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報維也納1月12日電 光明日報駐維也納記者 焦授松
如果協議最終崩盤，不僅歐盟此前數年的外交努力付諸東流，各成員國在伊朗的經濟利益也將受到嚴重損害，更重要的是，歐伊間繞開美元的獨立支付機制也將蒙上陰影。
由於美國極限施壓，伊朗政府日前表示它將放棄「核協議的最終限制」，即對離心機數量的限制，這意味著伊朗的核項目將不再受伊核協議的任何限制，包括鈾的濃縮、生產、研究和擴大。雖然這並不意味著伊核協議已經破產，因為伊朗政府稱，如果取消經濟制裁併保證其利益，伊朗將繼續與國際原子能機構合作並重返核協議。然而，美國財政部10日卻又宣布對伊朗的新制裁措施，要凍結伊朗8名高官和礦業公司財產等，以進一步減少伊朗資金來源。美伊衝突下，命運多舛的伊核協議，崩盤風險在增加。
伊核協議背後的各方博弈
分析人士指出，伊朗表示「不受協議限制」的真正目的是敦促其他各方尤其是美國減輕制裁措施，重新回到談判桌前。因為在當前的局勢下，伊朗能夠反制美國的工具並不多，美國的制裁讓以原油出口為主要經濟來源的伊朗受到很大打擊，上述聲明只是其反制措施之一。如果美國迫於多方壓力而不得不緩和當前局勢，願意在伊朗核問題上重啟對話，那麼伊朗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不過，相比伊朗，對於當前局勢最緊張的要數歐盟。奧地利《信使報》報導稱，歐盟一直以來都將伊核協議作為最重要的外交成果，伊朗威脅退出伊核協議的目的除了報復美國，也是表達對歐盟未能敦促美國降低制裁強度的不滿。如果伊核協議最終失敗，不僅歐盟此前數年的外交努力付諸東流，歐盟各成員國在伊朗的經濟利益也將受到嚴重損害。更重要的是，歐盟苦心設計經營的與伊朗之間的獨立支付機制INSTEX前景也將蒙上陰影。
INSTEX是歐盟為了繞開美國制裁而開發的與伊朗之間單獨進行貿易結算的獨立支付機制，其實質是歐盟與伊朗企業之間實施「易貨交易」機制，即歐盟和伊朗間只有貨物流轉，資金流轉僅在本國之內。「易貨交易」機制有效運行的關鍵在於雙方貿易差額的平衡，即歐盟對伊朗的出口和其從伊朗的進口基本持平。基於此，INSTEX使歐盟出口商、進口商收付伊朗業務貨款無須經過伊朗金融系統清算，這也是其主要價值，因為當前全球國際貿易都要通過美國所控制的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進行，所使用的貨幣也必須是美元，這正是美元霸權得以建立的基礎。INSTEX對於歐盟之所以重要，一方面是因為歐洲許多企業依賴於伊朗的石油資源，同時在伊朗有大量的投資。美國的制裁禁止伊朗銀行使用SWIFT的跨境支付網絡，這意味著即使一些歐盟企業希望繼續開展伊朗業務，也可能無法獲得業務所必需的金融服務。歐盟與伊朗間的正常貿易往來無法持續，將導致歐盟企業承受巨大經濟損失；而另一方面INSTEX對於歐盟重要的意義在於其結算都是使用歐元，這對於打破美元的金融霸主地位、促進歐元的國際化有著十分重要的推動作用。就在上個月，比利時、丹麥、芬蘭、挪威、荷蘭和瑞典六個國家也宣布加入該結算機制。
伊核協議將何去何從
法國外交部長勒德里昂表示，如果伊朗繼續違反伊核協議並加速濃縮鈾生產，伊朗可能會在一到兩年內真正擁有核武器，這意味著歐盟此前的外交努力失敗。1月10日，歐盟外交和安全高級代表博雷爾緊急召集歐盟外長會，討論中東局勢及伊核協議前景。博雷爾在隨後的記者會上指出，美國對伊朗的極限施壓可能危害多年以來為穩定中東地區所作的各項努力。他還呼籲伊朗恢復完全遵守2015年所簽署的伊核協議，表示歐盟將從多方面協助，他也將與相關方進行外交努力，力促通過政治對話方式降溫。隨後英法德等歐盟主要國家均表態支持現有伊核協議。
不過，目前來看，恢復伊核協議最大的障礙依然是美國。川普指責伊核協議「有缺陷」「愚蠢」，呼籲各方拋棄伊核協議，與伊朗達成新的協議，同時簽署行政命令，授權財政部對包括建築、礦業、製造業和紡織業在內的多個伊朗經濟行業實施新一輪制裁。這無疑又讓歐盟陷入兩頭不討好的尷尬局面。
目前，歐盟一方面說服伊朗重新履行伊核協議內容，另一方面也積極加強與美溝通，試圖重新將美國拉回對話軌道。據消息人士稱，歐盟正在與美國就協議內容進行溝通，除了原伊核協議的限制核能內容外，還計劃限制伊朗在黎巴嫩、伊拉克和葉門等國的勢力擴張，同時歐盟也要求美國減輕制裁。毫無疑問，當下的歐盟迫切希望通過協議的形式限制美伊矛盾升級，將伊核協議重新拉回正軌。
《光明日報》（ 2020年01月13日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