
張愛玲說過出名要趁早，看來讀書也要趁早。所幸的是，如今目力不佳的我可以在網上聽書：微閉雙眼、杯茶在手，自成風景、心嚮往之，也是一種享受和收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