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頫:上下五百年,縱橫一萬里,他是元明清三朝書畫的一代宗師

上官酒爺 發佈 2020-01-09T19:17:12+00:00

在這份二十多人的摺子里,寫在第一的名字,叫趙孟頫,字子昂,宋太祖趙匡胤的十一世子孫,真正的前朝皇室血脈。

至元二十三年,元朝的統治者忽必烈,忽然有天想起了那些前朝的遺士,便派行台侍御史程鉅夫到江南搜尋,並拿回了一份名單。

在這份二十多人的摺子里,寫在第一的名字,叫趙孟頫,字子昂,宋太祖趙匡胤的十一世子孫,真正的前朝皇室血脈。

於是,忽必烈把他單獨請進宮中,不是賜毒酒,而是封高官。世人說,皇帝沒有殺他,是因為趙孟頫長得好看,溫潤乎如神仙中人。

那一年,趙孟頫三十二歲。

他從宋朝走來,也曾蟄居山中,後入仕途為官,命運被放置於更大的舞台上,看似天之驕子,卻掙扎於故國與現實中,被斷交過,也被人嘲諷過。

似周杰倫寫在《以父之名》里的一句詞:「沒人能說沒人可說,榮耀的背後,刻著一道孤獨。」

但在這樣矛盾的人生經歷里,趙孟頫卻用他圓融的處世之道,令蒙古的統治者信任,居廟堂而憂其民,落筆畫而驚風雨。

或許,正是這樣的境地,趙孟頫才得以成就一個「元人冠冕」的頭銜,被後世人譽為開啟元、明、清三代水墨體系的一代宗師。


· 致學,要善於模仿

在趙孟頫成名之前,他是個出生在貴胄世家的子弟,因宋孝宗賜宅於湖州,所以他的祖籍便在浙江吳興。

十一歲那年,趙父去世,隨之只有生母丘氏督學,好在小孟頫自幼聰敏好學,加上趙家世代為官的蔭蔽,在他十四歲的時候,便通過了吏部選拔官員的考試,得以調任真州司戶參軍。

按照這樣的步伐,趙孟頫的公務員之路應當是平步青雲的,業餘還能題題詩,作作畫,偶爾參加集團內部比賽,拿個第一名不在話下。

直到,蒙古人的鐵蹄踏入中原,南宋亡國了。

那一年,他二十五歲,沒有了工作,蹲在家裡啃老。

想那時趙孟頫的心境,該是多麼悲傷,工作丟了還可以再找,爵位也不過是浮雲他可以再考,但是,大宋亡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母親丘氏卻是個冷靜的女子,只對他說:「聖朝必收江南才能之士而用,你不多讀書,如何超乎常人?」

孔子曾說:「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

與其沉湎於悲傷中,不如在書里尋找答案,或許人生便有了柳暗花明的時刻。

於是,趙孟頫開始拜師敖繼公研習經義,並在書畫的世界中,摸索到了一方天地,那就是「古意」。

趙孟頫追求「作畫貴在有古意」,這份古意,就是研習古典之美,而運用於自己的作品中。

通俗點來說,一開始,趙孟頫走的是模仿路線,但那麼多人模仿,為什麼偏偏他劍走偏鋒了?

因為他知道鑑賞和抽絲,找到了好的武功秘籍,融進了自己的招式里。

例如,趙孟頫學唐朝的書法家李邕,就去掉了他《麓山寺碑》中的險峻奇側之勢,形成蒼勁雄渾,雍容端莊的行楷風貌。

所以,他的楷書既有歐陽修和顏真卿的端正之美,又有李邕行楷的動態之感,點畫顧盼生姿,在謹守楷書法度的同時,又落筆瀟洒自如,行意綿綿。

李邕沒有躋身四大楷書大家之列,但趙孟頫做到了,以致於被世人評說:「上下五百年,縱橫一萬里,舉無此書。」

其實,模仿不是依樣畫葫蘆,是在治學的途中樹立一個學習的偶像,好的學生,從來不是指聽話的孩子,而是青出於藍懂得取其精華的人。

· 做事,要懂得取捨

隨著趙孟頫學業日進,聲名卓著的同時,元朝的吏部尚書夾谷之奇欣賞他的才華,想要推薦趙孟頫為翰林國史院編修官。

從官大概是一個讀書人最好的出頭之路,但身為趙氏血脈,他大約早已不打算入蒙古人的朝廷,於是,便婉拒了這份差使。

在做官面前,趙孟頫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麼,那就是繼續考究學問。

在書畫的世界裡,橫撇豎直,不容逡擦,也沒有退筆的餘地,是留白還是填滿,是丹青還是水墨。

這書畫猶如人生,每一步,都能決定這個作品的意境。

有時鑑賞一個藝術家的作品,往往能窺探其內心世界。


趙孟頫追憶復古,一筆一畫一絲不苟,景物的選擇與放大,就像為人處事一樣,不懂得取捨,什麼都想要得到的話,最後只會滿紙水墨,甚至透破紙背。

公元1286年,趙孟頫再次收到朝廷的詔令,元皇帝忽必烈召其覲見。

而後,趙孟頫被封任右丞。

走上這樣的高位時,趙孟頫才32歲。

如果無法拒絕從官,那麼這次,他就在這高位上為百姓說話。

有人欺負他年輕,還是從南方來的,在商討刑法制定時,便說他有意阻礙,但趙孟頫也很剛,直接反駁:「我奉召參與商議,不敢不言,你不講道理,企圖以勢壓人,這是不行的!」

後來,忽必烈想讓他參與中書省政事,但趙孟頫這一次拒絕了,久在君王側,必遭人嫉妒,於是請調外地任職。

想來,趙孟頫能在蒙古人的統治下身居高位,又能全身而退,與他處事中的取捨法則不無關係,一個人不為浮雲遮眼,才能往高處走得更遠。


· 婚姻,要相互成就

至元二十五年,趙孟頫在京城遇到了才女管道升。

一個三十六歲,一個二十八歲,這在古代已經不是晚婚,而是高齡了。

但恰是這樣驚鴻一瞥的愛情,成就了一對伉儷在書畫史上的美談。

自古以來,氣節與現世的權衡,就是中國文人面對「仕」與「隱」的抉擇,有一次,趙孟頫寫《漁父詞》,忍不住表達了歸隱江湖的念頭。

管道升看過,便回了一首詩:「人生貴極是王侯,浮利浮名不自由。爭得似,一扁舟,弄風吟月歸去休。」


她能走進趙孟頫的內心,並有與之站在一起的勇氣。你要入仕,我便陪你應酬,你要歸隱,我也能洗手作羹湯。

其實,在結婚前,管道升並不擅長書畫,但在婚後卻通過研習和模仿丈夫的技藝,成了京城有名的閨閣書畫家。

管道升最擅長墨竹畫,很得宮中的皇太后喜愛,有一回,元仁宗還特命她寫《千字文》卷,並將其與丈夫和兒子的書法裱為一卷,押上御印,珍藏於秘書監,說是要讓後人知曉這大元朝還有這樣會寫書法的一家子。


趙孟頫誇她:「不學詩而能詩,不學畫而能畫,得於天然者也。」

要知道,當時的趙孟頫已被時人稱為「篆隸正行顛草,俱為當代第一」的人物,卻會對妻子臨摹自己的一副小畫而愛不釋手,並且得要題詩表揚。

想來,管道升能修煉到給丈夫「代筆」寫書作畫的地步,必然是趙孟頫這讚美式培養下的成果。

好的愛情,便是這樣相互成就和欣賞,它能經歷歲月對容貌的侵襲,而於彼此的靈魂處生長開花。


趙孟頫在外族朝廷的統治下,延承古今書畫,而又開拓一個新的世界,用「詩、書、畫、印」將中國藝術完美融合,得以留下一幅幅驚世駭俗的作品,他的人生看似開掛,卻是暗潮湧動。

夜深人靜時,也曾深陷前朝皇室與元朝大臣的身份之中,但恰是這股張力,令他有了那份為人處世的清醒。

這份清醒,在於他的治學中,做事中,婚姻相處中,往往以為無路可走,最後卻是柳暗花明。

是呀,人生這一路都是難得的風景,只要你撥開浮雲,總有見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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