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2019年最好的國產電影

一蚊西電影院 發佈 2020-01-13T07:39:26+00:00

因此最好超英對著老婆墳地自言自語的段落才顯得格外動人,在屋頂下的塑料布上遊動的魚和水,無論如何也無法駕車爬上的土坑,似乎都在暗喻著角色們的困境,面對生活的艱辛,他們卻並不覺得痛苦,也許是麻木了,只想著眼前,平安就是福,過好一天是一天。


維多利亞時代偵探的魂靈,轉世到河北的鄉村。

西部牛仔策馬狂奔,馳騁在華北平原。

這聽來無比魔幻的錯配設定,卻在電影里毫不做作地發生,並醞釀起情緒的高潮。

它充滿幽默感,也讓人哀傷;寫實克制,卻又承載著魔幻;它溫和平靜,波瀾不驚,卻於無聲處演繹生存的艱辛;它描繪鄉村風情,主角都是農民,卻並不顯得土味油膩,反而生出清新的味道。

這就是《平原上的夏洛克》,我覺得堪為2019年國產電影最佳。

故事不能再簡單,農民超英翻蓋新房,同村好友們來幫忙。沒想到朋友之一樹河卻因意外車禍入院,司機肇事逃逸。超英和占義於是化身為「偵探」,踏上了追兇之旅……

這是青年導演徐磊的長片處女作,卻爆發出了出乎意料的能量和感染力。在一個看上去極有可能浮誇做作或是流於平庸的題材下,無論對節奏的控制,對畫面的雕琢,對演員的調教,甚至對深刻性和娛樂性的平衡,都展示出了令人驚喜的靈氣。

男主演超英的扮演者,就是導演的父親,一個沒有任何表演經驗,地道的河北農民。電影中其他主要角色,也都是來自同一個鄉村的親戚朋友,非專業的身份並沒有對電影產生任何拖累,反而在電影中爆發出了奪目光芒。

一切都恰到好處,表演是,推理是,幽默是,苦難也是,仔細梳理,都在按極其克制的方式進行。稍減一分,便顯得粗糙,稍多一分,便可能露怯,過猶不及。

比如表演,無法以對待專業演員的固有方法調教。便只能在預設場景下,儘可能讓這些素人自由發揮。鏡頭要保持距離,讓演員忘記攝影機的存在。大悲大喜的情緒也無法鋪陳,反而讓電影顯得格外收斂與踏實。

喜劇部分亦如此,沒有什麼幽默是以抖包袱或耍機靈的方式出現,稍作謀劃,都顯得違和。最高級的幽默,是穿著「餓了麼」制服的占義叫來了一個「美團」小哥;但超英和占義混在學生堆里喊口號的劇情,則有些設計過了頭。

電影對農民艱辛的表達更不著痕跡,都是在不經意的三言兩語,或者偶爾的失神中透露而出。比如出車禍後,親友都勸著不要報警,否則一旦立案又抓不著兇手,賠償無法落實,農合也不給報銷,不如自認倒霉;比如超英和占義被小區保安逼上樓頂,無處可逃,索性坐下來吸菸,夕陽的映射下,兩個落寞又無助的身影,格外令人動容。

至於電影的題眼,那個引發「偵探」轉生的案件,無非是一場缺乏目擊者的交通肇事而已,既沒有出現命案,也沒有陰謀詭計,更沒有密室殺人。鄉村偵探和他的助手,藉助神婆開示,以及鄉間人情社會的藕斷絲連,在不出五服的人情小社會裡,利用人際網絡不斷試錯,尋找真兇。

這個在片名中大張旗鼓的噱頭,最後並沒有成就電影的華彩,而這意料之中的平淡,反而促成了電影發端於微末的平凡之美,是不起眼的人和事,不動聲色的情感,在偶然驚鴻一瞥的超現實中,寫就了詩意。

因此最好超英對著老婆墳地自言自語的段落才顯得格外動人,在屋頂下的塑料布上遊動的魚和水,無論如何也無法駕車爬上的土坑,似乎都在暗喻著角色們的困境,面對生活的艱辛,他們卻並不覺得痛苦,也許是麻木了,只想著眼前,平安就是福,過好一天是一天。

他們開著三輪車,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縱橫馳騁,想去地里看看就去地里看看。反正天色尚早,他們也並不趕時間,案子過去了,再沒有那麼多迫不及待的事情要去做。他們的生活又將緩慢下來,樂觀與善良將繼續陪伴著他們,成為人生的主旋律。

此時朴樹的歌悠然響起,我卻只想聽「萬能青年旅店」的聲音,在這個最缺乏個性的地界,溫吞而緩慢的呢喃,沒有憤怒,只有超脫。

在這茫茫大地上,我們抬頭,上面沒有神仙,只有魚兒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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