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稱帝後如何對待自己尚在世的父親劉太公

鴻鵠高飛一舉萬里 發佈 2020-01-13T20:58:18+00:00

大臣們經過討論後回復稱:「昔日五帝統治的土地縱橫各千里,外面劃分有侯服、夷服等地區,諸侯有的朝見,有的不朝見,天子也不能控制。如今陛下興正義之師誅討害民之輩,天下既平四海歸心,四海之內皆遍設郡縣,朝廷政令歸於一統。此乃亘古未有的開創之舉,三皇五帝亦不能及。臣等聞古代有天皇、地皇、

說起中國歷史上的第一位皇帝大家都知道是秦始皇嬴政。在秦始皇之前夏、商、周三代的最高統治者皆稱王,那時王的稱號為天子專用。然而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周天子的權威日益削弱,取而代之的則是諸侯勢力的興起。隨著諸侯政治經濟軍事實力的日益強大就要求擁有一個與自己實力相匹配的稱號:公元前704年楚武王率先稱王,到了春秋末期吳、越兩國也相繼稱王,進入戰國時代後魏惠王於公元前344年稱王,十年後魏惠王與齊威王在徐州互相承認對方的王位,公元前325年秦惠文王也自立為王,同年魏惠王尊韓宣惠王為王。一時間各國不論大小紛紛稱王,甚至包括中山國、宋國等當時的二流國家也學起大國稱王。公元前323年在公孫衍的斡旋下魏國、韓國、趙國、燕國和中山國結成聯盟,各國國君均稱王,史稱五國相王。五國相王后王的稱號已嚴重貶值,所以秦始皇混一天下後就下旨稱:「寡人以渺小之身起兵誅討暴亂,幸虧祖宗庇佑使六國之君盡皆臣服。如今天下大定,若不改易名號則無法頌揚一統天下之功勳,也無法傳之以後世。請諸大臣共同商議尊號」。大臣們經過討論後回復稱:「昔日五帝統治的土地縱橫各千里,外面劃分有侯服、夷服等地區,諸侯有的朝見,有的不朝見,天子也不能控制。如今陛下興正義之師誅討害民之輩,天下既平四海歸心,四海之內皆遍設郡縣,朝廷政令歸於一統。此乃亘古未有的開創之舉,三皇五帝亦不能及。臣等聞古代有天皇、地皇、泰皇號為三皇,而以泰皇最為尊貴,故冒死獻上尊號曰』泰皇『」。秦始皇受到群臣的奏表後去掉「泰」字,取「三皇」中的「皇」字與「五帝」中的「帝」字合稱皇帝。

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帝就此誕生,那麼中國歷史上的第一位太上皇又是誰呢?是秦始皇嬴政的父親嗎?秦始皇稱帝時的確追尊自己的父親秦莊襄王嬴楚為太上皇,不過這時嬴楚早就死了,所以嬴楚這個太上皇的封號是死後追封,他自己其實並沒當過一天太上皇。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真正活著成為太上皇的其實是漢高祖劉邦的父親劉太公。事實上劉太公的存在使劉邦在登基稱帝後面臨一個不大不小但卻是史無前例的尷尬:劉邦自己當了皇帝,可他爹劉太公仍在世。這種情況在當時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在劉邦之前夏、商、周、秦歷代王朝的開國之君幾乎都是秦朝的諸侯貴族。秦始皇稱帝之前他的祖先就是秦國的國君,武王伐紂之前他的祖先也早已在西岐長期經營了,商湯的祖先也是出自於氏族部落貴族。相比之下劉邦出身於平民階層,他的江山是自己打下來的,他的父親劉太公並沒像周武王、秦始皇的祖先一樣給劉邦留下什麼基業,所以之前的夏商周秦四個朝代對劉邦來說並沒太多借鑑性。也許這在我們今天看來還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不要忘了那個年代是極其講究法統(政治合法性)的。在劉邦之前的幾個王朝無不出身於貴族階層,因此他們的政治合法性來自於血統,然而這是劉邦所缺乏,所以劉邦為將自己塑造成為受命於天的真龍天子就不惜採用編造故事的辦法,於是關於劉邦的身世就出現了這樣一種說法:某年某月某日劉太公外出做農活時看到妻子躺在大澤坡上,奇怪的是她身上趴著一條黑龍,正在做某種不可描述之事。事後劉太公的妻子就誕下一個嬰兒,這個嬰兒被喚作劉季(劉老四),這個嬰兒正是日後的劉邦。劉邦通過這樣一個故事被塑造為受命於天的真龍天子,也就具備了統治天下的政治合法性。

然而新的問題出現了:這個故事等於告訴人們劉邦是從天上下凡的真龍之子,那麼劉太公在理論上其實只是他的「養父」。那麼劉邦稱帝以後如何處理與父親劉太公的關係呢?儘管從宗法理論上劉邦是受命於天的真龍天子,可實際上他就是劉太公的兒子,那麼兩人相見究竟該誰向對方行君臣大禮呢?由於這是一件史無前例的事,所以也就在當時引起了爭議。事實上當時的確就有人認為劉太公是劉邦的臣子,所以就該給劉邦行君臣大禮,這人還煞有介事地把自己的觀點告訴給了劉太公。這個人是誰呢?原來劉邦在定都長安以前需要現在長安營建宮室,於是就先以櫟陽作為臨時都城。劉太公當時也就被安置在櫟陽居住。劉邦給太公安排了一個得力管家,讓這個管家帶著一大幫人照顧太公的飲食起居。劉邦也一改之前的混混習氣,變得異常孝順起來:幾乎每隔五天都來櫟陽拜見一次太公,非常準時,場面很盛大,太公也很受用。然而太公的管家卻從這種看似父慈子孝的溫馨場景中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於是他就對太公說:「天無二日,士無二王。皇帝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則威重不行」。這話翻譯成我們現在的大白話就是:「您老雖是皇上他爹,可說到底也是皇帝的臣子,怎麼能讓君王跪拜你這個臣子呢?」太公覺得這個管家說得有道理,於是當劉邦再次來拜見時他就主動向劉邦行君臣大禮。劉邦見狀趕緊就去扶太公,太公卻說:「皇帝不可以為我一人而亂了天下法度」。劉邦雖然是扶了太公,不過其實他內心對太公這次表現其實是很滿意的,因為這恰恰表明了他作為天子的威儀,事後劉邦賞賜了太公的管家黃金五百斤。

回宮後劉邦越想越覺得這事是個問題:在此之前歷朝歷代的天子都只是在宗廟祭祀祖宗牌位,然而自己的老爹可是活蹦亂跳出現在大家面前的。由於劉邦的江山不是繼承祖業,所以劉邦稱帝時劉太公其實是沒任何封號的。在理論上劉太公就是劉邦的臣子,可與此同時他又是劉邦的親爹,一方面劉邦作為天子的威儀必須要有,另一方面在當時的宗法禮制下天子理應為天下人做出表率,而對父母之孝正是天子應具備的德性之一。那麼怎麼處理自己與劉太公的父子關係呢?劉邦考慮一番後就頒布了一道詔書。這道詔書說的是:人之至親,莫親於父子,故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道之極也……諸王、通侯、將軍、群卿、大夫已尊朕為皇帝,而太公未有號。今上尊太公曰太上皇。在這道詔書中劉邦首先把父親劉太公大大誇獎了一番,說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太公教育得好,現在我是皇帝了,所以現在我要正式尊奉父親為太上皇以報教養之恩。劉邦封自己的父親劉太公為太上皇只是為解決去看望父親到底要不要行禮的問題,他當然不會賦予劉太公任何政治權力。劉太公自己其實也沒什麼政治野心,只不過他還是多少有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念想,所以就常勸劉邦多多冊封劉姓子弟為官為爵。尤其是在關於劉邦大哥的兒子劉信的待遇問題上父子倆之間是產生了矛盾的。其實劉邦對大哥和侄子劉信都沒意見,主要是對自己的大嫂、劉信的母親有意見:話說劉邦當亭長之時常帶著人到大哥、大嫂家蹭吃,有一次大嫂故意用勺子刮鍋底,這其實是提醒劉邦鍋里沒飯了,於是劉邦的那群朋友見狀就散了。劉邦回頭看到鍋里明明還有不少飯,於是就對大嫂心生不滿。劉邦登基後之所以不願意封大嫂的兒子為侯在一定程度上確實是記著當年的過節。

儘管劉家已出了一個皇帝,可劉太公還總想著自己那些還沒發達的兒孫們,所以就總和劉邦念叨著要封大孫子劉信一個爵位。尤其是劉邦登基後連以前有過節的雍齒都封侯了,而劉信這個劉家的長房長孫明明也立下過戰功卻愣是啥爵位都沒撈著。這事幾乎成了劉太公的一塊心病,以致於他只要一有機會就和劉邦念叨這事。後來劉邦也覺著煩了,於是就對太公說:「手提三尺劍爭奪天下是我」。這話言外之意是天下是我一刀一槍拼著命打下來的,您只管安心養老就行了,最好不要插手政治。從此太公也就明白自己是沒資格插手政治的,太上皇的名號只是為表達身為皇帝的劉邦對父親的尊重,至於要過問政治上的事門都沒有。劉太公不甘心了,後來好說歹說總算是讓劉邦給劉信封了個爵位,不過劉邦還是小小報復了一下——他給侄子封了個「刮羹侯」的名號。這也算是一種諷刺吧,不過劉太公覺著只要封了爵就行了,別的也不敢再奢求了,從此以後劉太公就再也不過問劉邦用人行政方面的事務。劉太公人生最後的歲月基本就是在櫟陽作為一個平頭百姓安享晚年。應該說他的小日子還是過得比較不錯的,畢竟兒子是皇帝,雖不能插手政治事務,但小日子還是挺富足的。劉邦也安排了一大幫人伺候老爺子的飲食起居。按說劉太公又沒什麼政治訴求,無非不過就是想替大孫子討個爵位,如今夢想成真也算是了了心愿,可沒多久劉太公就覺得有些壓抑,整日裡悶悶不樂。劉邦作為皇帝必須要為天下人樹立表率形象,所以他還是基本上每五天前來拜見一次,和太公嘮嘮嗑以免太公覺得日子過得無聊。不過劉邦很快就發現不管和太公聊什麼,似乎太公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劉邦就琢磨這老爺子又咋了,於是就把管家叫來問話。

結果管家反饋的信息是:太公最近一直念叨說想念家鄉的老哥們兒了,年輕的時候日子雖然過得苦一些,但大家可以常聚在一起鬥鬥雞、踢踢球,日子也算其樂融融。現在自己老了,雖然是享福了,卻見不著往日的老哥們兒。櫟陽宮裡伺候的人不少,卻沒一個人能和他說說話,一起玩玩啥的,所以老太公心裡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劉邦聽說後就從全國各地找來能工巧匠,在工匠胡寬的帶領下仿照家鄉豐邑在櫟陽重建了一座新豐城。劉邦為了讓父親見到自己的老朋友就下令直接讓原來豐邑的居民全都遷居到櫟陽,陪伴自己的老父親。晚年的劉太公在遠離政治中心的情況下在一群老朋友的陪伴下逐漸恢復了年輕時的活力,鬥雞蹴鞠玩得不亦樂乎。公元前197年劉太公在櫟陽宮去世,安詳地結束了自己的人生,死後埋葬在萬年縣(今西安臨潼區)。從劉邦稱帝後對待自己父親的表現來看:無論他是出於真心或是為塑造形象,但至少他對劉太公的生活還是足夠關注足夠上心的。他不僅常探望自己的老父親,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這種探望不是流於形式,不是說讓父親吃飽穿暖再和他聊聊天打發時間就夠了,事實上他很敏銳地發覺了父親的心事並設法予以解決。至於不讓父親插手用人行政事務在當時的形勢下是必然的,否則這個先例一開豈不成了劉太公想封誰為官為爵就可以封誰了嗎?這還成何體統?劉太公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活著成為太上皇的人儘管比起後來的太上皇們在政治地位上略顯尷尬,但其實相比李淵、李隆基等人而言算得上是晚年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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