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別墅區的「野生」主播:20萬粉絲,供養5個家庭

刺蝟公社 發佈 2020-01-14T04:59:24+00:00

作者 | 語境編輯 | 石燦 Tim 四川「奇葩」主播在廣州 「寶寶們,今天晚上我會把所有的貨清得乾乾淨淨。我們四川人就說『處(chū)理(lī)貨咯』。」2019年12月23日,我在主播小A的提前告知下,進入了她的快手直播間。當時她告訴我,這是她們年前在廣州最後一次服裝直播。

作者 | 語境

編輯 | 石燦 Tim

四川「奇葩」主播在廣州

「寶寶們,今天晚上我會把所有的貨清得乾乾淨淨。我們四川人就說『處(chū)理(lī)貨咯』。」

2019年12月23日,我在主播小A的提前告知下,進入了她的快手直播間。當時她告訴我,這是她們年前在廣州最後一次服裝直播。

「老鐵們」「家人們」是快手上直播賣貨的主播們對粉絲最常用的稱呼,「寶寶」這個稱呼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A家直播」(以下簡稱「小A家」)的三位主播小A、大哥、媛子都是四川人,小A和大哥算是合伙人,媛子是後加入的「股東」。

四川話自帶一點嗲氣,對於「老鐵」這樣的稱呼,小A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我們喜歡說『乖乖』『寶寶』,網絡直播的話用『寶寶』可能好接受一點,就是『寶貝』的簡稱」。

見面時,她們和鏡頭上差別不大。只不過,少了妝容和鏡頭的一點美顏效果,三人臉上有明顯的疲憊和倦意。

小A是「門面擔當」,A取自她英文名「Amy」的開頭字母,大家私下裡也這麼叫她。

大哥其實是一位女性,之所以被稱為「大哥」,和她的直播風格有關。

「不知道哪一個粉絲起的,然後大家都跟著叫,反正我性格本身就像男孩子。」我問她喜歡這個稱呼嗎,她很開朗地說:「不存在(不要緊)喜不喜歡,客人喜歡就行。」

她的嗓音有點沙啞,說話有北方人的爽利,更會在秒殺搶拍的時候突然提高音量,「這件59米秒給你們!懂的寶寶們去拼手速吧,來3、2、1!」

在快手世界,一米代表一元。

「小A家」現在有20萬粉絲,在快手平台上屬於中腰部主播。雖然是四川人,但她們的直播定位是廣州市。

來廣州前,她們在成都和廣州的批發市場合作,整個四川的零售都在她們手上拿貨,賺中間差。

中國整個服裝市場的大部分貨源都在廣州,廣州的批發市場會跟廠家合作,相當於一手批發;轉一道手,到其他城市的批發市場,基本上都是二手批發。

「一般情況,一批就是冬天杭州,夏天廣州。」大哥說,到廣州直播賣貨相當於接近一批。

廣州聚集了不少像三人一樣的外來主播,有她們的「老鄉」,也有來自天津、唐山、洛陽等地的人,粉絲多數在10~50萬,都屬於腰部主播。

2019年剛過,一位粉絲「50萬+」的快手主播發布了一個短視頻作品,說自己在和財務對帳,「一年流水過億,太難對了」。

這些主播中,有人專做休閒,有人專做大碼,「小A家」進貨款式偏淑女,用她們的話說就是「仙仙的」。成都是個休閒城市,女孩子們愛美愛玩,她們的服裝就一直延續這種風格。

「像出去玩、聚會、泡吧、去海邊,這些場合會選擇這種衣服的人偏多一點,平時上班族就可能不太接受這種風格。我們的衣服挑人,要稍微洋氣一點,年齡大一點可能都穿不出(效果)來。」大哥說。

主播們的年紀也不小了,大哥說自己都快要奔四了。小A是86年的,媛子最小,是「第一批邁入30歲的90後」。

我們真的像直播界裡面的奇葩,都那麼大年齡了,還在做直播。」她們自認為。

以前下班回家,現在下播上樓

廣州增城區新塘鎮的鳳凰城鳳曦苑,是小A直播的地方。

因為預定住宿時不夠仔細,我在定位時直接搜索了「鳳凰城」,住在了有鳳凰雕像地標的「鳳凰城交通中心」附近。等我放好行李才發現,鳳曦苑離我的住處還有5公里距離。

打車路上,司機告訴我,鳳凰城從前是新塘本地的富人區,有很多做服裝生意的老闆,小區門口的保安也向我證實了這一點。別墅區管理嚴格,保安認臉識人。

也正因為如此,司機師傅不太願意接鳳凰城的單,因為「沒有憑證保安不讓進,經常要在門口等好久,有時候定位錯了,在裡面10多分鐘都找不到路」。

我到訪的第一天晚上正逢聖誕節,有些住戶的窗戶上有「Merry Christmas」噴繪,透過窗能看到客廳里裝飾過的聖誕樹。循著門牌號走到小A家門口,窗簾關著,院子裡鋪著打包的包裹。

鳳凰城樓盤分為高層住宅區和別墅區,這棟別墅上下兩層大約300平方米,月租只要一萬多,是她們了解到廣州房租最低的別墅區。而她們在成都很小的檔口,一年的房租就要30多萬。

除了離貨源地近之外,這是她們搬來廣州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別墅里三位主播,還有一對夫妻和兩個小姑娘,7個人吃、住、工作都在一起。一樓右手邊的客廳是她們的直播間,左手邊的房間用來當作倉庫,樓上是臥室。

我去見她們的時候,那對夫妻有事回了老家。年紀最小的員工包子說,這裡和在成都最大的區別是,「以前是下班回家,現在是下播上樓」

小A和大哥說,這些別墅區里有很多同期做直播的主播。她們不算認識,但互相大概都知道彼此。

「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大哥打開快手,點開最上方右側的「同城」一欄給我看。

在這裡,你可以看到「附近的直播」和「附近的人」,還能夠準確知道他們與你的距離。在我瀏覽的時候,5公里內就有6家在做服裝直播的快手主播,最近的離小A家只有700米。

「我們也主動接觸過,但是沒有想像中好接觸。」

大哥指著「附近」一位主播說,「她也是成都來的,他們是一家人在這邊,住西區,和我們家街道、門牌號一模一樣。」

主播叫米米,和小A家的服裝風格非常相近,以「仙」為主。

知道米米的地址,是因為一次「快遞烏龍」。小A家住在東區,有一次快遞員不小心把西區的包裹誤送過來。大哥按地址過去送貨,發現原來就是在快手上見過的主播。

但兩家也僅僅打過這一次照面。「我這個人比較熱情,想著都是成都來的,老鄉嘛,彼此能有個照應。結果人家出來拿快遞,就把門開了一個小縫。」大哥邊說邊用拇指和食指朝我比劃。

網際網路的便利連接人與人,同行們也能更快關注到彼此。但在現實中卻多了隔閡,少了親切感。

「我們以前做批發的時候,對面也好,隔壁也好,裡面很多人的關係都特別好,在市場碰到了就會打個招呼。」但現在沒有了。

這座一線城市,在這個看上去生活優渥的小區,直播的人越來越多,不停地有人來了又走。同行競爭激烈,彼此顧忌。

從零售批發到網絡直播

小A和大哥從小就認識,兩人的老家在四川巴中,一個五線城市。

大哥15歲到成都讀新華職中,畢業後發過傳單,賣過手機,做過冒菜。有空窗期,也有賺錢的時候,「2004年我做手機批發,那時候好賺錢,一天我可以做七八千、上萬。」

「小A做得早,她在學校就開始開服裝店了。」

小A比大哥小三歲,15歲也來到成都,在一所師範學院讀幼師。

當時她在舞蹈專業上比較突出,經常有商業演出的機會,攢了一筆錢,加上家裡的支持,在學校附近開了一家服裝店。

「當時也不是為了賺錢,就是小女孩的夢想。」因為要兼顧上課和照顧店面,大哥有時候會過來幫她看店。

服裝店在《成都》歌詞里提到的玉林街附近,那是個黃金地段。據大哥回憶,來商業街的有錢人居多,有一次她在店裡只待了一小會兒,有位女顧客一個人就買了10多件衣服。

因為要上課,小A的店鋪開了幾個月就關停轉讓了,「應該是03、04年的時候,我永遠記得轉讓費是4萬。」

當時門面的月租只有3、4千元,但有個收轉讓費的規矩,小A解釋說,「好比說我在這裡租房,然後站住腳,你如果要接替我,除了給房東的房租外,還需要給我一定的轉讓費。」

畢業之後,小A做了舞蹈演員,開始跑商演。直到2007年在成都市中心租了間鋪子,開始全心投入到服裝行業。2014年,她又從零售轉型,和大哥一起在成都做二手批發。頭兩年生意還不錯。

2016 年,我國服裝行業正處在供應鏈調整期,逐步向電商渠道等新型模式轉型,網購渠道占比也逐步上升。

小A的實體店生意逐漸變得蕭條。為了清貨,很多衣服都在虧著賣。鋪面租金非常貴,加上員工開支、稅收、水電、物業,2016年收支勉強拉平,接下來的兩年都在虧損。2017年,兩人虧了大約60萬。

2018年年底,小A和大哥發現批發市場有檔口架起手機支架,好像在拍什麼。

「我們看到別人在直播,那我們也試試。而且(生意)確實在虧,我們也打算往電商這個方向走。」

在國內服裝電商領域,淘寶、天貓、京東、唯品會稱霸電商平台,而快手作為短視頻平台「天然」對電商有好感度,2019年6月的《快手平台電商營銷價值研究》報告顯示,快手平台整體人群對電商的接受度顯著高於平均水平。

在進入快手之前,她們在其他平台開了帳號,那個平台主打明星和網紅,沒有形成「帶貨」氛圍,很快就播不下去了。但如果申請成為淘寶直播的個人主播,門檻又很高。對小A這樣的野生主播來說,快手是最便捷的平台。

2018年12月4日,緊跟步伐,小A在快手上發布了第一個作品,但冷啟動的帳號並沒有多少粉絲,直播間也常常只有10多個人在看。

她們還是堅持直播,一是看到別人的檔口有了些起色,二是她們的處境也不會更糟了。

「隨意」上熱門

2019年2月,小A的短視頻作品突然收穫了第一個「熱門」。

「是一件綠色的毛衣,我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提起這個作品,小A和大哥一下子特別激動。

視頻的播放量達到4.4萬,有844個贊,和136個評論。「可能現在看來不算什麼,但是我們當時的粉絲基數很少,只有兩三千的樣子,我那時候都不懂熱門是什麼。」

在這之後,又有作品接連上了熱門,她們第一次嘗到甜頭,粉絲開始以每天千人的速度增漲。

「最通俗的說法,好比有一個很大的池子,但是你只能看到上面的魚,熱門就是讓你這條魚游到前面,讓更多人看到。」這是大哥現在對快手熱門的理解。

從評論區和直播互動的粉絲能夠發現,她們多來自三線以下城市,通常還關注其他服裝搭配或直播帳號。

拍視頻和做直播全靠自己摸索,她們會關注快手頭部帶貨大主播,也經常瀏覽熱門、同城、推薦的同類視頻或直播。

大哥當時人在成都,需要經常在廣州聯繫檔口進貨。每次到廣州刷快手,她發現在廣州的同城主播里,不少人是在別墅區直播。「因為他們有時候會發定位,在視頻作品或者照片、動態里能看到位置。吃住在別墅,還可以賣貨,就覺得好安逸。」

2019年4月份,小A、大哥和所有員工,「順藤摸瓜」,來到了鳳凰城。

和成都做二批不同,來到廣州,小A的直播生意接近於一批。「我們直接跟廠家拿貨,就沒有檔口裡面的門面費、鋪面費和中間環節費用。」特別是房租直降20萬,還能解決員工的住宿。

「跑量」這個特徵在直播時比批發更明顯。小A告訴我,做二批的時候一件衣服能比成本高40元,而現在她們一晚大約能賣500~600件衣服,如果保證不虧,一件衣服的利潤只需要維持在12~15元之間。

沒有特殊情況,直播每晚8、9點開始,一直到凌晨1點鐘,「現在年輕人都睡的晚」。我在12月23號看直播時發現,直播實時人數維持在600人左右,最後的半個小時裡還有400多人在線。如果按直播間總人次計算,也就是直播結束時快手介面彈出的人數,每晚能達到近2萬人。

直播第二天,她們會以最快的速度配貨發貨,「網絡時代,我們也想第一時間把貨配出來,不希望客人一直催。」

偶爾也會遇到直播後加班的情況,最誇張的一次一直忙到第二天下午1點。

那一次,有一批爆倉沒補完的訂單。小A和大哥記不太清總訂單數,但是大哥告訴我,那天所有員工都在配貨,小A的老公剛好也在。她去睡覺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11點,兩個小時之後,快遞才把所有包裹收走。

除了主播,員工們的工作包括上架、配貨、客服、售後。比起有專業團隊配合的大型主播,「小A家」更像「草台班子」,沒有非常明確的分工。小A說, 「我們倆(和大哥)什麼都干,平時她要負責和廠家那邊去談,我平時還要拍作品。」媛子也表示自己「哪裡需要哪裡上」。

「也有人想投(資)我們,但是我們也會挑,看合不合得來。有一個人進來肯定就有話語權了,說白了就得聽人家的。如果是我們自己去找好的團隊,你量都達不到,別人憑什麼跟你干是吧?」

「我們直播沒準時過」

計劃趕不上變化。

在我來之前,剛好有廠家聯繫聯繫小A要處理一批貨,大哥、媛子和其他員工要留下來準備在廣州繼續直播。

第二天我又來到鳳曦苑。大哥通知我8點直播,我提前兩個小時出發,留出相處的時間,也想看看她們直播前的準備。

8點過了,我陸續提醒了她們三次,「我們還不播嗎?」包子拿著一會兒要出鏡的毛衣路過我身旁「寬慰」我,「我們直播從來就沒準時過」。

發貨時間被訂單牽著走,直播時間總掌握在自己手裡。算是四川人偷來的一點「安逸」

快9點的時候,大哥和媛子把掛著羽絨服的衣架拖到背景牆前,調整手機支架的位置,準備開始直播。這時我相信了她們告訴我的,「平時直播比較隨意,沒什麼策劃,臨時發揮想到啥說啥。」

「這些毛衣廠家直接聯繫我們,想處理存貨,讓我幫他們賣。給我們的價格低於成本價,我們也會便宜賣,是客人在外面哪裡都買不到的價格。」大哥口中的毛衣來自針織城的廠家,在當天晚上,這些毛衣以9.9~39.9的價格在直播間秒殺。


這是屬於她們的渠道和資源,是多年在服裝行業同廠家建立起來的。在快手有了粉絲積累後,有更多廠家主動找上門,前段時間她們就飛去杭州做了一場直播。護膚品公司也邀請她們去公司直播,既有像雅頓這樣的大牌,也有自主小品牌。

一開場,直播間就有不停地問,「小A呢?」

「我留電話是想解決售後處理不了的問題,別人會說『我可以聯繫到小A』,覺得你更真誠。 」

「我們基本上每天都會接到客人電話,有時候小A早上還在睡覺,就有人打電話過來了。」

有些客人有具體的問題或是意見,例如「最近風格怎麼變了」「下次能不能直播這種款式」「可以幫我搭配一下這個衣服嗎」......有些人就是喜歡打電話過來,比起客戶面對商家的關係更像是找朋友聊天。

「小A家」直播時會從評論區抽獎送福利,鼓勵粉絲去多寫評論。但大哥覺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要寫真實的感受,不然平台上留下的就是虛假反饋。

真實還體現在,有時候直播款式太多,可能會記不清價格。媛子馬上在一旁插話,前兩天本來要賣98元的衣服,被大哥「不小心」66元就賣掉了。

「我們不像有些做直播會排練,或者在直播間去吵一架『我就要你給這個價格』。」

在到廣州之前,我曾看過一場主播連麥的直播,一位服裝主播藉助另一位百萬粉絲量主播的直播間帶貨,雙方因為價格問題爭吵激烈。一方不滿,一方委屈,期間還短暫中斷了連線。

「這個也很正常,每個人的性格不一樣,營銷手段也不一樣,都要吸引客人留在你的直播間。」

媛子在直播中經常說自己是「直筒身材」,為了展示服裝效果,她把小西裝從M碼換成S碼,有粉絲髮了條字幕,「媛子終於有腰了」;小A在直播中跟大家說要回成都過年,立刻有人評論「回成都請你吃簡陽羊肉湯」。

「這些粉絲你們都認識嗎?」

「認不到,有些知道名字。好多人還給我們寄吃的,你看那邊牛肉乾、葡萄乾全是粉絲寄的。」大哥指了指靠牆的架子。

如果哪一天沒有直播,粉絲還會不習慣。

雙城記:成都與廣州

2019年,直播慢慢填補了小A和大哥前兩年的「負債」。

媛子之前的收入在7、8千左右,現在能拿到1萬多,最大的支出是還老家的房貸和車貸。包子在成都的時候工資是3000元,來到廣州之後沒有吃住的花銷,靠銷售提成賺得更多了。

聖誕節當天晚上11點左右,我們的聊天還沒結束。媛子和兩個小姑娘熱了一盆中午剩下的土豆燒排骨,準備吃晚飯。她們在我對面坐下,各自刷起了快手,有人在看其他主播直播,有人在看娛樂視頻。

媛子說,如果白天不需要找貨,中午她會起來做飯。有時候晚上配貨太晚,大家還會想多睡一會,兩三點才起。下午就相當於吃早飯,直播結束就將相當於吃晚飯。

「如果在成都,我們晚上可能會出去吃宵夜,喝小酒。」

她們很懷念成都的生活,吃得好,玩的多,節奏很慢,掙錢的前提下先滿足自己的開心。廣州也是個夜生活豐富的城市,也有「食在廣州」一說,但受到廣州的氣候和水土限制,為了身體著想,愛吃辣的四川人不得不戒辣。而且對於她們而言,沒有朋友傾訴,「人都是忙著掙錢,感覺時間都不夠用」。

「兩點一線......都沒有兩點,就只有圍著一個點轉圈。」大哥加重的黑眼圈控訴著生活的枯燥,「在這裡感覺精神特別累,有時候覺得除了和小孩、家裡面視頻,跟外面就沒有別的聯繫了。」

除了1997年出生的包子,其他人都已經結婚生子。巧的是,每個人家裡面都是兒子,小A的兒子最大,讀五年級,其他人的小孩都在上幼兒園。

在成都時,來到廣州之後,基本上都靠爺爺奶奶帶著。

「你覺得他變化大嗎?」

「挺大的。老師也給我們建議,就是說不能全依靠爺爺奶奶。以前你盯著他,字寫得好,作業做得又快,現在他就會敷衍。」小男孩的自覺性不強,這個年齡段最操心的,小A現在只能通過電話來督促他。

大哥每天都會跟兒子視頻,「通常都是他從幼兒園回來吃完飯以後,我們白天出門他還沒放學,晚上回來做直播他就睡覺了。他有的時候想跟你視頻,有的時候要看動畫片。」

「不想視頻」這件事,媛子的感受更明顯。

「我每次跟他視頻的時候,覺得他不是特別想跟我說,暑假回去的時候還感覺還挺黏我的。」

媛子在成都工作時,也會讓奶奶幫忙帶小孩,但一定會想辦法接他放學,感情聯絡也不錯。現在她感覺兒子和自己多少有點陌生。

再過兩年,幼兒園的小孩子們會開啟小學模式,媽媽們還將面臨著新的教育挑戰,和現在的小A一樣。

雖然不能和孩子長時間團聚,但媛子即將結束和老公分居的日子。媛子的老公是工地的承包商,年後也要過來幫忙。

「他賺錢就是不穩定,要看接的項目。有時候一個月他能拿一點錢回來,有時候幾個月都不拿回。小一點的項目還好,18年去西藏做的項目到現在錢都沒收到。」媛子說。

雖說年底直播有點不景氣,但「小A家」的生意還是越做越大,也需要人手。

「剛直播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天能發100單是個什麼概念?我做夢都要笑醒。到現在我就在想,要是一天能發1000單,我做夢都要笑醒。」

她們不確定還會直播多久,但廣州和快手讓她們有了「笑醒」的資本,在成都的服裝淡季,寧可關店鋪節約成本的日子過去了。

後記

12月26日晚上10點,大哥和媛子在鏡頭前直播,小A收拾好行李準備啟程。回到成都後,她還會聯繫做二批時合作過的當地店家,在過年期間繼續做直播。

「小A剛剛還來貨架找衣服,賣衣服的沒有衣服穿。」大哥嘲笑她,「真應該讓你們看看她現在穿的是啥。」

小A臨走的時候沒化妝,頭髮隨意地扎著,看上去沒有梳理過,身上的衣服也是胡亂搭配的。她把臉伸進鏡頭和直播間的粉絲打招呼,「寶寶們,我回成都咯,回去再給你們直播。」

2019年的最後一天,小A發了一條朋友圈,白天和兒子一起參加學校「墨西哥亡靈節」主題Cosplay活動。晚上,她又出現在快手直播間,在成都的倉庫里陪粉絲秒貨跨年。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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