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錢江趕潮人

01

多情自古傷離別

上了我這歲數的人，估計都熟悉《大約在冬季》這首齊秦的老歌，這是一首唱給離別戀人的歌，與戀人的依依惜別，期盼與戀人的再見。既是一種哀怨的心情，又是對下一次見面的期待。好像看到一對戀人執手相看淚眼，然而依依不捨道別，盼望著冬季踏雪而來的再見。其實大約在冬季是一個不確定因素，也是對戀情的未知，此去經年，何日再見君，心情是哀怨與難捨。

輕輕的我將離開你

請將眼角的淚拭去

漫漫長夜裡 ，未來日子裡

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

前方的路雖然太淒迷

請在笑容里為我祝福

雖然迎著風， 雖然下著雨

我在風雨之中念著你

沒有你的日子裡

我會更加珍惜自己

沒有我的歲月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問我何時歸故里

我也輕聲的問自己

不是在此時 ，不知在何時

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

歌由心生，齊秦能作出這樣的歌曲，肯定是他內心的一種感受，應該是與戀人分別而寫的歌。是方美芳或者是王祖賢，我想應該是王祖賢，因為齊秦與王祖賢的情感歷程分分合合是比較糾結的。與相愛的人分離，每一次離別都有一番千言萬語訴說，欲罷不能，欲說還休。但是現實各種因素，只能讓戀人們承受離別之苦，而祝願對方保重自己、珍惜自己，離別是為了更加想念。

古今戀人惜離別、嘆離別，在古道邊、在船埠頭、在汽車站、在飛機場，每天都在上演著戀人離別的傷感之戲。

我覺得有首宋詞與《大約在冬季》異曲同工之妙，估計也是當年宋朝流行的一首《大約在冬季》吧。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一陣陣淒切的蟬鳴，一場陣雨剛停，傍晚時分，面對長亭。在京城的門外設離別宴。憂傷地與戀人惜別，可惡的船夫在催著他們出發。戀人雙手緊緊握著，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兩個人都熱淚盈眶。此去一別，路遠迢迢，好像這夜幕般地不可預知，自古以來多情的人害怕離別，更何況在這個蕭殺而清冷的秋季。一去很多年，不知幾時能見，哪怕有多美好的風景，有多少的感受，此時的心情又能夠與誰共享。

柳永仕途不順，"失意無俚，流連坊曲"，為歌伶樂伎撰寫曲子詞。在青樓遇到了有名的歌妓蟲蟲，雖然彼此相愛，郎才女貌，卻因柳永落魄而娶不了蟲蟲，最後柳永失意分手南下，而寫下了有名的離別詞《雨霖鈴》。

離別又相聚是齊秦忘不了的情懷，王祖賢是齊秦過不去的情感坎，他與作家饒雪漫合作了電影《大約在冬季》也一樣表達的是這種情感，無奈離別，又欣然相遇；或者是痛心離別，卻是陌路。

02

相見就是為了相戀

《大約在冬季》電影從齊秦第一次北京演唱會開始講述，北師大才女安然（馬思純飾演），是個徹底的齊秦粉絲，遇到了因為戀人沒來陪他看電影的台灣攝影師齊嘯（霍建華飾演），而把這張多餘的票給了這位超級齊秦粉絲安然。看她的瘋狂迷戀，讓齊嘯看到了這個女孩子的與眾不同，她有無限的青春活力與熱情似火。在這個下雪的冬季會點燃男人心中之火，齊嘯的鏡頭裡留下了安然這熱情奔放的瞬間。安然把寫著名字地址的字條給了他，然後安然天天盼著齊嘯的照片寄來，其實一半為照片，一半也對齊嘯有好感，讓她實現了演唱會上看到了齊秦的心愿。但是照片始終沒有寄來，卻在教授家，也就是安然的一個追求者教授兒子于楓(魏大勛飾演)家，卻遇到了齊嘯，因為齊嘯的父親與於教授是老朋友。齊嘯說字條丟了，其實是被他女朋友沒收了。終於倆人斷了的線又接上了，然後倆人開始了戀愛，齊嘯在北京開一家叫今生今世的影樓，生意不錯，齊嘯讓有才華的安然寫廣告語，戀愛漸入佳境，好友提醒她台灣男人是花心蘿蔔，卻真迎來了他們愛情的第一次受挫，安然想齊嘯忍不住打個電話，卻是一個自稱是妻子的女人接的電話。

愛情中一開始很多是盲目的，尤其是一見鍾情式的愛情，只是憑著一種感覺，比如一個眼神、一種氣質、甚至一種香水味道都能吸引對方，就足以喜歡上一個女人或男人。沒有理由，一往情深，無法自撥於那種單純的愛情。就像我在幾百人中發現了一雙眼晴，然後認定此人必有緣分，必將是我的妻子，愛情就這麼奇妙。齊嘯喜歡安然的熱情奔放，對於略顯成熟的齊嘯看來是一種青春的吸引。相見了，有情人就相戀，「有些人見三百次也沒用，有些人見三次就足夠了。」這是齊嘯見安然第三次時所說的話。真是：夢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齊秦遇到了男人們的夢中情人王祖賢，以《倩女幽魂》中的小倩成名的王祖賢千姿百媚，風情萬鍾，對愛的執著大膽，這些都是齊秦所喜歡的。1986年，他們在台灣相見，王祖賢從香港來台灣拍戲遇到了剛在樂壇聲名鵲起的齊秦，互生情愫。而《大約在冬季》據說是齊秦為王祖賢的而寫，離別與牽掛，期盼與等待包含其中。相見時難別亦難，離別是戀愛中人難分難捨的疼。齊秦因打架進過教化院，名聲並不好，王祖賢此時因《倩女幽魂》己大紅大紫，王祖賢母親並不同意他們的戀愛，戀情暫時遇到了挫折。

03

別離是常態，相聚是奢華

戀人之間相廝守，必是求安穩，包括內心的安穩，也就是內心的幸福與滿足，郎情妾意，非你莫屬；還有外界的安穩，沒有父母及好友反對，沒有其它阻力，沒有舊戀情的糾葛。而齊嘯就既遇到了舊戀情的糾纏不清又有家庭的變故，父親在台北突然中風需要人照顧，而兄長又因故入獄，只有暫時離開北京回台灣。這時安然己經當上了報社記者，當安然問齊嘯：「你什麼時候回來？」齊嘯說：「大約在冬季吧。」可是冬季並沒有來，等到的卻是齊嘯的婚訊，在於教授家看到了齊嘯與舊戀人台灣女星 葉雨宸（侯佩岑飾演）結婚照，安然對齊嘯堅固的情感開始動搖，對自己的愛情產生了懷疑，把齊嘯送的手機也遠遠拋入了湖中，安然對於楓說：「新的不去舊的不來。」于楓問她：「我是新人還是舊人？」安然無言以對。可是戀人總是糾纏的，安然還在等待那個「大約在冬季」，此時她並沒有完全死心。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緣不知所滅，一別經年。分分合合中，情感如潮水般的起起伏伏，讓倆人的情感都無所適從。

安然把對齊嘯的情感化為了工作的動力，跨界轉行為節目名主持，在業界風生水起。安然隨崑劇團台灣演出時遇到了戀人齊嘯，讓她又惶恐又驚喜。齊嘯告訴安然他已經離婚，妻子為了她的演員事業離開了他，而安然說願意為了齊嘯而留下來，但是齊嘯不願意安然為了自己耽誤大好前程，說不能像以前那樣自私了，離開台灣的飛機上，安然讀著齊嘯的信被感動淚流滿面：「安然，我是愛你的，很愛很愛你，然後愛最怕的是，當我終於給得起，你卻已經等不起了，渴盼愛有生路，渴盼與你重聚，在北京等我。」他們的愛情又峰迴路轉又看到了希望。

但是當齊嘯回到北京，正想與安然好好過一輩子的時候，卻又是一場分離降臨。 葉雨宸隱婚事情媒體曝光，影響了齊嘯的台灣家庭安寧，急需齊嘯回台灣處理這件事，安然真的傷心了。這次回去不知道等待的是不是「大約在冬季」。安然較真了：「只要你想見我，你可以隨時來。可是我想見你，我不能說去就去。」「這麼多年了，輪也該輪到我了吧。」說出她心裡這麼多年積累的怨念與憋屈。確實如安然意料中的，隨後葉雨宸來大陸參加了安然的訪談節目，葉雨宸說了一些謊話，破壞了齊嘯與安然本來就已經不那麼堅定的愛情，安然說「我不願繼續在等下去了。」

王祖賢因為陷入與香港富商緋聞，離開香港獨自一個人去了加拿大，也漸漸淡出了娛樂圈。而那個時候齊秦還是惦記著王祖，還特意為她作了一首歌曲《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王祖賢聽了這首歌曲，很是感動，又想起了齊秦的種種好，於是倆人重歸於好。

你的柔情似水

幾度讓我愛得沉醉

毫無保留不知道後悔

你能不能體會真情可貴

沒有餘力傷悲

愛情像難收的覆水

長長來路走得太憔悴

你只留下我收拾這一切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

不讓你的吻留著餘味

忘了曾經愛過誰

慢慢習慣了寂寞相隨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

不讓你的臉夢裡相對

愛的潮水已經退

我的真情不再隨便給

2000年的時候，齊秦與王祖賢打算結婚，雙方的父母也都同意了他們的婚事，但是這時齊秦的前女友方美芳出現了，方美芳是剛出道時候認識的女朋友，還與齊秦生有一個兒子，為了不使齊秦被王祖賢搶走，她帶兒子認爹來了，還打官司向齊秦索要巨額贍養費，雖然王祖賢也幫忙處理了他們之間的事情。但以前蒙在鼓裡的王祖賢這時方才知道，原來對方還有這麼一檔子事，王祖賢一怒之下回到了加拿大，兩人的感情也戛然而止，而且王祖賢宣布退出娛樂圈。他們的感情在糾結中發展，分分合合，因為他們是公眾人物，受外界影響很大，所以受到社會與論壓力更加大，受人關注太多，感情發展也不能由他們控制了，由此王祖賢徹底斬斷了與齊秦的情絲。

04

外面世界很精彩，我祝福你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會在這裡衷心的祝福你。

這是齊秦《外面的世界》中的歌詞，也如這歌詞，他把《大約在冬季》的電影與超級齊秦迷饒雪漫也編成了電影，相愛的人沒有團聚，只留下愛的遺憾與祝福。安然最後嫁給了包容又寵她的于楓，並出國在美國定居，生下了女兒小念，于楓後來因病去世。齊嘯一直未結婚，與兒子齊一天生活。因為於教授去世，小念與母親回到了大陸料理後事，小念遇到了齊一天，並產生好感，同時小念又發現了這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讓本來怨恨媽媽無情的小念，對媽媽有了理解與同情，改善了母女關係，又為齊嘯與安然的再次在齊秦演唱會見面創造了條件。影片沒有交代齊嘯與安然這對舊情人有沒有見面，但是應該是樂觀的，因為兩個人都來到了齊秦演唱會現場，重新感受那種年輕時候的氣氛，但是他們都早已過了激情的年紀，經過歲月沉澱，沒有了那種期盼和等待，對感情已經十分淡然。安然不再是站在椅子上，搖動圍巾的小姑娘，而現在激情的是小念。

齊秦和川妹子孫麗雅2010年登記結婚，而電影中的安然也是川妹子，可見是一種有意的安排，應該不是偶然。現在他們兩人育有一女一子。雖然齊秦與妻子相差二十四歲，但是夫妻二人感情一直很好，終於有了歸屬。而王祖賢一直定居於加拿大溫哥華，據說王祖賢流著眼淚在電影院看完這部《大約在冬季》，作為當事人的她應該更加感同身受。

這段電影里的話大約是齊秦對王祖賢說的：

如果你想我，就一定要讓我知道。 如果你愛我，請大聲地告訴我。 如果我不小心傷害了你，請你千萬原諒我。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離，請你記得我們深深相愛的時光，因為那是我們一生中，最最美好的回憶。

05

七十年的一場銘心刻骨的等待

這部電影雖然情節有點老套，甚至很多人說齊嘯是一個渣男，但是作為過去的一代，對感情的認識與現在年輕人有很多的區別。現在的年輕人在愛情面前比較理性化，而缺少了一種感性的東西。一見鍾情後的守候與等待，在老一輩人中還是非常多見的故事。

有個等了七十年的絕世戀情的故事，非常感人：解放前夕杭州護士學校讀書的徐婉嬋認識了杭州筧橋航校的學生王振康，倆人一見鍾情，也徵得了父母認可。但是相聚總是短暫，部隊將要撤去了台灣，有一天，他們泛舟西湖，王振康突然很認真地對徐婉嬋說：「假如有一天，我們不小心走散了。你一定要記得，就在岳墳前等，不見不散。最多十年，我們一定會重聚。」

分別這一天終於到了，1948年12月15日，

我們像往常一樣，到西湖邊散步。天已經很冷了。西湖邊的風颳在臉上像刀子一樣。我們手牽手沿著西湖往岳墳方向走。這一日的振康，和往日有些不同，眉頭緊鎖，心事重重。振康告訴我，筧橋中央航校緊急遷往台灣，他要隨部隊換防。他說：「婉嬋，我們結婚吧，和我一起去台灣。」天真的我根本不知道時局已經如此緊張。我說：「我還有半年就畢業了，畢業我就隨你去台灣，我們就結婚。」

看他一臉凝重，我想逗他開心。我說：「你是天之驕子，要開心。」

他說：「我不是天之驕子，飛行員命都不長。婉嬋，我擔心有一天留你一人獨活世上。」

我有點生氣，捂住他的嘴不許他說。

這是我們戀愛以來，第一次分別。此後，我用整整一生來找他。

這樣分別七十年里，徐婉嬋到處打聽王振康的下落，但是兩岸隔離，渺無音信，後來徐婉嬋只有嫁人，嫁給了醫生王耀振，這是個十分包容與大肚的男人，允許徐婉嬋心裡想著另一個男人，直到王振耀去世，一直幫著妻子找尋舊情人，後來女兒也接班父親幫母親找尋王振康，結果知道王振康早在1955年就因訓練中飛機失事離世。一場久遠的相思與期盼，卻成了陰陽兩隔，就像老奶奶寫道：振康：六十年的感情塵封在心底，現在我們都已是耄耋之年，你在天涯哪一角，天堂之路又在何方……想念您的人兒，刻骨銘心地記著您。

一場跨越七十年的思念可謂長久，這該有多少的愛去支撐這樣久遠的相思，到老年的徐婉嬋還因為思念過度患上憂鬱症自殺過，堪稱絕世戀歌了，比《大約在冬季》還要纏綿千百倍，幽怨千百倍。

結語

戀人的期盼回歸，是哀怨的，也是幸福的，是一種希望，也是一種思念。木心說：「從前書信很慢，車馬很遠，一生只愛一個人。」能夠專一地享受這種一生只愛一個人的愛情現在好像成了一種奢求，在一個高離婚率的時代，在一個充滿誘惑的時代，徐婉嬋成了稀有女人，而《大約在冬季》的約定也不再相信，我們該用什麼去支撐分離後我們對戀人的思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