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仲景和解四方 —— 小柴胡湯、大柴胡湯、半夏瀉心湯、四逆散

壹號醫學視頻 發佈 2020-01-13T11:15:44+00:00

小柴胡湯、大柴胡湯、半夏瀉心湯、四逆散是張仲景的四個和解方劑,其中除四逆散僅見於《傷寒論》外,其餘三方均見於《傷寒論》和《金匱要略》。

小柴胡湯、大柴胡湯、半夏瀉心湯、四逆散是張仲景的四個和解方劑,其中除四逆散僅見於《傷寒論》外,其餘三方均見於《傷寒論》和《金匱要略》。

由於這四個方劑為和解劑的代表方,至今在臨床上仍頗為常用,故就此談談個人的見解,求正於方劑界同道。

小柴胡湯

小柴胡湯為和解少陽之主方。

少陽為三陽出入表里之樞紐,邪犯少陽,邪正相爭,經氣不利,郁而化火,膽熱犯胃,故見往來寒熱,胸脅苦滿,嘿嘿不欲飲食,心煩喜嘔,口苦,咽干,目眩,苔白,脈弦等症狀。

《傷寒論》云:「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

尤在涇《傷寒貫珠集》認為:「少陽之病,但見有寒熱往來,胸脅苦滿之證,便當以小柴胡和解表里為主,所謂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也。」

《醫宗金鑒》引鄭重光云:「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者,言,往來寒熱是柴胡證,此外兼見胸脅滿硬,心煩喜嘔,乃諸證中凡有一證者,即是半表半里,故曰:『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因柴胡湯為樞機之劑,風寒不全在表、未全入里者,皆可用,故證不必悉具而方有加減法也。」

說明臨床一定要抓住小柴胡湯的主證,一見主證,便可應用本方。

《傷寒論》原文記載7個或見之症,當隨症加減,可參考原書加減法。

本方7味藥中,半夏、黃芩、人參、生薑、大棗俱在可去之例,惟不去柴胡、甘草,當知寒熱往來,全賴柴胡解外,甘草和中,故大柴胡湯雖用柴胡,去甘草,便另命名,不入加減法。

熱入血室一證,《傷寒論》有4條條文加以論述,且重見於《金匱要略》。

張仲景根據熱入血室的不同證候,而有刺期門、服用小柴胡湯及不藥自愈3種不同的方法。

用小柴胡湯主治的僅限於「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亦即婦人經期感冒風邪,經水適斷,寒熱發作有時,才是小柴胡湯的主治證。

此處「熱入血室」,乃言外感之熱邪,乘行經之虛入於血室也。

《醫宗金鑒·訂正傷寒論注》引方有執曰:「血室者,為營血停留之所,經血集合之處,即沖脈,所謂血海是也」,又引喻昌曰:「血室者,沖脈也,居腹內,厥陰肝經所主也。」

肝膽互為表里,故熱入血室,可出現寒熱如瘧的少陽證。

小柴胡湯能使熱邪之陷入血室者,升發透達而出之,熱邪一解,血結自能行通,其病自愈。

亦說明了由外感熱病而經水適斷者,只要治其外感,月經自能復常。

若熱入血室,血熱互結較甚者,可用本方加生地黃、牡丹皮、赤芍、桃仁等。

原方「去渣再煎」,可使湯液更為調和,藥汁亦可減少,避免增加胃中的水飲,從而更好地發揮和胃止嘔的作用。

大柴胡湯

大柴胡湯為治少陽陽明並病的方劑。

病在少陽,本當禁用下法,然而少陽陽明並病,若單用和解,則里實不去;單下熱結,則少陽證又不解;

故用本方和解少陽,內瀉熱結,如此既不悖於少陽禁下的原則,並可一方而少陽陽明並治,實乃一舉兩得之法。

大柴胡湯由兩方化裁而成。一為小柴胡湯去人參、甘草,倍用生薑;一為小承氣湯輕用大黃,去厚朴加芍藥。

因少陽之邪漸次傳入陽明,陽明實熱內結,中氣不虛,故不必用小柴胡湯中的人參、甘草,以免甘藥壅滯留邪;「嘔不止」,故倍用生薑以增強止嘔化飲之功,且生薑協柴胡還可加強外散之力。

本方證雖有陽明實熱內結,然僅心下滿痛,而未涉及全腹,可見其程度較輕,故方中僅用小承氣湯之半(大黃用量減半,並去厚朴),顯然,其攻下作用亦較輕。

至於加芍藥者,配枳實則調氣活血,且芍藥又有緩急止痛之效。

本方配伍雖體現了和解與攻下兩法的配合運用,但以和解少陽為主,瀉下熱結之力較輕,故更適宜於少陽經邪熱較重,陽明經熱結尚輕者。

關於大柴胡湯中有無大黃的問題,歷代醫家多有爭議。

考明代趙開美本《傷寒論》所載本方無大黃,而趙開美本《金匱要略方論》本方有「大黃一兩」,宋代成無己本《註解傷寒論》所載本方亦有大黃,因此後人大多數認為大柴胡湯中應有大黃。

考諸文獻,晉代太醫王叔和在撰次《傷寒論》時,於大柴胡湯方後加注云:「一方加大黃二兩,若不加,恐不為大柴胡湯」,唐代孫思邈《千金翼方》大柴胡湯後亦有這段話。

此外,大柴胡湯中應有大黃,是由於大柴胡湯證中見有「心下滿痛」、「心下急」等邪熱內結症狀,不用大黃,熱結何以得下?

另《傷寒論》原文有「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的記載,不用大黃,「下之」如何體現?故大柴胡湯以有大黃為是。

若無大黃,便只能和解少陽,行氣和血,而不能內瀉熱結也。

《金匱要略》記載大柴胡湯證僅言「按之心下滿痛」6字,合參《傷寒論》有關條文,可知大柴胡湯證除心下滿痛外,應有寒熱往來,汗出不解,嘔吐不止,鬱郁微煩等。

可見於《金匱要略》敘證未詳者,當於《傷寒論》求之,方能得其全貌。

半夏瀉心湯

半夏瀉心湯系由小柴胡湯去柴胡、生薑,加黃連、乾薑而成。去柴胡、生薑者,不欲發其表;加黃連、乾薑者,調和其寒熱也。

故《傷寒論》用本方治小柴胡湯證誤下致痞,但滿而不痛者。《金匱要略》用治「嘔而腸鳴,心下痞者」,可見本方重在調和寒熱,專為嘔利痞滿之證而設。

據《傷寒論》原意,「傷寒五六日」,表邪有內傳之機,證見「嘔而發熱」,說明邪已傳至少陽。

邪在少陽,本應投小柴胡湯和解,「而以他藥下之」,損傷脾胃之氣,少陽邪熱乘虛內陷,寒熱錯雜之邪干犯中焦,致使脾胃升降失常,而成「但滿而不痛」的心下痞證。

胃宜降則和,脾宜升則健,今胃氣不降則嘔吐,脾氣不升則腸鳴而下利。

上下交病治其中,本方用半夏、乾薑辛開,散結祛寒,黃連、黃芩苦降,泄熱除痞,人參、甘草、大棗甘溫,益氣和中。

全方辛開苦降以調其升降,寒熱並用以和其陰陽,補瀉兼施以顧其虛實,是為該方配伍特點。

由於方中黃連、黃芩為清熱燥濕之要品,半夏、乾薑又為燥濕散寒之良藥,四藥合用,苦辛通降,調和寒熱。

故對濕熱留戀,脾胃升降失常而致中脘痞滿者,常可用本方去人參、甘草、大棗,加枳實、厚朴、生薑、茯苓、陳皮等治之。

清代名醫葉天士、吳鞠通、張聿青即多用本方加減治療濕溫病,痞而嘔者,確有效驗。因濕為陰邪,熱為陽邪,本方可以調和陰陽亦即可以祛濕清熱。

半夏瀉心湯與小柴胡湯同屬和解之劑,小柴胡湯是和解半表半里之方,半夏瀉心湯是調和陰陽寒熱之方。

用藥僅二味之差,即變和解少陽為調和寒熱,其中圓機活法處,值得深入研究,細心體會,亦說明法無定法,總宜「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四逆散

四逆散所治之「四逆」,歷代醫家見解不一。

有認為此系陽熱厥逆,如吳崑《醫方考》認為:「此陽邪傳至少陰,里有結熱,則陽氣不能交接於四末,故四逆而不溫。」

許宏《金鏡內台方議》也認為:「四逆者,乃手足不溫也,以四逆為傳經之邪,自陽熱已退,邪氣不散……此只屬陽,故予涼劑以治之」。

持「熱厥」觀點的,還有柯琴、程知、吳謙、王子接等醫家。

反之,也有不少醫家認為此系陽氣內郁所致之厥逆,非熱厥也。

《醫宗金鑒》引李中梓說:「惟氣不宣通,是以逆冷……氣機宣通而四逆可痊矣。」

張令韶《傷寒論直解》則明確提出,系「陽氣內郁,不得外達而四逆。」

尤在涇《傷寒貫珠集》大膽地對熱厥之說提出了質疑,指出:「此非熱……舊謂此為治熱深發厥之藥,非是。夫果熱深發厥,則屬厥應下之之例矣,豈此藥所能治哉!」

程知雖認為此屬熱厥,但也指出:「此證當用和解,不當用寒下,故經中用劑之輕少者,無如此方,則其輕緩解散之義可見矣。」

吳謙雖持陽邪熱厥之說,但又認為:「此則少陽厥陰……三物得柴胡,能外走少陽之陽,內走厥陰之陰,則肝膽疏泄之性遂,而厥可通也。」

故此證絕對不同於四逆湯所治的寒厥,本證四肢逆冷的程度不重,僅表現為四肢不溫,與少陰陽虛陰盛之四逆有著本質的不同。

實屬傷寒邪在少陽,肝膽之氣為外邪所遏,不得疏泄升達,進而導致脾胃之氣亦困,陽氣內郁,不得伸展,脾主四肢,清陽之氣不能達於四末,故手足逆冷。

四逆散用柴胡疏肝透邪,枳實寬中下氣,芍藥益陰養血,甘草補脾利中。

其中柴胡與枳實相配,一升一降,使肝膽之氣升達脾胃之氣和降;柴胡與芍藥為伍,一散一收,疏肝之用,補肝之體;

枳實與芍藥相合,一氣一血,調其血氣,令其條達;芍藥與甘草同用,抑木扶土,緩急止痛;

原方以白飲(即米湯)和服,使中氣調和而陰陽之氣自能順接,作散劑者,取其疏散之意。

《傷寒論》以本方主治「少陰病,四逆」,吳崑、柯琴等亦附和此說,認為病屬少陰。

以藥測證,四逆散證不是真正的少陰病,可以認為仲景將屬於肝膽氣鬱的四逆散證寫在少陰病篇內,並冠以「少陰病」三字,意在與真正的少陰陽虛四逆證作鑑別,突出辨證論治的思想。

唐宗海《血證論》謂四逆散乃「疏平肝氣,和降胃氣之通劑,借用處尤多。」

如後世之逍遙散、柴胡疏肝散均從本方脫胎而來,結合前人醫論,並驗之臨床,四逆散確如李中梓所云:「此本肝膽之劑」,其主治當作「陽郁厥逆證」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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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源:本文摘自《連建偉中醫文集》 轉載自《漢古經方》 編校/小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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