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1日，近來撲朔迷離、牽動各方神經的烏克蘭客機墜毀之謎真相大白——伊朗軍方上午承認，這架8日墜毀在伊朗德黑蘭霍梅尼國際機場附近的波音737-800型客機是被伊朗防空部隊打下來的。
這就很尷尬了。就在24小時之前，伊朗還矢口否認西方的這一指責。況且，空難原因的調查一般都耗時長久。要知道，2014年馬航MH17航班在烏克蘭（是的，又是烏克蘭）墜毀後，雖然西方集體指責是俄羅斯所為，但俄方至今都堅決否認。
那麼，伊朗的態度為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180度大轉彎？接下來，中東局勢又將因此發生什麼變化呢？
墜機現場。
01
伊朗的「神轉折」
值得注意的是，1月11日發聲的不只是伊朗軍方，伊朗總統魯哈尼、外交部長扎里夫也在社交媒體上發聲，承認烏克蘭航空公司PS752航班是被伊朗軍方不慎擊落。在一天之內，伊朗的態度就從堅決否認到政府高官和軍方密集表態承認，令外界有些措施不及。這種戲劇性的轉折，主要原因還是證據越來越多，伊朗已經捂不住了。
在墜機事件發生之後，網上很快就出現了大量現場殘骸照片和視頻，可以看出一些殘骸上有明顯被武器命中後所產生的密集破孔，而且現場附近還出現了俄制SA-15近程防空飛彈（也就是道爾機動式防空飛彈系統）的頭部殘骸；英國廣播公司（BBC）駐伊朗記者在採訪時，有當地人向他描述稱，在航班墜落前曾聽到類似飛彈發射的聲音；1月9日和10日，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和《紐約時報》相繼爆出了一段視頻，顯示一枚伊朗飛彈擊中了德黑蘭機場附近帕朗德上空的一架飛機。與此同時，西方國家還通過各自情報部門以及其他渠道獲得了更多的證據，並且進行了信息共享，使得事件的真相日益清晰。
英國路透社公布的墜機殘骸上有明顯的被武器擊中產生的破孔。
墜機現場附近的俄制SA-15防空飛彈頭部殘骸。
伊朗這幾天自然也在密切關注著各方動向，並且伊朗的情報部門也在匯集著眾多情報，所有這一切使得伊朗決策部門認識到，在越來越多的證據面前，如果繼續否認，只會讓國際社會對伊朗的誠信產生懷疑，那些原本因蘇萊曼尼被美國「定點清除」而同情伊朗的人也很有可能反轉立場，這樣無疑會讓伊朗在政治上陷入極大的被動，得不償失。現在承認，還能給國際社會留下伊朗敢於承擔責任的印象，挽回已經開始擴大的負面影響。
此外，伊朗承認誤擊，也是看到了西方國家的態度對伊朗並不嚴苛。儘管西方國家普遍指稱烏克蘭客機是伊朗發射飛彈擊落的，但均表示這是伊朗的無意之失，並非有意為之。伊朗據此評估西方並無意炒作這件事，以此作為對伊朗進行嚴厲打壓、惡化中東事態的藉口。因此，伊朗承認誤擊，可以看作是對西方的一種善意回應，有助於緩解伊朗的壓力，並且在一定程度上有助於緩解近段時間中東地區驟然緊張的局勢。
02
後續走勢如何？
伊朗表示，誤擊的原因在於烏克蘭PS752航班當時接近了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的一個敏感軍事中心，而且飛行高度和飛行姿態顯示出「敵意」，結果導致伊朗地面防空部隊發射飛彈將其擊落。
遇難的烏克蘭PS752航班的客機殘骸。
PS752航班的航跡。
這起誤擊事件與1988年7月3日伊朗IR655航班被美國海軍提康德羅加級巡洋艦「文森斯」號用「標準」-2艦空飛彈擊落有很多相似之處，即都是在美伊對峙的緊張情況下發生的，相關責任方都以臨戰心理注視著一切威脅，都沒有對客機進行有效的詢問識別。兩廂比較，伊朗防空部隊的緊張心理可能更甚，因為在此之前數小時，伊朗發射了15枚彈道飛彈攻擊了伊拉克境內的美軍兩處空軍基地。
對於這次攻擊會不會引起美軍報復，伊朗心裡並沒有底，伊朗防空部隊必然是十分緊張，對於任何飛在空中的航空器都會視為威脅，於是在臨戰的緊張心理支配下，貿然對烏克蘭客機發射飛彈，導致悲劇發生。
根據伊朗媒體的報導，伊朗軍方表示對死者表示哀悼和慰問，對「人為失誤」表示道歉，並將充分保證其作業流程得到改革，以使此類錯誤不會再犯。當然，這只是第一步，接著伊朗還將追究相關責任人，並移交軍事法庭。應該說，伊朗這一系列表態做的要比美國當年好得多。美國當年只是對誤擊伊朗客機事件表示遺憾，並沒有道歉，而且美國不僅沒有追究肇事的「文森斯」號艦長羅傑斯的責任，相反還給羅傑斯頒發了一枚勳章。
如果伊朗接下來真按照其說的去做，那麼將會極大地安撫遇難家屬的情緒，有效化解輿論上的被動。
賠償也將是伊朗接下來要考慮的大事。美國在1996年2月22日答應支付伊朗1億3180美元，作為248名遇難伊朗人的賠償，但美國沒有為被擊落客機支付任何款項（IR655航班使用的空客A300B2客機估值約3000萬美元）。而且美國明確表明這筆賠償為特惠金，不肯承認對擊落伊朗客機事件負有法律責任。然而，伊朗這次對誤擊事件承認負有法律責任，那麼將不僅要給遇難乘客和機組人員賠償，還要給擊落的客機賠償。
遇難的PS752客機上有82名是伊朗人，其餘都是外國人，其中包括63名加拿大人、11名烏克蘭人（機組人員9名，乘客2名）、10名瑞典人、4名阿富汗人、3名德國人、3名英國人。所以，伊朗需要和相關國家進行協商，才能最終確定賠償金額。
墜機現場。
西方一直稱烏克蘭客機是伊朗用飛彈擊落，但屬於無意，這實際上表明西方是有意識將這件事視為孤立事件，並不希望中東地區出現更嚴重的對峙或戰爭，等於是給伊朗遞了一個台階。而伊朗心領神會，接住了這個梯子，同時也給了西方面子，使雙方都不至於難堪。由此分析，中東地區雖然局勢仍然緊張，但避免大打出手卻是包括美伊在內的各方共同的心思。這對於國際社會安好和平的人們來說，可以暫時放鬆一下緊張的神經了。
（文中圖片GJ、網絡綜合）
撰稿 石宏 楊一帆
編輯 王若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